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江山烟雨录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夜色荒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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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大虎听了周然的报告,沉吟良久。相比宫九,简大虎更加信任李青,没有别的原因,他知道李青的身份。

    按理说他不应该任凭李青和莲花独自去调查赤火矿被劫的事,只是眼下的青山郡风云暗涌,简家已不再是避风的港湾,恰恰相反,简家随时有可能成为风暴的中心。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位于定边县深山中的赤火矿脉。这样珍贵的矿脉对于简家是机遇,也是危险。只要再过一个月,常狮的炽火战甲便会打造停当,虽然只有一百副,但是配上魔刀卫,足以令所有打简家主意的人认真的掂量掂量。

    眼下,炽火战甲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无论宫九的法子有几分可行,都是要去试一试才行,那批货绝不能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上,私开战矿,可是要掉脑袋的重罪。

    但是简大虎也很犯难,就在今天,兰台的人也到了山阳镇,周天逸是太后的人,这不是什么秘密,那么兰台的人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左思右想,简大虎决定先看看兰台的动向再说。

    周然等了半晌,只等来了一句再议,这是什么话?跟了将军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将军做事像今天这样犹犹豫豫,有心想问个清楚,但是见到简大虎的脸色,周然又将话咽了回去。

    “再议?”宫九的脸色就像喉咙里噎了一枚鸡蛋,脸色涨的通红,自己千算万算,没算到在简大虎那里碰了壁,毕竟师父与简家也只是合作而已,说到底,那批矿石没交到师父的手里之前,仍旧是简家的财产,如今这位神将发了话,自己若是太过坚持,只怕反而不妥。

    压着性子忍耐,好在没有让宫九等太久,第二天有名佐领找到了宫九,带来了简大虎的口信。

    当天夜里,齐家大宅被人闯入,薛陀被人劫了,一同劫走的还有个少年,名叫楚杰。

    城卫军的反应很迅速,没用上一个时辰,山阳镇各处都有士兵设卡,盘查来往的行人和车马。

    幽暗的密林中,楚杰正扶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个铁塔般的大汉厌恶的瞥了一眼楚杰,转头紧紧盯着眼前的两个人。

    “牟飞羽让你们来的?”壮汉恶声恶气。

    “回薛大人的话,是公孙先生,牟都尉另有要务。”罗剑的声音很平稳,狂奔了一个时辰,罗剑的脸上满是汗水,但是目光仍旧锐利。这一整天罗剑都与捕获的男子待在一起,几乎将男子的每一句话都背了下来。他知道眼前这个壮汉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只要自己露出一丁点儿的破绽,自己和水月便危险了。

    “牟飞宇不在?他做什么去了?还有那个姓公孙的又是什么东西?”壮汉没有丝毫要继续赶路的意思,似乎就打算在这里问清楚心中的所有疑问。

    罗剑没有回答,捕获的男子不过是个百夫长,都尉去了哪里,又是去做些什么,哪里是个小小的百夫长能够知晓的?

    见到罗剑没说话,壮汉倒反而笑了,“兄弟,辛苦了。”一双蒲扇般的大手重重的拍向水月的肩头。

    水月一塌肩,一柄弯刀闪电一般切向壮汉的手腕。

    壮汉的神情不变,似乎早料到水月会有这样的反应,手也不收回来,只是化成了拳,一拳正击在弯刀上。

    噔噔,水月退了两步,借势一拧身雪亮的刀光又斩向壮汉的胸腹。

    砰—,刀光消失,水月的手臂被罗剑紧紧握住,“不得对大人无理!”

    “哈哈哈,果然是我草原的女儿,够烈,小兄弟眼光不错,本事也不错。”壮汉纵声大笑,向着密林深处急奔而去。

    楚杰刚缓了口气,看着三人忽然就动了手,又惊出了一身冷汗,一颗心还在砰砰的狂跳,壮汉已经奔了出去。

    “他妈的,还让不让人活了?”楚杰在心里暗自骂娘,脚下却不敢犹豫,咬着牙跟了上去。

    壮汉七拐八绕,罗剑三人已经跑得晕头转向,忽然远处隐隐能瞧见些灯火。

    壮汉停下了脚步,伏下身子,紧紧盯着远处。隔着密林,隐隐约约能瞧见前面是一处城门,许多士兵盔明甲亮的守在门前,手中的刀枪在火烛下闪着寒光。

    “这薛陀是什么意思?怎么跑了半天又回来了?”罗剑心里盘算着,“别看这家伙生的蠢笨,但心思却很狡诈,他这是要看看自己跑了,城里有没有出现变化,倘若一切照旧,那自己和水月便露了马脚。”想到了这一层,罗剑的身上渗出了冷汗。

