蚂蚁文学 > 异日浮花 > 卷III-3 重返京城(IX)(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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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返京城(IX)(中)

    太子东宫,沂义冷漠地看着自己的表哥兰庆州。今天的宫宴最尴尬的莫过于他。他刚刚从皇陵回来,按照祖宗规矩,开春之后,需要去给皇陵上香,求祖宗保佑今年大周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国泰民安。往年都是皇上随便点一个皇子或者皇室成员前往就好。大周以孝治国,今年由于皇上龙体欠安,他作为一个孝子,就要借此不仅皇陵上香,更要在回程的时候去报国寺上香,为父皇祈福,做足全套。他更是算准了时间今日匆匆回程,打马飞过京城街市,赶回宫参加宫中的祭祀祈福,在京城百姓和文武百官面前摆足一副为国为民忙碌忧心的形象。

    哪知道,他这么卖力地安排好一切,却看到的是宸妃在宫宴上突然发难,所有话都影射是太子和皇后指使的这场阴谋。前两天新杰曾经派人来跟他报备过, 说有人潜入他家中企图绑架他的未婚妻子,且来人是在驭豹楼接的单,据驭豹楼的记录, 是宫中宸妃身边的嬷嬷下的单。当时新杰派人送来的信报里面就注明,他觉得此事蹊跷, 有待进一步查证。同时新杰也注明, 他个人觉得这事是针对他个人的,不是指向太子的,与东宫无关。

    这下好,让满朝的人都在猜想,兰家是想打击唐家?还是他这个太子想对自己的幕僚下手。宫宴散了之后,他本来想找新杰,将双方的猜疑消除,只是去请新杰的人还没回来,新杰尚未踏足东宫, 下面的人就来汇报说太后命人将新杰叫走。他正在猜测皇祖母是否要做和事老安抚新杰, 他这个时候是否适合去太后宫中澄清事实,兰庆州却跑来让他去给母后解围。

    “先说吧,这是谁的主意?对新杰下手?”到目前为止,他还不清楚母后和舅舅做了更大的动作去兼并驭豹楼,重点还在关心绑架一事。

    “太子不可听宸妃一面之词,她那个下单的嬷嬷不是都已经死了吗?虽然她死之前跟姑母宫中人有来往,但是谁在宫中没个朋友眼线的,只不过她走得近的人是碰巧在姑母宫中罢了。”

    “若只是如此, 你们又何必弄死她?”这个嬷嬷就在出事的第二天清晨,在自己的院子里跌了一跤,摔破头没人知道,流血过多,死了。一个正值壮年的健康嬷嬷,是摆明了不是自然死亡,这种杀人灭口的手段,是个有脑子的都看得出来,这不是自己越抹越黑吗?

    “表兄, 州儿确实不知道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照州儿想来,姑母在宫中这么多年,应该不会用这么粗糙的手法。”

    “不是粗糙, 是因为这种事在宫中常见,掐断了线,就没有下文了。是吃定了宸妃在没有人证物证的前提下,不敢如何而已。”

    “不管怎么说, 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 咱们只能解决不是?姑母还不是为了表兄,虽然这次失手,但是也是为了咱们的将来打算吗?”

    “不是咱们的将来, 是你们的将来。不包括我。你们明明知道新杰是我的人,还动手。”

    “表兄,这话说的,姑母和我们做什么还不都是为了您,你应该相信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打算。但是唐家就不一定了。这次明明唐新杰知道驭豹楼的事是我们做的,如果我们掌控了驭豹楼, 对于你的大事来说是一个多大的助力,他却还派人去将钱明祥那老不死的救出来,这不是故意跟我们做对吗?”

    “你们想掌控驭豹楼?”沂义眯眼。他有些意外, 新杰给他报告的消息里,只是提到有人通过驭豹楼下单,让人绑架他的未婚妻子,而他派人去驭豹楼查询时发现驭豹楼的老东家被他女儿女婿监禁,新杰的人顺手将他救出来,并未提及兰家参与驭豹漏的事。

    沂义的表情让兰庆州一愣,心中一阵紧张,也许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了。没准儿姑母并没有提过驭豹楼的事,而唐新杰也没有为这事在沂义面前告他们的状。

