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未两清 > 第五十五章 千城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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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植蛊风波过,左柸入瑾园向竺衣致歉。他语气诚恳,话还没说几句,竺衣那张皱巴的小脸就很没出息的展开了。

    因事未做成,左柸请她继续留在瑾园。竺衣乐得不可开支。

    一连两日胸中气闷的左柸看她如此欢欣,暗舒口气,心中跟着明朗许多。

    想起竺衣说过的话,他问:“若没有发现那是假蛊,当着钰王手下的面,你也会为西原植蛊?”

    竺衣点头:“当然啊,我不想让你失望。我本来就打算先把蛊植进去,再说没有成功,那人不懂何为成功何为失败,如此就瞒过去了。”

    听她说得轻巧,左柸心中说不上是何感受,他道:“你以为钰王这么好糊弄?”

    竺衣自作聪明地回答:“你极其重视这件事,我若当场说了失败,你定会生气地质问我,我再与你斗嘴相争,大致可以迷惑那人。”

    她一心想着为他做事,却并未万全的考虑后果。这一瞬间,他有些明白了竺衣对自己的执着。

    恰似于他对宋西原的执念。

    眸中浮现怜悯之意,他看着她的明媚娇颜:“左某当真不想害你陷入生死局。”

    竺衣察觉他星眸里的微亮,有些羞赧:“我不怕。对了,那天的我是不是很无理取闹?”

    左柸点了头:“是带些咄咄逼人的气势。”他眸中藏匿笑意,“幸而,误会没有加深。”

    竺衣由衷地叹息道:“因祸得福。”

    “什么?”

    “我又可以留在瑾园了。”她笑言。

    左柸跟着失笑,给她留下了带来的小点心,不久后回了庄。

    雨过天晴,心情大好。竺衣拉了初临去医馆买药材。旧蛊药寥寥无几,她开始大量新育。

    远郊处的遥案庄里,宋冬晨看着姐姐心事重重,精神不济,想着法地逗她开心。

    左柸每日来皎月斋,发现宋西原日渐消瘦,无力感油然而生。而宋西原见他因自己忧心,愈发迷心。

    近日,她脑中浮现出从前的片段,多半是关于慕沉昜和她的过往。

    慕沉昜曾桀骜不驯,却为她抽去一身傲骨。他曾在风中拉着她的手,霸道地宣布死生契阔,亦曾因为禁令不得已伤她身心。

    她所有在慕沉昜那里得来的伤痛也好,甜蜜也罢,在左柸这里皆换做无限的温柔照拂、倾心相待。

    小时候的宋西原也是爱憎分明,绝不拖泥带水的性格,熟料被誓死蛊控久了,万般情愫混乱错杂,模糊不清。她不知不觉间地辗转于慕、左二人,突然记起与慕沉昜相处的某个场景,晕眩间又分明想起了是左柸陪在她身边隐忍呵护。

