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朝思归 >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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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乐一拍手道“莲公子,这方面可是门学问,我这有大把的经验可以传授与你,这人可不能宠,也不能惯。他冷你十天半个月,你也冷他十天半个月,让他也体会体会你的感受,还有................”

    我慌忙拉出她,笑问道“你哪来这么多的经验可传授的,靠不靠谱!”

    孟乐道“我好歹是在军中长大的,军中成婚的没有九万也有八万九,就算一人只说一句,我也赞了几坛子的经验了,都是兄弟们一枪一剑实战出来的,你说靠谱不靠谱!”

    我忙打住她,转移话题道“你方才话中说有难言之隐是怎么回事?说上一说,瞧瞧我们能不能帮帮你。”

    孟乐敲着扇子,犹豫不言,阿焕道“若是有为难之处,孟姑娘大可不必说。蓁蓁向来孩子心性,想什么便是什么,你不必当真。”

    “不不不!也没有什么为难之处,只是......只是这事有些复杂,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说。是这样,我孟跟随父亲常年守在山海关要塞,甚少回京,对京中的皇族贵胄并无深交。”

    “只是一样,我祖父生前在战场上厮杀了一辈子,年老后留下了一些旧患在身,发作时痛苦难忍,性命攸关。宫中的四皇子曾差人送一株紫玉参王给祖父,对他的旧患很有帮助。祖父一直想还礼谢他一声,可惜一直都没寻着机会,祖父身后我与父亲便去了山海关,年年回京都匆匆忙忙,不得时间。而且也没什么正当的理由去上府道谢,若是贸贸然上府去了,被那些个文官奸臣抓住了小辫子,圣上一怒保不齐是要掉脑袋的。”

    孟乐叹道“我和祖母对这个人情一直耿耿于怀,总想找个机会还上,省的成日里一想起这事就没着没落的,时间越长心中觉得亏欠的越多。近日,我听府上的小幺们说四皇子的府门前热闹起来,像是要过生辰一样,我留了个心差人去打听,没想到还真是这么个事。所以想备一份得体的礼物差人送去,人是没法到场了,但这礼可是不能少的,毕竟当年祖父得了人家这么大的人情,得还啊!”

    阿焕笑道“依着孟姑娘的家世完全可以从宫中或是私坊中定制,不过,不管是宫中还是私坊,一出一进都是有备案的,你担心被言官抓住了把柄,便放弃了想法。无意间又瞧见我玉冠精致,便想转送与那四皇子做寿礼。”

    孟乐点头道“莲公子果真是聪慧过人,说的一点都没错!”

    阿焕笑道“孟姑娘无需烦恼,我这有一现成的巧匠可以介绍与你,凡出自她手必是精品之精,就是宫中的掌珍也不及她半分。”

    孟乐喜道“谁?”

    阿焕慢悠悠抬眸看向我,冲我淡然一笑,惊的我生生将那刚放进嘴里的小桃酥“咕噜”一声吞了下去。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涌出,只见阿焕冲我一额首道“自是蓁蓁无二。”

    孟乐惊呼道“蓁蓁!可我听伯母说,蓁蓁如今还未出师呢!她是不能打造东西送人的。”

    阿焕笑道“出师不过是个名头罢了,蓁蓁比那出师个两三年的更胜一筹,要不要这个名头有什么重要的。再说了你们是金兰姐妹,姐妹之间送些小东西,有什么打紧的,既不用挂在玉秀阁的账面上,也不会被言官盯上。”

    孟乐欢喜至极,抱着我的胳膊撒娇道“好蓁蓁,你便应了吧!这对你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动一动手指头,小半日的时间便成了。蓁蓁,便依了我吧!”

    孟乐将我的胳膊抱得那样紧,我越是挣扎越是挣脱不开,一双贼精的大眼睛跟扑棱蛾子似得眨个不停。

    眼瞅着胳膊越来越麻,最后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了,我放弃挣扎对她解释道“可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我甚少做男子的发冠,而你又是送给皇家子弟的,我怕我做不好,一来耽误你的事情,二来损了玉秀阁的名声。不如,你私下去找我父亲,跟他说明道理,请他亲自为你打造,我父亲一生为皇家办事,从他手中出来的玉冠银钗,能围着京都城转上好几圈的。”

    孟乐依旧抱着我胳膊不松,眼巴巴的说道“我也想过,但伯父最近不是在宫里嘛!若是请伯父帮忙,还得进宫一趟,再说了伯父要是知道我是送与皇子做寿礼的,会不记录在账册上!蓁蓁,你便应了我吧!”

    若是送与孟乐或是寻常之人到也罢,可偏偏她是要做寿礼送与皇子的,父亲曾再三叮嘱过,凡是皇家的东西要慎之又慎,不可有半点马虎。我一个未出师的人,哪里接过皇家的单子!

