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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战余(三十六)

    公岭的刘保长,对罗卫的部队是十分熟悉的,前年,罗卫的部队在公岭一带呆了差不多一年,公岭的乡民,早已经熟悉了他们的作息规律。每天清晨,他们就会吹响嘹亮的起床号,接下来就是热热闹闹的练兵声。无论多困多累,这支队伍每天的早操是必需的,从来不会间断。刘保长认为今天也是一样,一大早,就在村口的大树下等着,还准备了不少烧饼软糕,准备一大早就开始劳军。

    让刘保长没有想到的是,一直等到日上三竿,也没有等来出早操的队伍,刘保长有点生气,跑到祠堂门口问值班的哨兵,为什么不出早操,罗长官的队伍不兴不出早操。哨兵睁着半梦半醒的眼告诉刘保长,这支队伍的长官不是罗卫,而是石重,罗卫现在是团副,不管实事。刘保长大怒,怎么队伍换成石重当长官,就连早操都不出了!

    不是石重不出早操,是因为今天的任务太过于劳累,前两天又赶了两天的路,就免了弟兄们的早操。直到九点半钟,军营里才吹响了起床号,十点,吃饭,十点半,突击连和侦察连带着从公岭征集来的牲口和大车,离开了公岭。

    让刘保长吃惊的是,到了中午,,扣押在祠堂里的章瘸子也被放了出来。章瘸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颓废,而是十分的精神,脸上放着光,堆着笑,找到刘保长,很是谢谢了他的照顾,告诉他,让村里把过年时做的饼糕组织一批,放在自己的驴车上,带回高河埠卖掉,让刘保长过几天去高河埠领钱。这批饼糕,已经成为刘保长最沉重的负担,听到章瘸子能够解决一批,实属意外之喜。刘保长千恩万谢,把自己家做的饼糕放上车后,又把一些关系户的的饼糕堆上驴车,直到把车压得满满实实,差点连章瘸子的座位也不留下才罢休。

    当着刘保长的面,罗卫威胁了章瘸子几句,警告他如果走漏出部队到了公岭的消息,杀光他全家。章瘸子小心应付连称不敢,表演完毕,起身离开。

    二月二,龙抬头,长江流域,北风已退,南风未至,正是太阳公公说话算数的季节,只要沐浴在阳光之下便遍身生暖,一旦离开了太阳的照耀,刚遍体生寒。走在太阳的照射下,越走越精神。石重带着队伍,走在独秀山间,山虽秀而不翠,林虽茂而不幽,之前连续行军两天,的确劳累,今天睡了个好觉,警卫营的弟兄们立即精神焕发,年轻真好。

    从公岭过茶岭,有两条路,一条是经过高河埠,一条是绕过高河埠,两段路的路程差不多,可路况则大不一样。相对而言,经过高河埠的路好走一些,那是官家驿道,路比较平坦,走的人也比较多。绕过的那一条则要通过著名的独秀山,属于山间小路。这条小路勉强可以行走马车,有些路段年久失修,需要略作修整才能让马车通过。石重带着人马走得不快,也不急,他知道,从安庆运粮草的人马即使大清早出发,也要走六个小时以上才能到茶岭,自己无论再慢,也会在他们到达之前布下埋伏阵地。埋伏这种事,布置得太早也累。

    石重之所以能够有恃无恐,是因为张生虎的侦察连已经走在了前面。有什么情况,张生虎会及时用报话机进行通报。

    张生虎的侦察连,按照章瘸子所说,很快就找到了埋伏之处。这的确是个埋伏的好地方,从茶岭集出来,是一块还算平整的田地,进入孙家冲之后,又见一些低矮的小山,埋伏阵地就选择在孙家冲北边的大马路旁边,这里最有利的条件不是有山,而是有树,路的两边,都是干涸的水塘,见底的水塘比路矮很多,路从水塘中间通过,显得高高在上。埋伏的阵地就在水塘的左边,隔着水塘有一片树林,树林的前面是枯黄的蒿草,百十来个人藏在里面,路上走过的人无从发觉。

    张生虎把最远的哨位放到了茶岭以南的岗子岭,只要运输队走出岗子岭,立即通知道埋伏的队伍进入作战状态。

    有张生虎作前哨,有张生虎安排,有张生虎善后,这也是赵胜安最喜欢跟张生虎搭档作战的原因。

    让石重有点恼火的是,张生虎把他的位置也进行了明确,那是距离埋伏点不近的孙家祠堂。祠堂不旧,很干净,门口有一个宽阔的广场,祠堂用青砖砌成,顶上还有讲究的瓦当,祠堂左右各有一棵高大的古木,叶子早已落尽,只留下张牙舞爪的枝干。一张八仙桌,摆在空地上,桌上放着白瓷茶壶,还有一些点心。看到这些,石重乐了,孙家祠堂,连埋伏点的枪声也未必能听清楚。

    石重笑骂道:“我就呆在这?在这干什么?看不见听不见,瞎操心?”

