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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搏杀(三十九)

    “靳处长,我们在南宁军校炮科学习时,测绘这一科所学到的知识,还没有跟你出来一趟得到的多。”皖东忠义救国军机炮大队大队长军统少校梁宜生发自内心的对靳同轩说,他是与李柏成率领炮队在行军的途中知道自己居然营升少校的,得到这个消息,他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傻了很久,用黄桂林的话就是,天上掉下个大烧饼,砸着个盎鼓鼓(傻呼呼)的告化子,半天才回过神来。

    黄桂林这话,是梁宜生的活写照,梁宜生作为军校生,到部队后没有炮操,当了步兵,步兵专业知识又明显不如步科的学生,于是连个小小的排长也轮不到他,只能一直在基层做个士官长,少尉衔的士官长。来到淞沪前线后,一直在170师李本一的1038团里,打淞沪守杭州冬渡钱塘江,都曾留下他的身影,在临安伏击孤川大队后,因为打劫得到的物资,为了搬运物资扭伤了腰,撤退时起不了床而被作为伤病员被留了下来,之后就一直跟着李柏成在炮后连里厮混,一纸报告打给李本一,因为重伤难愈退出了军队,加入到覃基石的后勤大队行列中。成立皖东义勇军时,主动要求跟着徐平离开,原以为从此草莽一生,做个快活的土匪,没有想到,一夜睡醒,竟然成了少校。看看跟自己一届毕业的同学,大多还在中尉一级厮混,混到上尉一级的已是极少,能够当上少校,算是一飞冲天了!

    这次行动,从狼窝山出来,他开始有样学样的跟着李柏成,连喊口令的尾音都弄得十分相像,黄桂林和韦志高刘伯龙等人无不觉得好笑,以为东施效颦。到了淝河边预定的阵地,石重和靳同轩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经过商议,决定由李柏成在河东负责所有六十二门九二式步兵炮的阵地布置,他和靳同轩石重等人带着报话机悄悄渡过了南淝河,负责堪察敌人情况。

    石重一行渡过河后,把侦察连主力藏在逍遥津附近,石重自己陪同石重和梁宜生进入教弩台附近的一座假山顶,在那里,居高临下,整个敌营尽在眼底。

    合肥的日军因为第二步兵大队被全歼,兵力大减,三个介错手回到合肥后,把所有的认识牌上交给支队后,第二天一早,公开剖腹自尽,此举并未对低落的士气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让已经低落地士气降低了许多。坂井德太郞得到通知,第六师团决定采用一只伪坂井支队来收容他的正牌坂井支队,收编后成立全新的坂井支队。坂井德太郞知道这是老朋友牛岛满给自己的最后一个机会,很是感谢,知道明天,也就是五月二十九日的下午最多五点,援军就可以到达合肥,届时双方合二为一,在合肥进行最后抢劫之后,取道庐江、桐城,沿合(肥)安(庆)公路直达高河埠(今怀宁县城),包抄安庆后路。至于合肥这座小城,就暂时让给这支找麻烦的皖东忠义救国军。

    主意既定,坂井德太郎有了作战方案,那就是守,死守四十小时,倒要看看这支游击作战的皖东杂牌军怎么样攻破自己的缩头乌龟壳。

    由于日军的防守全面收缩,江防的明哨全部搞撤走,逍遥津一带的暗哨全部撤回,用以加强巡逻队的巡逻。石重等人很容易就渡过了淝河,又从容的躲过了巡逻队,来到了预定地点。看着靳同轩在一张白纸上信手画起的图标,很快,一张标有座标的地图很快就出现在面前,看得梁宜生一脸的景仰。靳同轩并不藏私,一面采用最简单的目测手测方式对面前的景物一一定位和标注,一边把方式方法倾囊倒给梁宜生,梁宜生大叫获益不浅。

    靳同轩又复制了一张一模一样的地图,留了一份给梁宜生,他要转回河东,把地图交给李柏成,之后,就由梁宜生在这边观察弹落点,用无线电把情况汇报给李柏成,依照地图上的经纬度坐标,调整弹落点的变化。

    石重返回到逍遥津阵地,如果梁宜生这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个掩护点就是有石重的逍遥津。

    梁宜生深知自己的重要,也深知这个重要地点的危险,送走了石重和靳同轩,有一种强烈的孤独感觉。

    石重一直把靳同轩送到河边,目前着他的小船顺利靠拢了河岸才回到他在逍遥津里的藏兵点,负责观察的一排长盘高告诉他,日军估计已经严重兵力不足,巡逻哨也很少,一个钟头才一次,一次也就是一个分队,只要一开炮,如果还有巡逻队过来,一定信手杀掉。石重笑着说:“杀不得,这里的日本鬼子一定杀不得,杀了这里的鬼子,无异于告诉日本人这里就敌人,你们来打我啊!这样一来,梁宜生就危险了。我们的工作是在整个炮击工作中,保证梁大队长的安全,只要完成了这个任务,我们哪怕没有杀死一个敌人,也算没有白来一趟。”

    盘高点点头,他这才知道,石重的隐藏点大有深意,从这里安排了六个点,一直延伸到梁宜生的观察点,如果梁宜生那里有什么风吹草动,肯定能够顺着这六个隐藏点,回到这里。负责这六个点的是钟良,钟良这小子肯定比自己更先了解石重计划的含意。

    靳同轩回到炮兵阵地,一来到就笑着说:“我说你们这伙工兵着实不错,才小半天工夫,就弄出这么大个动静!”