    而且又是阿焕主动跟孟乐提出这事的,我心里自是欢喜他这样看重我,又苦恼他偏要这般看重我。这毕竟是牵扯到了皇家身上,父亲又是放过话的,一时间自然不敢贸然应下。

    孟乐也是个不到南墙不回头的性子,我被她磨得不行了,想着这么多年也是头次跟我开口,只好应了她。

    “就依你了,但我话可要说到前头,若是我做的东西拿不出手,你也不要将就着送出去,直接换些别的添上就是,莫要拉不下脸来的回绝我,可懂!”

    孟乐将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得“懂懂懂!一切都听你的!”

    我们又坐一处说了一会子话,孟乐见时间不早了便要请辞,我与她一同离开,路过软香阁时,那群莺莺燕燕冲英俊潇洒的孟乐又是抛媚眼,又是丢手绢的。若不是我拉的紧,孟乐这个没定性的就被人哄了进去。

    我俩一前一后的出了一人巷,刚出巷口便见孟乐呆愣在原地,如石化了一般,我只觉好笑,方才那么多绝色都没让她如此失态,这会子又是看到了什么。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一同石化在那里,一人巷正对面是茗香斋的大门,门口站着两个风姿绰约的妇人,一个柳眉细腰,凤目微惊,一个身怀六甲,美目怒睁。

    我们就这样面对面的站着,一方稳如泰山,一方不知所措,谁也没想到彼此还能在这个地方撞在一起。

    只见那个柳眉细腰的妇人率先反应过来,轻笑一声,对那黑着脸的妇人低声言语了两句,那黑脸妇人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直径的回去了。

    她们身旁的两个贴身丫鬟却没有跟她们一同离开,而是走到我们身边,先是对孟乐行礼笑道“孟小姐,我家大小姐总喜欢胡闹,没想到会带您来这个地方,奴婢替夫人给您道歉,这地方可不是小姐们玩耍的地方,咱们还是回府歇着吧!”

    孟乐一拍手道“呀!我突然想起家中还有急事,先走一步,替我跟伯父伯母问好啊!告辞了!”

    说完转身便想走,我慌忙拉着孟乐的手,低声乞求道“你可不能临阵脱逃,见死不救啊!有你在,我好歹还有一丝生路,若你不管不顾,我可就真的要完了!”

    孟乐低声道“放心,这虎毒还不食子呢!不会有大事的啊!”说完猛一抽身,撒腿就跑,留下我一人在风中凌乱。

    这厮不讲义气便罢,居然还如此没有底线,到底是我交友不慎,交友不慎!

    叶府上空乌云密布,条条银龙在云海中穿梭,我仰天长叹,瞧娘亲方才那模样,这次可不是只掉层皮那么简单的事了。

    娘亲在屋中坐着,不言不语,既没有发火的苗头,也没有要请家法的意思,只管静静的坐着,见我来了跟没见着一样,抬眉看着窗外的黑云,比平日里看折子戏还要入神。

    采蘩站在母亲身旁,也不敢说话,屋中静的可怕,若是此时哪个丫鬟身体不适,咳嗽一声,那定是比打雷还要响上几分的。

    二娘端了一碗汤药进来,瞧见屋中的气氛非比寻常,便将汤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突然“哎呦!”一声,成功的将娘亲的视线拉了过来,二娘笑道“今儿是双日子,分铺的掌柜是要来府上对账的,瞧我这记性,就给忘了,我便不伺候夫人用药了,给您请罪一声。”

    娘亲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二娘行礼退去,顺便将屋中的丫头一同带了出去,经过我身旁时还特意冲我使了个眼色。

    丫鬟们一走屋中更静了,我走到娘亲跟前,开口道“娘,我错了,您要打要骂开个口,这样闷着,伤身体的。”

    娘亲依旧不看我,扭着脖子瞅窗外,我小心翼翼的拉着她的袖子,低声道“娘亲...........”

    “娘亲,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去那一人巷,不该带着孟乐一同去,不该”

    “这些都不是重点!”

    娘亲转眸看我,微怒道“你错在不该在这紧要关头带孟乐去那不该去的地方,现在是什么时候,圣上重病卧床,皇子们明争暗斗,京中的戒备一天比一天森严。那孟乐是什么人!她是孟将军的女儿,孟将军手握兵权,在京中炙手可热。一人巷又是龙蛇混杂的地儿,你领她进出一人巷,万一她被人认出来,遭歹人毒手,你可曾想过后果。”

    我想了想,说道“孟乐会将那歹人打的半身不遂,出人命也是有可能的。”

    娘亲美目一瞪,训斥道“孟乐再是英勇好斗,能想到人家会给她使绊子!一不留神便是中旁人的计,万一落入了歹人手中,就等于攥住了孟将军手中的兵符。这其中的厉害,你可明白!”

    我恍然大悟,忙道“娘亲说的极是,女儿受教了。”

    “受教?”

    娘亲冷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花花肠子,现在是受教了,一扭头还会拉着人家往一人巷中钻。多大的人了,光长个子不长心眼,依我看得赶紧将你的婚事定下来,等出了阁,知道为妇不易,便收了你那野马似得性子。”

    我拉着她的袖子摇晃道“娘,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别生气了,如今你可是金贵的身子,要是气出个好歹来,做女儿的担当不起嘛!”

