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武魂谭 > 第一卷 姓甚名谁 第一百章 姓甚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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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喳——

    四将默契好,各般兵器,都对着廉颇的胸口狠狠地扎来。如四神绞杀凶兽,那四样兵器乃刀、斧、枪、戟,光华不尽相同。狱火廉颇虽人传实力在名级上,但本质上他还在良级,对付同级的四将,好不吃力。廉颇不敢妄动,因为长柄刀能应付的范围,只有正面,一旦廉颇先动,必有脊背袒露,能轻易取之。李雷似乎早有交代,只要降伏狱火廉颇,对我则不甚在意。他慢悠悠地倒上一壶茶,自顾对后面两个随从说:“损失我来承担,不用害怕。现在给陈凯打电话,让他做好酒店的工作。另外,在大道上放出话来,就说郭迁出手袭击我,免了他参加各大拍卖会的资格。”他命令时,全无此前的和蔼,冰冷,面上每一道沟壑,都是极冰的深渊,“郭迁啊,我还有一个事想不明白。你说人,是怎么变成武魂的呢?要是有了这个方法,就可以人工制造武魂了,未来就会改变。”

    “禺贼,你敢提君父!”廉颇狂啸一声,连步前踏,徐晃一刀逼退右前方抡斧的一将,自向左进,以手揪住舞刀将的胸甲的外缘口。做成这一步,廉颇两肋上也挂了彩,枪尖与戟刃,乘势没入他骨。老将无谓如此,力拔山河乃牵左前舞刀者向右掷,右臂回刀,震右前抡斧者,令二人相撞了,让得通途。狱下真龙向前,便拖着后头刺他的两人走,骨头被搅成碎片也不计,他只要向前,刀探李雷。为拔出枪,那一将双手抱着枪杆水平里飞起,二脚依次蹬廉颇,“咔”一声带出枪头来,令老将腰身崩解,黑烟汹涌扩散。持戟者不学他,反而挑着廉颇向墙上抡,接着廉颇重身撞击墙壁的冲力退出戟来,立再补上一戟,拦腰将廉颇划过。持戟大将身形魁伟,此刻却灵巧如蝙蝠。廉颇未从墙里下来,他即破开廉颇所有关节。红戟飞舞,流光如饮血。若不是李雷要生擒廉颇,他早致廉颇于死地。

    屋里黑烟滚滚。廉颇的魂血弥散的速度,远比不上流出的速度。我的腥红阴气也竭尽了,全数补给狱火廉颇但也无际于事。廉颇的身体从墙体中剥落下来,伴随着那些灰白的墙块。他扭头看向我,笑了,一如从前的无数次,而一句话也不说。我看到他的胸甲剥落,上身赤膊,血痕模糊难数。心脏部位隐隐发着光亮,我知道,那是他的魂核。

    “就要破碎了。但是啊主上,碎掉它,对颇来说反倒是解脱。”

    那魂核已经被黑暗的情绪所侵蚀,这一次,愤怒悲伤来势汹汹,我郭迁的桀骜与疏狂,蓄积良久,顷刻发出。狱火廉颇,本就是堕落的形态。

    他流转金色光芒的一只眼睛也转为了暗红色,甲上刀上光彩,亦随之落寞。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廉颇负伤虽重,但不至于灰飞烟灭,只是失去了作战能力而已。不过他们没听明白,廉颇这是准备自我毁灭,崩解魂核,也不让李雷得逞。

    “先给林千金止血。哦,当然,”李雷笑道,“我带不走这狱火廉颇的话就要两说。”

    “小人。”廉颇蔑他,但自己更加凄凉,须发皆被青焰烧尽,眼睛已不见瞳子。就是要嘲弄李雷,也得自己先咳血。

    “走武魂大道的,有几个光明磊落的君子?你们可能错以为老夫爱惜名节。实际上,那不就是我为了外面的正当生意做的包装吗?不然,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怕我?我做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但是不敢说,所以呐,这不就一样有了好名节?”

    这种言论,世人不耻。

    “光明磊落······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光明磊落在上的。黑暗再庞大,也要仰视光。”我强横地推开那红戟那银枪,走到廉颇的跟前,蹲下来,搂住他的肩膀,“我郭迁如果不磊落,大可以弃下林婕跑。林天再怎么恨我,也不及恨你,他一定也不会放过你。”

    “呵呵,你真以为我李雷不敢动林天的女儿?对一介武王我可能稍有忌惮,但是杀她的女儿并不会直接损害他的利益,报仇是无用的,我只需割让很少的利益就可以与他相安无事,你懂?”咀嚼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我只是害怕你会直接跑掉。毕竟狱火廉颇我不了解,之前没有十足的把握。”

    “哈哈哈······不需要再骗我了。”我笑道,“你的行为和话,也恰恰启发了我······狱火廉颇的出现,必须要承载我的愤怒与悲伤。那是堕落的形态,必须要你为我设下套。李雷,我不知道如今是该说是我送上门给了你机会,还是你送上门给了我机会。”

    “你什么意思?”老者再度眯起眼睛。

    “林婕不死,不是因为你怕我跑掉,而是因为你只要激起我的狂怒,造成廉颇的堕化,但不要彻底我绝望!我如果彻底绝望,那廉颇的眼睛将会是两轮血日,那时候不止是狱火廉颇了,在你面前的将会是大魔廉颇!你不怕远在泉都的林武王,但是怕眼前的魔将!”