    沂义手指轻敲桌面,新杰为什么没有告诉他呢?他从皇陵匆匆赶回来参加祭祀花宴,还没有跟他私下碰面。母妃派人绑架他未婚妻,他派人送信,并未明确指向母后。兰家人动驭豹楼的脑筋,以他的江湖经验,怎么会看不出来,但是给他的信里只字未提。沂义心中一阵烦躁,在众多所谓的幕僚和追随者中,只有新杰是为了纯帮忙在留在他身边。所以他也是将他视为知己。按照他二人私下的约定,待他登上大位,一切平稳过渡之后,新杰便会重归江湖, 继续做他逍遥三公子。可是这个时候母后却对他动手,母后是不知道这个约定的, 但是母后非常清楚新杰不是表面一个幕僚, 他是执掌平鸾阁的玉台将军。小时候他常常被母后人前慈爱, 人后苛责的行为伤害。长大了以后虽然也能理解她所处尴尬位置给她带来的焦虑祸及到他,但是心里的膈应不是理解就能消失的。此时自己还未登大位, 她就如此急迫地对他身边人下手... ...

    兰庆州看沂义没有说话, 以为是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便大着胆子接着说:“姑母这些年都一直为您的事担惊受怕,就是怕哪里会出纰漏影响到你,所以才会想到收服驭豹楼,这样咱们能多一些眼线,消息灵通一些,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咱们也好有个准备。那驭豹楼虽然是一群江湖人,但是经常帮着京城的大家族做些下面的事情,若是有人想图谋不轨,说不定也会找到他们。”

    说到这里兰庆州又抬头看了一眼沂义,见他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便大着胆子接着说:“如今唐新杰肯定也是明白这点的。若是咱们收了驭豹楼,说不定连唐家和陈家的很多风声都能收到,这肯定是唐家的人不愿意看到的,而且唐新杰肯定也不希望陛下您有别的依靠,这样他在您身边的位置才更加稳定不是?陛下重用能人没错, 但是他是唐家的人,是太后的亲侄孙,他肯定是帮太后的。难保他不是太后派来监视您的?”

    沂义还是没有说话, 也毫无表情。兰庆州有点摸不清这位太子表兄到底在想什么, 有些想继续抹黑唐新杰的话便犹豫不敢出口。

    “说完了?”沂义平淡地说。

    “啊?!我大概就是那意思。”

    “说完了就回去吧。”

    没有任何反应和评论,兰庆州有些郁闷:“表兄, 你还是好好想想吧。唐新杰和唐家,你一定要防着啊。”

    沂义看都没看他一眼, 只是伸手去拿桌上的笔,兰庆州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旁边值日的太监走过来:“兰公子,老奴送您出去。”

    兰庆州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刚准备转身走, 又想起来, 今天自己赶来的目的,少不得又转身:“表兄, 您还是赶紧去太后那里,为娘娘说上几句吧。娘娘万一有个什么不好,对您是极为不利的。”

    “本太子如何做事需要你来教?”沂义的口气很平淡。但是兰庆州心中一惊,往日里这位虽是太子, 但是非常随和,尤其是对待兰家的人, 现在他仰视他,顿时觉得这上位者的风范给他很大的压力, 也许他们兰家人太天真了, 忘了沂义先是太子才是他的表兄。意识到这点, 兰庆州慌忙跪下:“臣不敢。只是求太子三思。”

    “当初动手的时候没跟我打招呼, 现在想起来我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是我们做事不周, 还望太子看在皇后娘娘面上,援手。”

    内阁首辅齐峰,匆匆走进南书房内阁的公事房,坐下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就开始习惯性地翻动桌上需要批阅的文书。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于整日忙碌的生活。朝中很多人和京城不少文人都对他极为敬仰。出自江南大族,多年来他们没有看到过齐大人懈怠一天,为大周兢兢业业。今天对于齐峰来说, 跟往日没有不同, 虽然有祭祀有宫宴,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些过场,大周的百姓每天衣食住行,各种事务,是不会因为宫宴或者其他停下来的。堆积的公务都需要按时处理,最重要的是一些具体事务落实和派人执行。

    内阁中的几位辅臣也都是刚刚从宫宴上回来,对于宫宴上的闹剧,有些人还是有心八卦一下,但是看着齐大人已经开始忙碌公务,也只能将不安分的心平静下来干活儿。

    沂恒和其他几个皇室子弟以及伴读从门前走过, 瞄了一眼里面, 虽然他表面玩世不恭,但是对于这群以齐大人为首,敬业的内阁还是很服气的。特别是齐峰,荣辱不惊,一年三百六十日,从不间断地忙碌。他单身一人,既不为家人牟利,连自己的乐趣和消遣都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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