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武魂谭 > 第一卷 姓甚名谁 第八十九章 郭家林、郭家祠、郭家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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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林。在我们这儿,扫墓祭祖一类的事情统称作上林。今年清明时候,我还在医院躺着,没有回来过。

    “今天,不用和本家人打招呼了,我们直接去。王叔你要是不想去,就把车停在桥边,等我们一段时间吧。”

    “额······”王盛和伸了伸脖子,“这个,你就是这郭家的人呀!”

    “这郭家?哈哈哈,还能有那郭家不成?”

    王盛和砸吧了一下嘴说:“我虽然退下来,按理说不该过问武魂道上的事情—可是现在世道就是这样。你把窗子关得再紧,风雨也能进屋子,就是这个道理了。”王盛和没有接受我的建议,拉开车门走了下来,并小心地将车门锁紧了。

    “王叔你这话……”

    眼见着王盛和不再像刚才加油站那里一样畏畏缩缩,我有些奇怪,这家伙怎么也会说隐语了?按他的意思,我郭家的名头已经在武魂大道上传开了不是?可是我爷爷早已离世、我父亲也刚刚遇害,家族之中只剩一个不成气候的我,有什么好说道的。

    这个年纪略长而又算不得老的人眼睛里闪烁起光芒。我顺着他的眼光,立刻就捕捉到了不远处半山腰间那氤氲的薄雾。雾气裹着一丝淡紫色的光,是一般阴气的显现,在月色下格外美丽。谁能不被它所吸引呢?尤其是懂得阴阳气运的魂主。

    三人不多说话,一齐走了过去。越是靠近那个地方,虫鸣便越少。我走在最前头,牵着林婕,防止她被地上的树枝石块什么的绊倒。

    “郭迁,你没有见过那位将军吗?”林婕一边注意着地面,一边讲道。

    “是啊,早就想来了。要不是你爸爸前段追着我,我也许就见到了。”

    可能是徐百顺的作为,让我对林天一派十分怨恨,又说出了曾经向林婕保证不说的话。“我和林天只能活一个。”

    这一句话将气氛拉至了冰点,随着渐渐阴冷的空气,令他两个的神情古怪起来。不过我看他们的时候,反觉得自己此刻也许更不正常。

    刚转入那一小片桃林,即可望见那栋矮小的略显破旧的木屋。屋子后头,大大小小几十余座坟。每个坟包的大小是不一样的,辈分越高的人,坟上培的土越多。我望了望爷爷那座坟,生出以前从未生出过的感慨来。谁又能想到这座坟的主人生前是平步天下的一代武帝?更讽刺的是,直到不久前我才知道这是一座空坟—本该安眠于此的人,未曾入此处。

    我为父亲预留了最好的一块地。那里预先圈了起来,仍未动土,迁延时日,遥望如地之疤痕,更是我郭家、我郭迁之心口长痕。

    “郭迁,先做空坟,等以后再入……”父亲败后,在桥前家族的屋子里,本家大爷如是说。

    “不行。”我决然道,“必须先将我爸的身体夺回来,然后我大操大办,要堂堂正正光光大大地给他下葬。”

    记得族中的人,脸色都不是太好,但是又不好说什么。那时候武魂已经是可以摆到台面上说的事,我也是现在家族里唯一拥有武将的人,谁也不能向以前一样跟我讲大小。另外就是父亲最终曝光了身份,并一战尽爽豪,为天下称道,世上的人都以我这一脉为正派,换句话说,我将顺势拥有家族的主导权。几位叔伯分列坐着,也不说话,只是偷偷交换眼色,意思很明白:

    郭迁太血性,难当大任。

    林婕轻轻拉我的胳膊,将我从回忆拉回了现世。恍然间我已走到了祠堂跟前,脸面与门板只有一尺许。

    “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见到神将。”我回过头,对二人淡然一笑,“不过我还记得规矩,就是不得擅自带外人入内。你们现在都在外面等等吧。”

