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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游击 (四十)

    三个月,很漫长的时间,之前在学校前面池塘里养的鸭子已经十分肥硕,开学时乡绅送的几头半大小猪也早就膀大腰圆,再扔了几颗*在衡山的野山塘里,炸出一堆的野杂鱼,毕业聚餐也就不太逊色了。

    白崇禧长官说服了新生活运动的倡导者蒋委员长,从当地弄了半车烧酒,足有两千多斤,给这次聚会增添了无上的光彩,很多人过了很多年还在回味这一餐,用得最多的一个词就是,天昏地暗。

    莫敌不爱出头,也不愿意去敬人的酒,就坐在自己这一桌,有人来敬酒就喝一杯,没有人来敬酒就自己跟桌上的菜较劲,一餐下来没有喝到太多酒,以至于成了整个宿舍唯一一个没有醉的人。

    张智农醉了,见人就喝的西北汉子性格不醉才怪。李仕贵醉了,总以为能够偷奸耍滑让别人喝多自己喝少,可架不住人多,积少成多积水成洼,最终也逃不出一醉。罗锦伦的酒量是这些人中最好,云贵高原的汉子很朴实,不会弄巧,逢酒必喝,喝醉难以幸免。梁采林也醉了,他的酒量原本就不好,同学来敬酒他基本上都推掉,但是好死不死的跟着一伙人去敬教官,这些教官从骨子里来说也是老兵痞兵油子,又怎么可能对他网开一面,敬酒把自己给敬翻的,梁采林是独一个。让莫敌没有想到的是,平时很沉稳的刘敬之也醉了,他在游干班里有极好的人缘,大家都很尊重他,都发自内心的来敬他的酒,想不醉,除非是神仙。

    回到宿舍,莫敌才后悔莫及,后悔为什么醉的不是自己,一个人服侍五个醉鬼,这还真不是人过的日子,一个吐了到另一个,你方唱罢我登场,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臭酸。把门窗大打通开,从外面传来的味道也跟屋里差不大多,看到屋里的五个人都进入了梦乡,莫敌走出屋子,才知道,原来整栋宿舍楼早已是醉鬼的海洋。

    众人皆醉唯我独醒,原来滋味是这样的!

    最后一夜,竟然会在这种味道中度过!莫敌不由苦笑出声。

    看了看天上,月亮竟然还没有出来,只把东边的山顶涂出微微的淡光,估计是阴历的下半月了。天空很干净,没有太多的云彩,星星很多,缀满天空,莫敌沿着小河沟向山上走去,经过三个月的修建,沿着河边出现了一条用洋灰铺成的小路,路边还很讲究的用小鹅卵石做成路基,路的尽头是委员长夫人的美龄宫,现在还只是把主体工程弄好,要全部装修入住,只怕还需要一段时间。两层小洋楼修得很精致,在房子的周边,还布置了大量的防空洞,工程巨大。

    从高处望下,一字排开的四栋大楼在夜色里宁静而安稳,四面流水的瓦顶与郁郁葱葱的树木融为一体,没有任何的违和感,隐隐约约的远处,身后两侧朦胧的山峰,是如此的和谐如此的引人入胜。莫敌找了个石头,坐了下来,贪婪的望着面前的景致,仿佛要把这份夜色刻在心底。

    在这个地方呆了三个月,竟然有了如此之深的感情,难怪同学们拼着一醉也要把自己的感情尽情的宣泄,这是一种需要,难怪白长官会破例让学员们大醉一场,原来就为了把学校的凝聚力发挥到极致,也许过了很久,在这里学到了什么,学员们已经大多淡忘,到是这一场痛饮,会跟着学员们的记忆直到永远。

    白长官是深知这其中三昧的了!

    到底在这里学到了一些什么,莫敌楞了一下,回思良久,竟然完全说不上来。

    坐了一会,夜更深了,春寒料峭,冻杀年少,久坐不得,莫敌站起身来,往宿舍里走去,刚走近宿舍,居然还听到不知从哪间宿舍传出来的杀猪般的呕吐声。用这种声音来诠释白长官的凝聚力,学员们可谓发挥到极致。莫敌摇头苦笑,进了宿舍。

    呕吐声终于没有了,学校进入死寂,如同非人间。

    第一次,圣经学院没有响起熟悉的起床号,直到日上三杆,才有人从宿舍人三三两两的出来。有人从宿舍出来,就已经是全身装备,准备离去,更多的人则是去食堂吃早餐。食堂里的校工把昨夜的剩饭做成稀饭,把剩菜重新处理,愿意吃的就吃一餐,不愿意吃的随便。

    莫敌六人都没有再去宿舍,他们是圣经学校起得最早的那一波人,一起来就收拾行李,当其它人起床时,他们已经走出了圣经学校的大门,走到白龙潭边的小路上。凌云上等住在雷公潭的人都知道,莫敌们有专车接,也都一起跟了出去。

    来到小路的尽头,他们眼前一亮,面前竟然整整齐齐停着三辆汽车。有两辆很熟悉,一辆是跑广东的脱兔,一辆是跑滇黔的道奇,还有一辆则十分陌生。这也是一两六*卡,但是与前面两辆不同的是,这辆车的六个轮子呈三轴排列,车子也略小一些,在驾驶员的一侧,居然还挂着一个大备胎。