    张生虎呵呵笑着说:“营座,在这里,看不看得见听不听得见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你呆在这里我安心。”

    赵胜安也笑着说:“这个地方极好,风景优美,阳光温暖,如果弄点花生黄豆,送点小酒,那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意思就是让我跟你们走一趟,到这个地方就是终点,接下来的就没我什么事了?”石重一屁股坐在八仙桌边的太师椅上,笑着说:“行行,我把罗副留在公岭,你们就把我留在这里,这还真是一报还一报。不过我把话放前面,如果你们这回打得不理想,下回就别想把我扔在后方看热闹。”

    赵胜安和张生虎一脸笑意,立正敬礼,说:“请营座看我们的手段。”

    石重喝了一壶水,又吃了一块糕点,还靠在太师椅上眯了眯眼睛,无聊之极。终于,他发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一只老鼠从祠堂边溜了出来,懒洋洋的在祠堂前晒太阳。石重轻手轻脚绕到老鼠身后,先用一块硬土把老鼠身后不远的洞塞上,然后大声的叫了起来。老鼠吃惊,回头就往鼠洞钻,到了面前才发现洞口不见了,老鼠慌不择路左右乱跑,石重操起一个竹编的鸡罩,撒鱼网一般扔过去,把老鼠罩在里面。

    伸手把老鼠捉出来,找了一根绳子,在老鼠尾巴上绑了一条半尺长的竹子,然后放开老鼠,让老鼠飞逃,竹子太过沉重,又太过碍事,老鼠不时被竹子绊一个大跟头,最后在小沟上面,老鼠把自己生生的吊在了半空。

    老鼠带来的快乐很快就过去了,石重不知是第几次问身边的机要员:“运粮队上来了没有?”

    这一回,终于有了靠谱的回答:“运粮队已经过了茶岭,估计再有十来分钟,就能进入到我们的埋伏圈。”

    石重顿时有了精神。

    此刻此时,埋伏圈内的赵胜安已经有了尿急的感觉,他的副连长张重山正喋喋不休的在耳边说着情况:“是马车,全部是马车,赶马车的不是老百姓,是军人,看来安庆的和平建国军也不放心把军粮交给普通老百姓运输。押送的队伍在前后两头,前头人少,约一个排,后面的人多一些。”

    赵胜安点点头,调整着作战方案,手炮排,负责前头的押送队伍,一排,负责殿后的押送队伍,手炮排先动手,一排再动手。要求,手炮排十八具日式八九式手炮要同时发出,必须落在押运队的先导部分,尽量不要炸到中间的运输队伍。一排在手炮爆炸时开枪,用密集的子弹尽量多的把殿后敌军放翻。紧跟着一排,三排的水连珠开始收拾赶大车的敌人,力争射人不能射马,如果没有把握,可以放过。二排时刻听令,跟自己冲锋。

    运粮队越走越近,他们没有想到,在这个地形并不优秀的地方,竟然暗藏杀机。走了大半日,伪军们有点辛苦,残冬的太阳虽然温暖,晒久了也能把人腊干。三八大盖横扛在肩上,走得垂头丧气。

    赵胜安很能沉住气,他在等,等整个运粮队全部进入他的攻击范围。

    一声命令:“放!”

    只见十八个手炮手几乎同时放开了击发的橡胶条,也几乎就在同时,十八枚手炮炮弹飞过干涸的池塘,落向了运粮队的前部。炮弹落下,炮声响起,殿后的建国军集体楞神,就在这精神恍忽的一瞬间,张重山一声:“打!”九挺拐把子同时发出了怒吼。运粮队前后都遭到了打击,中间的车队立即止住了脚步,就在他们茫然不知所以之际,清脆的水连珠枪声响起,一枪一个,一阵枪声之后,二十来个赶马车的建国军士兵倒在了地上,其他赶车的建国军士兵见状,立即就地趴下,把身子藏在大车的另一边。

    手炮排的第二波炮弹,不再是落在运粮队的前头,而是落在队伍的尾部,卧倒在地躲机枪的和平建国军士兵被炸了个正着,死死趴在地上,以为躺过了机枪子弹的带队的高河埠守备团二营营长也不能未免,一颗炮弹落在头顶,上半截身子炸得稀烂。

    还活着的领先和殿后的和平建国军士兵顿时就放了羊,跳下大路另一侧的干涸池塘,飞一般的跑去。

    就在这时,赵胜安一声高叫“杀!”

    二排一马当先,M712毛瑟枪与木盒联为一体,二十响的长弹匣供弹充足,一边跑一边射击,向大路冲去。紧跟在他们后面的是水连珠三排,至于一排和手炮排,他们站在原地看热闹,端着拐把子冲锋,是日本人设计这一款机枪时的初衷,但是,除了万不得已,没有人如此变态,愿意抱着拐把子冲杀。

    当赵胜安把还活着的赶车士兵集中起来时,张生虎也带着人把之前逃散的建国军士兵带了回来,带不回来的,都变成了张生虎们的枪下亡魂。

    清点战果,除了一匹马被弹片划伤之外,其它的牲口毛发无伤。赶车的建国军死了二十五个,没有伤者,活着的全部成为俘虏。押粮队伍死得有点多,一个整编连,不带伤的只有十七位,还有二十二人带伤,此外,全部被杀死。

    怎么样处理这五六十位俘虏,赵胜安和张生虎很是为难,最后决定,请示石重营座大人再说,石重看着一伙俘虏,有点恼火的对赵胜安和张生虎说:“你们两个搞什么搞,弄出这么多活的,不是为难我吗?”

    俘虏听到这句话,魂飞天外,除了不能动的伤员,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石重围着俘虏走了三圈,几次掏出枪又放回枪套,最后叹了口气,对俘虏说:“杀俘不祥,都是中国人,我也不忍心。好吧,你们暂时跟我走,能不能留下一条命,就看你们听话不听话了。”

    俘虏们磕头如捣蒜,声声哀求:“我们听话,我们听话,长官饶命。”

    让伤员坐上之前带来的大车,让俘虏的赶车夫继续赶着自己的大车,离开了茶岭,徐徐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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