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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血火(二十六)

    “今天晚上就行动,让炮兵扔一颗黄一号到日本人的军营里,不管能不能毒死人,先吓一吓再说。”黄天化兴奋的围着成堆的毒气弹转了一圈又一圈,虽然有一支手臂还吊在胸前,但是并不妨碍他慷慨激昂,这个黄埔五期的正规生,走的路子越来越不正规,居然想到用毒气弹吓人,相当狠。

    从毒气大队搬回来的东西,全部集中放在距离1056团约一公里左右的一条山沟里,在树林里扫开残枝败叶,把日本人的帐篷支好,各种弹药分门别类堆放。管理得最严格的就是黄一号芥子毒弹,自从听龚庆元说这个东西最厉害,黄天化就把它给盯上了。

    “这个玩艺如果要采用吹送布毒法,必须全身防化。”韦志高说,他看上了日本人的防化衣,准备弄几件去附近的小溪里去捉鱼,穿着防化衣下水,水不能渗进去。

    “没有人让你去吹送,不是有与90迫击炮配套的黄一号毒气弹吗,放一炮过去不就行了。”黄天化说。

    “那也要全身防化,不小心炸膛了怎么办?毒不了别人把自己给毒翻,”李柏成在一边插话说,放炮,肯定是他的事,放毒气弹必须防范好,如果放上一炮,敌人没有毒死,反而把自己的手下毒死几个,那才是千古传说。

    “我不管你怎么弄,反正,今天晚上八点到十点,必须把一颗黄一号扔进日本鬼子的营地。”黄天化搂了搂吊在胸前的手臂,笑着说:“不然,我的伤口有意见。”

    “行行行!保证扔一颗过去。”李柏成说。

    “不跟莫老大说一声?”韦志高有点犹豫的说。

    “不跟他说,这种事,他最好是不知道。”李柏成说:“我听龚处长说了,上峰并不赞成打毒气战,说有个什么海牙国际公约。问题是为什么日本人可以违反,我们就得遵守,我想破了头也想不通。”

    “你想不通,很正常,本来我也想不通,还是昨天莫老大说的一番话,让我搞通了。”看着面前两位好奇的眼神,黄天化得意的说:“他说,在歙县时,听张云逸将军上课,张将军说了一个故事。有一尊木雕的菩萨立像,被一场大水冲到沟边,菩萨是通灵的,身边还带着小鬼,期待有人把他的座像弄到某个庙里,继续享受烟火。等了很久,来了个挑夫,挑夫看到沟不宽,却很深,旁边正好有座菩萨,把菩萨架在沟上,当成一座木桥,走了过去。不多久,又来了一个人,是个秀才,看到有人如此遭踏菩萨,很心痛的把菩萨像树好,并用衣襟把菩萨擦干净,走了。小鬼对菩萨说,要降罪给世人。菩萨说,要降罪也不能降给前面的人,只能降给后面的人,小鬼说这个人这么恭敬,为什么要降给他,要降就降给前面的人。菩萨苦笑着说,前面的人不信菩萨,降不了,菩萨降罪只能降给信奉他的人。”

    “哈哈哈哈!”李柏成大笑:“有趣有趣,海牙国际是菩萨,日本人是那个挑夫,我们国民政府就是那个秀才。他妈的,老子为什么要做秀才,老子做挑夫,偷偷的打,打了也不承认。”

    “就是就是!”韦志高也笑着说:“反正我们也没有毒气弹,日本人总不会说,是我们把他的毒气大队整个营房给端了吧,他们死要面子,丢不起这个脸。”

    的确,死要面子的吉住良辅正在军营里怒不可遏的大叫,声音把帐篷都给冲开了。五十四岁的吉住良辅,从军已经三十多年,被人无声无息的偷营,一个晚上的时间,不仅把人全部杀死,还把物资搬得清光,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杀死人问题不大,战场上哪天不死人,不是死对方的人就是死自己的人,最麻烦的是,对方偷走的是自己最难以管理的毒气弹,这个东西,在自己手里可以毒对方,到了对方手里,也可以毒翻自己。自己在三天前才使用过这个武器,把对方杀得大败,三天后武器易手他人,如果对方不直接用才见鬼。

    怎么办!吉住良辅在中国战场上第一次觉得十分无助,他一个师团独挡中国军队三个军,打得成竹在胸,打得游刃有余,从来没有向上级请示过战术指导,今天,他有点镇不住了。一纸电报,发向南京第十军总部,自己丢失了所有的毒气弹,怎么办?

    第九师团师团长吉住良辅束手无策,第48军副军长王赞斌也在绞尽脑汁,怎么样洗掉48军即将开始毒气战的恶名。

    “军座,莫敌这次失败了,失败得很惨。”王赞斌说。

    “失败很正常。”廖磊很大度,对于战争,他的认识度又处于王赞斌之上许多,至于一两次小失败,他完全不放在心上,一脸无所谓的说:“日军的防范一惯是很严密的,有明哨有暗哨,还还有流动巡逻哨,还有一种叫忍者的东西,能神出鬼没,重要的地方都会有忍者的存在。莫敌想打他们的主意,成功自然是好,失败也属正常,只要没有太大的损失就行。”

    “日本人的防守对于莫敌来说倒不是问题,什么忍者估计在莫敌面前还真的只能忍着。这次的失败是我们去晚了,有人抢了我们的先。” 王赞斌说得吞吞吐吐,他不是一个善于说谎的人:“三千多人在山谷里吹了一夜的冷风,好不容易进去了,才发现,是座空营。”

    “空营?什么东西都没有的空营?”廖磊先是惊讶了一下,立即就明白了,这种小伎俩,在他面前纯属小菜。廖磊露出一脸的笑意,意味深长的看了王赞斌一眼,说:“失败了就失败了,失败乃成功之母,下回成功就行。你怎么这么早就有了确切的消息,是参谋部送了电报过来吗?”