    壮汉又看了一会儿,城门里冲出来一队骑兵,一个个玄衣玄甲,一阵旋风一样刮进了林子,沉闷的蹄声听在耳中就像春日滚过大地的惊雷。

    “快走,是豹韬卫。”壮汉今晚第一次变了脸色。

    又是不停的奔跑,楚杰的呼吸声剧烈的就像破漏的风箱,被壮汉一把扛上了肩头,颠的楚杰一连声的干呕,惹得壮汉不耐,索性一巴掌将楚杰扇晕了过去。

    罗剑再停下来的时候,身处在一个水潭边上。壮汉胡乱在地上薅了一把青草,和着泥水也不管楚杰受不受得了,只是往楚杰的鼻子嘴巴里面一通猛塞,将楚杰呛得连声咳嗽。

    罗剑有心阻止,想了想又忍了下来。

    只是停下来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身后的林子里又传来沉闷的蹄声。

    扑通,就在罗剑四处观望,寻思着到哪里躲避才好,壮汉已经扛着楚杰一头扎下了幽暗的水潭。

    罗剑没有犹豫,眼下最要紧的便是跟紧了壮汉,要是被他走脱,自己这趟差事便算是砸了。

    已经入了秋,又是夜里,潭水冷得刺骨,水面下更是黑漆漆没有一丝光亮,只能听到不远处隐隐约约有划水的声音,罗剑来不及多想,紧紧拉着水月在后面紧紧跟随。

    不知道游了多久,感觉手脚都冻的僵住了,忽然被人拉了一把,哗—,罗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隔了半晌,这才看清眼前是个山洞。山洞不宽,只够两三尺,一个人走还行,两个人就显得拥挤,不远处壮汉正站在那里目光炯炯的盯着两人,脚下,楚杰像一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犹如死了一般。

    “说吧,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壮汉的声音很冷,隐隐还带着一丝嘲讽。

    罗剑没有答话,喘息了一会儿,低头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迎着壮汉的目光直视了过去。

    叮—,不知道什么东西被罗剑抛在了地上,“草原上的雄鹰从不与燕雀为伍,郊狼宁愿饿死也不会接受怜悯的施舍,作为草原上最伟大的王者,狮王的战士宁死也不会忍受这样的屈辱。”

    罗剑挣扎着站了起来,寒光一闪,已经将弯刀抽了出来,直视着壮汉,“额格其,这是男人间的事,我死了,你就带着这把刀回去,将它葬在阿布的坟旁,告诉阿布,他的儿子是战死的,不是病死的,没有辱没家族的荣光。”

    望着罗剑手中的弯刀,壮汉的目光没有了先前的凌厉,他弯腰捡起了铁牌,上面刻了一颗狼头,仰天长啸的狼头。

    “原来是贪狼骑的兄弟,薛陀为自己的无理向您道歉。”壮汉拿着铁牌端详了半晌,将一只拳头放在胸前,向着罗剑和水月深深的弯下了腰。

    直到现在,罗剑才放下了心,他知道壮汉现在是真的接受自己了。

    壮汉踢了脚楚杰,这一脚很重,楚杰疼得直接叫了出来,他刚才窒息得几乎要昏死,但并没有真的死,他只是借着装死在那里想,要是这两个人真的打起来,到底谁能打的过谁?万一那个剑峰的小子死了,自己要怎么办才能逃命?现在好了,暴风雨终于过去,楚杰借着呼喊,重重的松了口气。

    壮汉在前,楚杰在当中,罗剑和水月在后面跟随,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很久。

    前面没有路了,但是壮汉却没有停下脚步,伸出粗壮的手臂在石壁上用力一推,一阵沉闷的声响过后,山壁上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一丝微风从洞口吹到脸上,罗剑知道这是到地方了,强压着兴奋,一颗心却咚咚的跳个不停。

    这里是一个看上去有些荒废的园子,静悄悄的,偶尔响起几声啾啾的虫鸣。

    四下里瞧了瞧,园子不知道多久没人来过,荒草已经没过了膝盖,一座座石塔七倒八歪的分布在荒草从中,显得破败而荒凉。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也是一座石塔,这些蛮子还挺狡猾,竟然想的出来将出口设在这里,倒是不会引人注意,只是这里看上去分明就是一处僧人的墓园,难道这薛陀要来的地方是个寺庙?

    “谁—”,在前面小心翼翼行走的壮汉忽然低喝了一声,紧接着整个人已经窜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拎了一个少年。

    少年模样长的不赖,眉清目秀的,只是一头赤发赤红如火,在这黑夜里显得有些晃眼。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壮汉自从进了园子,整个人都绷得很紧,他知道自己身上责任的重大,来不得半点疏忽大意。这个园子本是优昙禅寺的重地,但是自从河罗候瞧上了这里,园子便日渐荒废,不过用来当做隐身之所倒是正好合适,只是这样的荒园,这样的深山古刹,这样的深夜,谁会闲的没事到这里闲逛?不用问也知道这小子一定有问题。

    薛陀虽然穿着便服,但是长相粗豪狞恶,一看就不是天龙的子民,眼看着薛陀的手已经扶在了刀上,少年不但不怕,反而用力挣脱了薛陀的手掌,掸了掸衣衫,站在那里冷笑。

    “我是谁?瞎了你的狗眼,我父亲是河罗候,本少爷不过是不小心迷了路,还不乖乖的走在前面带路?”少年腰杆挺的笔直,斜着眼瞧着薛陀,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侯爷的儿子?自己怎么从未见过?”瞧这少年一副欠揍的模样,再想想河罗候那风流成性的性子,薛陀还真有几分相信,也好,自己就将这少年带在身边,待会儿见到了侯爷,若这小子满嘴胡吹,自己也不在乎刀下再多一条亡魂。

    童豆豆这会儿心里正七上八下的打鼓,眼前这个壮汉瞧着模样倒有几分草原汉子的意思,但是身后那三个怎么看怎么像是天龙这边的人,想到自己费尽了周折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可不要才出狼窝又入虎穴才好。

    不过到了眼下这样的境地,也管不了那许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希望这优檀寺不要也出了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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