    看到从这辆车上跳下来的赵国龙,知道这一定是自己的产业,一伙人都围了上去。

    “这是什么车?你们又买了一辆?”梁采林问。

    “是啊!那辆脱兔80,我们要还给凌长官,没有两辆车,解决不了我们的问题。”赵国龙说。

    大家这才发现,从日产脱兔80驾驶室里下来的,是凌云上的司机。凌云上大乐,笑道:“我从广西开了辆车来,第二天就离开了我,到最后一天才回来,总算还知道我是它的主人。”招呼大家都去坐他的车,一把拉开驾驶室坐了进去。

    把剩下的外人都请上了另外那辆道奇,莫敌六人把赵国龙拉上了新车车厢,着急的他们就想知道这个车是什么回事。

    三辆车沿着大路向雷公潭飞驰,把泥路碾出浓浓的烟尘,一上车,莫敌等人就七嘴八舌的问开了。

    “偷的,这车是日本人的军车。”赵国龙的话,让莫敌们大吃一惊,紧接着就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学了三个月的游击战,偷鸡摸狗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没有心理障碍。

    “怎么想着去偷日本人的军车?”刘敬之说:“不会造成什么麻烦吗?”

    “偷日本人的车,我们又不是一次两次,在津浦路南,我们一弄就是一个车队。”赵国龙很是无所谓的说:“我们返回的时候,考虑拉了一车货要送到云南,云南也拉了一车货要送到广州,需要两辆车,凌长官的车不能再用了,就想到了再弄一辆,想来想去,买车时间太长,而且还要花钱,不如偷一辆来得爽快得多。”

    “就你能!”莫敌笑道:“那你头一辆道奇又不会去偷?”

    “那是考虑我们还要在这条线上做几个月的生意,怕弄出事来,给自己添麻烦。”赵国龙说:“这是最后一次买卖,做了之后,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回,就动了手。”

    “呵呵呵呵!”众人大笑,不错不错,有勇有谋,不比教授游击战的教官们差。

    “这个车怪模怪样的,三排轮子,坐起来感觉比两排轮子的舒服。”罗锦伦说:“是什么车?”

    “这个是日本的炮兵牵引车,叫五十铃九四式六轮自动货车,多一排轮子,车子相对平稳得多。”赵国龙说:“只是这个车子要换到云南方向了,再开回广东,就是自投罗网。”

    “好,开回云南好,我喜欢。”罗锦伦说:“哥几个,这车归我,从广东拉来的这车货也归我,其它的钱我就不要了。哥几个,给我这个云南土包子占个便宜行不行?”

    “没问题。”李仕贵反应最快:“只是钱你多少还是要拿回几个,不然在路上你们喝西北风?”

    罗锦伦笑笑,点点头,他能得到这辆车,已经心满意足,至于钱不钱的,有车还能没有钱吗?

    “我也这么提议。”梁采林说:“那辆道奇归我,车上的货也归我,钱,我也不要了。”

    莫敌摇摇头,说:“不行,这批货不能全给你。”

    “天纵你想要一点?”梁采林说:“你要多少,我送给你就行。”

    “不是我要。”莫敌说:“用了凌云上的车三个月,多少要给他几个,钱,他肯定不收,我想是不是给他两百斤云土,也算是酬谢。”

    “我同意。”刘敬之说:“只是两百斤太少,我提议五百斤。”

    “我同意。”张智农说:“太少拿不出手。”

    “我也同意。”李仕贵说:“做生意有来有去,不能只管我们赚钱,白坑人家凌上校。”

    一致通过。赵国龙才说:“我们给他们的油箱加满了油,还弄了一个大铁皮油桶,装了满满一桶的油。平时我们这么一桶油,能跑广东一个来回。”

    听到赵国龙的话,张智农突然问道:“国龙,你们是怎么偷到这辆车的?”

    “偷辆车,又不是什么难事。”赵国龙笑着说:“我们在花县,看到了日本人的一个炮兵队,就停在路边,警备很稀松。当天晚上,我们就摸了进去,把挡事的日本人全部杀掉之后,一伙人一鼓作气把车子推出了三公里,累外一个个死狗一样。停下来才发现,连卡车后面的重炮也一起给推了出来。,难怪这么重!”

    “重炮呢?”梁采林问。

    “送到韶关,交给莫希德师长了。”赵国龙回答:“莫师长还让机修工帮我们把日本人的大烧饼标志给弄掉,喷上青天白日,不然,在路上就让游击队给打了。”

    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说笑中,回到了雷公潭。经过清算,罗锦伦得了一辆车一车盐,还拿了一千块光洋的路费,梁采林得了一辆车大半车云土,说什么也不再要钱,他已经很满足,车打算回到广州后让亲戚做一个运输行,还有半车烟土,出手就是本钱,有了钱有了车,就有了生蛋的母鸡,有了生蛋的母鸡,还要蛋做什么。其余四人每人得了一万二千个大洋,整整六百斤,看来,除了长官,其它人个个都要做挑夫。五百斤云土,让凌云上高兴得一塌糊涂,没有想到,来衡山读一回书,还能获利。他却没有想到,莫敌一伙读个游干班已经读到家财万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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