    “不是。”王赞斌说:“我昨天在1056团呆了一夜,就是想早一点得到成功的消息,看着张光玮的样子,我就有气,真想知道,中国人被毒翻了是这样,日本人被毒气熏翻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还不都是一个鸟样!”廖磊已经可以肯定,莫敌不仅获得了成功,而且是大获成功,王赞斌这是在搞欲盖弥彰的把戏,既然如此,不如满他们的意,自己回避,说:“今天等一下我要回集团军司令部去,第五战区副司令长官兼十一军司令李品仙要过来,他的31军完全被打垮,84军仍在组建当中,目前在前线就只有隶属于二十一集团军的第7军和48军,第五战区真正属于自己的嫡系部队不多。据可靠消息,日军第二军司令官西尾寿造以华北方面军司令部的名义向日军大本营递交‘追剿眼前之敌,绝不是深入南进作战,是为警备后方,希望增加兵力’的申请,已经得到批准。3月8日,第二军正式命令第十师团消灭大运河以北之中国军队,第五师团以一部占领临沂后进入峄县附近配合第十师团作战。我认为,日军欲进占运河以北地区,必须首先攻占滕县和临沂,而后进占韩庄至台儿庄一线。日军此次进攻,来势相当凶猛,以五六万兵力,分两路进发。一路为板垣第5师团,沿胶济路西进,进逼临沂;一路为矶谷的第10师团,沿津浦路南下,直取台儿庄。如果第9师团能沿着津浦路边上,三路夹攻,徐州危急,估计德公(李宗仁,字德邻)那边有点急了!我回集团军总部,48军的事务你多操心。日军失去了毒气弹,估计一时半会不能发动进攻,我们又多得了几天休整,只要173师能够派上用场,我们把津浦路南路守到德公打败第5、第10师团就多了几分把握。听说军委会政治部副主任周恩来先生指示新四军张云逸部,进入蚌埠、徐州、合肥三点之间,配合我军作战,牵制由南京渡江北上的日军。你让人去打听一下,第九师团的毒气大队是不是他们弄掉的,他们的游击作战能力一向来都是很强的。”

    “是!”王赞斌高兴得抓耳挠腮,军座果然是军座,远见卓识,高明之极。不仅察觉到下属的感受,还提供了一个有效的建议。

    就在王赞斌与廖磊合在一起打马虎眼时,李柏成已经把日军的94式90ml迫击炮进行了试射,这个东西是第一次见到,一百五十多公斤的全重,一米二十七的长度,都比平时所见的70迫击炮要猛了不止一点。从毒气大队弄来的90式炮弹有两种,一种是常规弹,一种是毒气弹,黄一号(芥子气)弹、黄二号(路易氏气)弹、青一号(光子气)弹、红一号(二苯氰胂气)弹、绿一号(苯氯乙酮催泪性毒剂)弹、茶一号(氢氰酸气)弹等都能发射,发射距离为3800米。

    为了明确90迫击炮的射击距离,李柏成用不同的仰角发射了三发常规弹。确定射击距离和角度是技术活,很简单,但是确定今天晚上用什么毒气弹成了讨论的中心,争论了一个小时,龚庆元提出使用红一号,这个东西对土地没有破坏性,既然是威慑,红一号可以达到战略目的。黄天化认为用黄一号,这个东西持续性长,用了这个东西,日本人非迁营不可,一动就会给我们机会。最后,徐平认为,最适合的是茶一号(氢氰酸气)弹,按照龚处长翻译说来的文字,茶一号是一种速杀性毒剂,速致死,见效快,吸入高浓度*会使人立即昏迷、呼吸停止,于数分钟内死亡。也有一些非猝死病例,重症者眼睛和上呼吸道有刺激症状,头痛、头晕、胸闷、呼吸加深加快、血压升高、心悸、脉率加快、皮肤及粘膜呈鲜红色。接下来胸部压迫感、呼吸困难、意识朦胧。继而抽搐、昏迷、呼吸减慢、 血压下降、紫绀、全身肌肉松弛、呼吸停止、脉搏弱而不规则、继而心跳停止、死亡。即使是受毒轻也有头痛、头晕、乏力、胸闷、呼吸困难、心悸、恶心、呕吐等表现。这个东西能够达到杀人的目的,威慑性更强,而且对土地不会有残留,土地是我们的土地,能够不污染尽量不污染。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晚上的毒气弹是肯定要打的,明天一早日本人就会知道大祸已经来临,是走是留,他们会有自己的判断。如果留,每天晚上去扔一颗茶一号,算是待客之道。如果走,就用红一号把它追残,算是礼送出境。李柏成呵呵大笑,这样一来,我就可以轻轻松松的获得日本人的九二式步兵炮炮弹。黄天化一副竖子不可与谋的表情 看着李柏成,弄死人家一个师团,就为了几颗炮弹,就这点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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