    “别以为就轻飘飘的一句话便逃的了罚了,打今儿起,依旧禁足,除了傅师傅和花娘亲自来授艺之外,每日都有丫鬟婆子盯着你练习。两天出一次琴阁,散步时有专人陪在你身边,若是敢偷跑出去,最好别让我知道,一旦我知道了,你就等着罚跪吧!”

    “是。”

    “今晚罚你不许吃饭,先去祠堂跪着,等你爹爹从宫中回来,我便把你所做的荒唐事一并说了,看他揭不揭你的皮。”

    “娘.................”

    “跪祠堂去!”

    “是..................”

    ...................................................................

    我发现禁足时间久了也是有好处的,起码我学会了专注,专注练琴,专注习舞,专注一日三餐。传闻说心情不佳是消瘦的最快捷径,而我却实实在在的证明了这传闻原来真是个传闻,我日日心情不佳,但却衣带渐宽,依着狐狸的话就是我随着天气在成长,越发的热胀起来。

    孟乐托我做的发冠半点进展都没有,我精心画了一沓子花样,摆了一桌子让狐狸挑个合眼的,狐狸扫了一眼后撇嘴直摇头没一个看上眼的。

    这日天气难得的凉爽,我突然生了要画像的念头,正巧狐狸进琴阁授艺,我拉着他便要给他画像,他一脸嫌弃的倚在窗前摆了个极风骚的姿势,他本就长的美艳,再这么一摆更是世间尤物,若我不知他腹黑凶残的本性,定要上前摸一摸小手调戏一番。

    画完后我独在发上留了空白,狐狸问我为何没画发冠,我与他解释道“你素日从不束发戴冠,偶尔几次只用一根半旧的鎏金钗挽着发。我想画上一个束发戴冠整齐庄重的你,一时间又不知如何下手,若我自己随心画,您老不喜欢,岂不是又恼了,还是问一问的好。你喜欢什么样的发冠,说上一说!”

    狐狸慢悠悠的斜倚在一旁“你随心画,本宫想瞧瞧。”

    我应了一声,刚要下笔心中又觉哪里不对,转身问他,若真不合他意怎办,狐狸娇媚一笑,轻飘飘道“那.....便画到本宫满意为止。”

    “.....................”

    果真,狐狸这人不能沾,沾了就甩不掉了。

    我琢磨了半晌,终于在画像上落了笔,画完后长舒一口气,将画像转向狐狸道“劳烦您老人家抬眼瞧上一瞧,可还和您心意。”

    狐狸斜倚在一旁正慢悠悠的剥桔子,看了一眼道“这是红玉?”

    我将笔搁置在一旁,拿起桔子一掰两半,吃了一口酸甜的桔肉道“是鸽子血,你不适合戴白玉,只有红玉或是桃花软玉才能与你相配。但,据我所知红玉和桃花软玉只有皇家才有资格佩戴,非皇族中人私藏者可是重罪。所以,我特意选了鸽子血做冠,鸽子血虽不及红玉尊贵,但到底也是难得。将鸽子血打磨成冠,冠上雕刻着红樟叶和俊鸟。”

    狐狸问道“为何要独刻这两个在冠上,可有说头?”

    我笑道“也不是什么大说头,只是每每见你都是在树梢上,我叶府后院的红樟树都被快你躺出印子了。见你这样喜欢红樟树便选了红樟叶在冠上。至于俊鸟,它羽翼五彩艳丽,叫声又好听,是鸟林的佼佼者,做你冠上配饰再合适不过了。”

    我解释一番后,巴巴的凑到他身旁问他“如何,这红宝石冠可合您眼?”

    狐狸慢悠悠的吃着桔子,在我期待的眼神中幽幽的点头道“勉勉勉强强。”

    如此说便是接受了,我暗松一口气,接着机会问他“狐狸,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你说说这么多年来可有哪个皇族贵胄的发冠让你觉得是拔尖的?”

    狐狸点头道“有啊!”

    我凑在一旁,快速剥好一个桔子捧到他面前,殷勤道“您说上一说,也让小的长长见识。”

    狐狸一本正经的说道“当今圣上戴的冠旒就不错,冠上刻着金龙戏珠,金龙栩栩如生,珠子是鸽子蛋大的东珠,看起来就十分拔尖,很尊贵。”

    狐狸见我的眼神越发的不善,佯装恍然大悟道“哎呀!忘了,凡间不可私自造冠旒,那可是抄九族的重罪。”

    “以本宫说,你不必拘泥于别人造的发冠,再好也是人打造的,你自己做的也不差,比那接店几十年的掌珍比,哪里就不如他们了!”

    我犹豫半晌,考虑要不要将原由告诉他,但只要一开口定是会说出阿焕的,上次狐狸就是因为阿焕才会甩袖离去,若是再提岂不是重蹈往日结局,还是让他接着误会,不说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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