    李柏成笑着说:“我这回是享福了,行军舟桥劳顿是工兵兄弟,打尖住店是一营兄弟,平整阵地还是工兵兄弟,负责安全的除了一营兄弟,还有刘青龙的突击大队,我这里就只管舒舒服服的打炮!”

    一营长老兵痞子刘伯龙笑着来了句:“打炮也是白打,那边是又不是日女人,是日本人,日本人,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自己玩自己的意思!”一边的炮位上,不知道是哪个战士回了这么一句,立即引发了全场的哄堂大笑。

    靳同轩也乐了,大敌当前,能够保持如此乐观的态度,可见这支军队的士气之高,莫敌为人机智多谋,但是平时语言不多,也不是那种以风趣著称的嬉皮派,但是他的护短,他的惜兵如金,他的团结凝聚,却能让他的部队形成一种强大的合力,在这种合力下,士兵们处于自觉轻松的自我管理之中,精神状态可见一斑。

    靳同轩把手里的图交给李柏成,同时又拿过一张纸,把阵地与教弩台日军营区的大致地形默画了出来,还重点标注了几个重点文物所在,才抬起头对李柏成说:“除了这几个点,别的随便你砸。”

    李柏成看着靳同轩随手画图,一个区域在靳同轩的笔下很快就形成了区域概念,从这里到那里,坐标几坐标几,一目了然。不觉有点呆了,听到靳同轩这样说,才回过神来,问:“为什么?”

    “那是古迹,你们莫老大爱玩赏古迹,你又不是不知道,找完了日本人,请你们莫老大去赏赏曹操的真迹,不也是一大乐事吗!”靳同轩笑着说。

    “切!我们是一伙的,我们老大,也是你的老大。”李柏成说。

    “那可不一定!”刘伯龙个老兵痞又插话了:“靳处长属于皖东忠义救国军的,他的老大是徐平,总不能老大变成了莫老大,徐平反而变成老二不成,就算是老二,也不能乱叫,这徐老二徐老二叫起来多没有面子,就算是个老二,还是个徐的!”

    全场又是大笑。

    刘青龙笑骂道:“看我不撕烂你这个老刘家逆子的嘴巴!敢在后面编排我们徐老大的坏话。”

    靳同轩说:“算了吧,他瞎编了坏话没事,你撕了他嘴巴徐老大肯定不会放过你。我们叫你们老大是莫老大,叫我们老大叫徐老大,如果不加姓,肯定就是我们老大。”

    “靳处长说得有道理。”一边的黄桂林说:“这种古迹,在这个地方摆了这么多年,很珍贵的,打坏了一件少一件,留在那里,子孙万代都是我们中国人的财富,我们桂林人,很要紧这些东西的,都说桂林山水甲天下,如果你今年烧石灰烧掉了伏坡山,明年烧掉了独秀峰,用不了几年,山水甲天下的美名就不再是桂林了。”

    “奶奶的!日本人,可恶!”李柏成骂道:“跑来中国捣乱,搞得老子自己要开炮砸自己的宝贝东西!狗日他娘!”

    嘴上在骂,眼睛却看得更仔细了,六十二个炮位的战士们也更认真的检查自己的炮位,不希望自己的炮打偏了,一不小心打坏了祖宗几千年传下来的宝贝。

    “营座,跟梁宜生队长联系上了。”机要参谋报告。

    “好!准备行动。”李柏成一声令下,各部门自然散开,刘伯龙和刘青龙前往码头东岸埋伏,韦志高和黄桂林在距离炮阵约五百米的地方准备了一个二十米的高塔,只要这边一放炮,立即就把高塔树起来,高塔顶上有一个厚铁皮旗斗,按照黄桂林的说法,从上面可以看得到对河的教弩台。

    靳同轩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个旗斗,在中国古代,官衙、宫观、军营门前都立一对有旗斗的旗杆,旗杆的上端,有一个四方型斗状框,有些比较小,有些则很大,能容纳人在里面,可以居高临下望出去很远。这是一种使用得相当广泛的一种观察手段,自从有了火器之后,这种当靶子一样的笨方法就不再使用。这一次黄桂林提出,也遭到了大家的一致否决。结果黄桂林力排众议,还是坚持弄了两个。

    当他把第一个高塔弄出来时,所有的人都笑了,这个玩意风吹都能倒,就不用说上人了。靳同轩却看到了这个东西的用意,他非常赞成的说,这个好,有了这个东西,我们的炮兵阵地就挡住了第一次敌军炮兵的反攻,有了这个东西,河那边的梁宜生的安全率提高了百分之六十。

    大家对此半信半疑,这个破玩意,能有如此强的作用。

    李柏成把六十二位炮手全部招集起来,把靳同轩的地图一一刻在脑海里,同时还告诉他们,每打完一发炮弹,回头看一看指挥部的旗帜,清楚自己的弹落点,同时知道自己的调整度,争取在与前线观察哨的配合下,达到最大的战果。

    下午五时二十分,莫敌在指挥部里听到了李柏成的报告:“一切准备就绪,请下达战斗命令。”莫敌松了一口气,轻松的说:“战斗开始。”说完转头问身边的黄天化:“芜湖来的援军到了哪里?”黄天化也一身轻松的说:“刚刚进入巢湖。”

    莫敌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解开了脖子上的风纪扣,坐在椅子上,才发现,旁边的桌子上,满满一桌子的饭菜,才想起,自己居然中餐还没有吃,看着桌子上的动静,估计这间屋子,有头有脸的,都没有吃中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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