    “阴气好强啊。”林婕惊讶道。

    “我也是第一次有这个感觉。上次来的时候我已经成为了魂主,而无论我还是廉颇都没能感觉到一点儿阴气。”我指的是最初成为廉颇主公那年的十月一。清明、七月十五、十月一,都我们家族祭祖的日子。

    王盛和和林婕知趣地退开了,一直走到十米开外。我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林婕,朝她眨眨眼,意思是让她保护好自己。林婕和我已经有了一定默契,瞥了一眼外表老实巴交却对神将异常上心的王盛和,用相同的眼神回应我。

    吱—

    嘎嘎嘎—

    我小心翼翼地开锁,将这道薄脆的木门板打开一半,轻脚走了进去,随后立刻把自己反锁在里面。

    我落入一片黑暗。

    “郭迁不肖。”

    估摸着大概的方位,我朝最当中的高祖父的牌位跪下,头触地。这一声,乃如石入平湖,扩散起不小的涟漪。

    烛火,渐次亮起。

    我抬起头,看见那一座座牌位上头,黑字分明如许,每一笔皆遒劲有力。尤其是高祖父那一块,明晃晃地写着“先考郭公讳孝义府君往生莲位”,映于烛火,炯明难视。

    “郭迁,你终于来了。”

    我不知道这位极具神秘色彩的神将是谁,我只知道自当年武帝身陨,他就默默地回到了清县,从此住进这祠堂。此刻,他正和我一样跪着,不过所朝的牌位,属于郭清秋。

    将军身为武魂自然高大,我二人并排跪着,好像一只瘦弱的猎豹挨着一头虎。他的胡须打理的很整齐,眼睛清明,而又带着野性,或者说挺有些侵略性的。与以往我所见到的将军不同,他没有披盔戴甲,而是穿着一袭华袍。借着烛火,我看出这个额头宽阔、棱角分明的男人一身金玉锦缎,龙盘腹中,好不霸气!原来他穿着的,是一件龙袍。

    看我讶异,将军便笑道:“怎么,没见过这样的武魂么?”

    还真是王侯,甚至是皇帝!不过细细一想,倒也不惊讶了。我爷爷天选帝子,体内处所不叫将军府而是将王宫,所宿栖的都是一班王侯人物。今天我来,应该预料到这一点的,如果露出畏色,怎么能令他认可我?我整顿心情,恢复常态道:“跟我走。”

    龙袍者沉默了一霎,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他的眼中湖泊凝滞,似是走了神,而后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一点,我倒是没有算到。”

    “没有算到我会叫你跟我走?”

    “不。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随性,太无礼了。”

    他不吃我这一套。他毕竟是个王。

    “武帝,是裕生前身后最敬服的人。他高不足七尺而怀无穷,当年屈尊至裕处,一语尽国事。那样的人,裕跟他走,起于草莽,终至国中巅峰;武豪,也不折他父的名誉,纵观其一生,值十万壮士,慷慨悲歌里。这样的人,裕尚且辞托,不同他征天下;郭迁,你这样说话,未免太早了。”

    我不由得低垂着头听他讲话。

    “听好了。”他说,“我那天没能护住武帝,就想着替他护住子孙—和那个跑回蒙古的家伙可不一样。但是郭迁,你没能守住郭家最重的忠义,我必不能跟你走。祠堂后面有一处圈好的地,风水极佳。你什么时候让里面住上了该住的人,我才可以考虑考虑。”

    到这里,他已经站起了身子,伸出手执着一块缎子,搭在我爷爷的牌位上头,轻轻地摩挲着。他说别见怪,这些年他一直把这牌位当作念想,权代替我爷爷。多年的擦拭已经将牌位打磨的光滑无比。他说他必然会出去替我爷爷寻仇,可是现在我还不够。

    “那一副铠甲,就收藏在祠堂里。下回来希望你能让我披上它。”说完,高大的王侯隐入堂后,周遭灯火一瞬尽熄,关于他的一切声息都不再能寻见。我站起来,只能感到散布在祠堂中星星点点的阴气,碎得难以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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