    宋西原不喜欢如此游离的自己。左柸来时,她愧疚地想要躲避。

    宋冬晨饶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姐姐,面上有几分心疼,心里便有几分窃喜。

    见她如此状态,左柸带她去千城散心。宋西原对一应物什皆无兴趣,神色恹恹。

    一日在街市,竺衣正同涂钦承看杂耍。鼓声阵阵中,杂耍人飞天遁地,每个招式耍得精彩漂亮,引得百姓纷纷叫好。

    小矮子竺衣看不见,又挤不进去,双手撑在涂钦承的宽肩上跳着看。

    涂钦承无奈,干脆捞起她坐在肩上,竺衣觉得不妥,欲跳,被涂钦承拍了下小腿,喊她老实坐着。

    恰巧这日左柸带宋西原入城。几乎不曾来千城闲逛,他与宋西原走近人群时,有姑娘小姐看过来,登时想起他是“柸先生”,各个红了面庞。

    冷面的宋西原站在他身旁,地位不言而喻,多少人窥之黯然失色,徒徒羡慕起宋西原来。

    更多围观的百姓为二人样貌所惊,不约而同地让了路。宋西原微颔首致谢,站于人前去看杂耍。人们不时爆发出喝彩声,笑得痛快,她反倒羡慕起这群普通的黎民百姓。

    人群那端。

    竺衣看至尽兴处,一手抓着涂钦承的肩稳住自己,一手握成拳在空中晃动喝彩。下面的涂钦承抬了抬左肩,防止她摔下来。

    各家大小年纪的孩子坐在父亲肩上兴奋地吆喝,一身霜色衣衫的竺衣混在其中难得不显突兀。

    饶是如此,左柸还是一眼看见了她。再看向驮着她的男人,左柸轻笑,朝他们走去。

    涂钦承身旁挤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汉子肩上坐了个手举大串糖葫芦的男娃。天气渐暖,日头冒出来,融化了糖皎。经孩子灵巧的双手畅快地翻转,糖皎成功地甩上了涂钦承的衣襟。

    涂钦承低头一瞥,不甚客气地伸手捣捣那男娃。白胖的小子不明所以地看下来,涂钦承一扬眉,指指自己溅污的衣襟,那孩子圆脸一点,示意道歉。涂钦承看他手中的糖葫芦,指了最大的一串,摸出小块碎银,小孩子识眼色,立即递给他一串。

    竺衣看举过来的糖葫芦,兴奋地接过。

    左柸几人走过来时,涂钦承闻声转身,肩上的竺衣跟着转了向,口中嚷着:“反了,反了!”

    涂钦承拍拍她的腿将她放下。竺衣口中方塞入一颗糖葫芦,赫然看到几人面上各有颜色地看着自己,她一把吐了那沾糖果子在手中,将手背到身后。

    左柸看到她唇珠上一点糖浆,语气略带责备,道:“女孩子需注意仪态。”

    竺衣手指涂钦承:“是他非要驮我,还硬塞给我糖葫芦。”

    这话惹得北地城主睨眼看她。

    左柸请涂钦承喝茶,两人在饮茶间大致谈论了些北地形势。竺衣坐不住,跑出茶馆继续啃糖葫芦。

    坐于宋西原身边的宋冬晨见几人谈话,没有注意到竺衣的去向,悄悄起身跟了出去。

    楼上人对酌小饮,一派和乐闲情。

    不多会儿有人向涂钦承传话,涂钦承听罢一个闪身,从窗户跃了出去,刺鞭已从腰间抽出。

    左柸不知发生了何事,楼下传来凄厉的女声,宋西原闻之变色,当即冲了下去。

    宋冬晨已被一鞭子抽倒在地,倒在地上张大了嘴抽搐着。涂钦承在一旁掌中运气猛击竺衣后背,竺衣紫着一张脸吐出了一颗糖葫芦。

    飞身下来的宋西原见自己的妹妹被伤,拔剑相向,直刺涂钦承,左柸上前拦了。

    涂钦承起身,没有看宋西原,刺鞭出手,又打向地上的人。宋冬晨被刺鞭划伤抽碎大片衣衫,宋西原大怒,问他何以至此。

    师乔为难地上前来说了缘由。

    原来竺衣出去后,看一家酒楼在闹事,便站在茶馆门前边吃糖葫芦边看戏。

    宋冬晨走近,四下没看见熟人,趁竺衣又塞进一颗糖葫芦的时候猛地上前推了一把。竺衣往前扑时,喉间一紧被噎住。她赶紧弯下身去咳,发觉无用,吓得六神无主地往茶馆楼上跑,宋冬晨左拦右挡,一心要看她出糗。涂钦承的人在暗处看到了,这便急忙去禀告。

    左柸听后,将手帕递给竺衣,冷眼去看地上的宋冬晨,对宋西原道:“她过于顽劣,人命关天怎能随意取闹?如今有人惩处她一番并不过分。”

    话虽如此,令宋冬晨一个大姑娘家在热闹的街市丢人现眼,也不光彩。派人将她带回遥案庄,他回首向涂钦承道谢。

    涂钦承看过来时,散去眼中杀意,他对左柸道:“你且把那心术不正的人看好吧,我可以不追究杀我的人,但绝不放过伤害她的人。”

    左柸正色,去看咳嗽不已的竺衣,“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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