    李雷闻言大笑:“不错,我只是个商人,我没有神将坐镇,只有很多部下,有自己的武魂军队。你说的那种情况,的确是我考虑到的,就算这样你又能做什么?你已经意识到了,所以就算我现在杀了林婕,你也不可能绝望。廉颇不会重新站起来,他要被我带走,你要任我宰割。”他再招手,身后的随从便碰过一个画卷来。说是画卷,实则是装裱过的白纸。这画卷四尺,拿在手上不小,可格局实在狭窄,怎么配得上武将?待李雷引导过阴气,就要将廉颇封印进去,变成一副画,变成商品,拿到拍卖会上展出竞购。

    “郭迁,我是说过我喜欢规矩。现在我还可以给你一点钱,让你带着林千金走。这件事,就算我强买廉颇算了。做人嘛,我要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对吧。老夫花甲之年,当下愿望不多,你乖乖地成全我。以后你有大把的武将呢,别太遗憾。”李雷的话中多是轻蔑与不屑。门边那两名随从过来,把我架住了,扯到门边,摁在门板上。

    “李雷,我的确不会绝望了,即使你马上就要把廉颇封印起来,斩断我们的联系,我也不会绝望!”

    “那真好。”老者笑着,持卷俯下腰。画卷徐徐展开,上有他,阴气流淌。

    “因为我心中有光。我相信我们之间是以光来连结。”我狂笑道,“狱火廉颇的那只金色的眼睛,李雷,你觉得呢?那是和丧兄亡父的绝望相仿的光。如果真的是我的感情污染了廉颇的魂核,那就让我的感情,再把它,涤荡。”

    如果不成,那就让廉颇消解魂核,灰飞烟灭吧。

    狱火廉颇长出一气,那颗闪亮的即将爆炸的魂核熄灭下去,不再透出堕落的光芒来。我的身体发生着奇妙的变化,每一处洞府都打开,令腥红阴气回溯涌上。一会儿功夫,即将廉颇身上的污浊都洗去,褪下那层红装来。再看他眼睛的底色,也愈发的淡薄。这一会儿,就可见那对明亮的瞳子了。眸子再开阖,便不再画暗红的影,而是透射出淡淡的金光来了。与常态相比,这色泽要更清丽、更灵动些。

    李雷见狱火廉颇褪去狱火,欲望不成,有点着急,挥手叫道:“不行,继续动手!”那两位随从重新握起刀,可立即就僵住不敢动——李雷的脖子,贴上了廉颇的刀口。

    方才被粉碎的关节,此刻已恢复如常。廉颇周身缭绕一种微光,好像在他身上铺满了金粉,而后反照那酒店的灯光所成的。他前胸后背的符文再度明亮起来,道走似九曲的黄河。真的,一眼就见高下了。这种大将平天而立的姿态,岂是环绕立着的那四个杂牌将军所能比拟的——即使没有胡须和头发,即使脸面被烧的焦黑,且胸膛上臂上腿上皆是血。

    持戟将欲再突进,以快制胜,不料廉颇闻见风声,即把头转过来:

    “喳——”

    只见廉颇端刀的那一臂还石头一样,一动不动,一个字一声吼就吓破了持戟将的胆子。另外三个动作慢的,本来要跟上,这也就不敢了。对李雷来说,幸好廉颇没动,不然他的人头,早已经落地了。

    这老狐狸自己也要有名级将领的,但是现在他无暇放他们出来。不用我提醒,他就开口说:“喂,你们快把林大千金的血止住了消毒,送到医院里去啊!不,不,送给酒店,让酒店派人送她去就医!”

    李雷生意其广,有自己的实业、投资公司,也在武魂大道上有自己的一户商号。但是你和气生财,为什么非要和我过不去。我先逼那四将都回了将军府,然后撕碎李雷手中的图卷,叫廉颇举刀挟着他,大步从房间门走出去。那几个随从看见了,慌忙抬起林婕,下楼就医。

    但凡是魂主,即可感受到这房间里发生的激烈阴气碰撞,而一般的住客,多少也能听见十六楼某处房间崩坏的吵闹。我们一行下到一楼,大厅里已是堵满了人。中午暴揍过我的男人和大背头都混在其中,看我的表情,都有点儿惶恐。

    林婕被救护车接走了,这算是结算了一点。我与廉颇赖在这儿,与所有人对峙着。一个三十多岁,大鳄模样的人站出一步,扬起那只戴满珠宝的手,说:“兄弟,我王延玉,给个面子。李雷他是长辈,放了吧。他要是对不住你,我赔!”这家伙,要做李雷的人情了。

    不得不说这些经商的人还真是精明,懂得炒氛围,他咕噜咕噜眼珠子,笑道:“可是话又说回来。李雷李老板做生意讲规矩讲信誉,我想不会让兄弟吃亏吧?这里面,肯定都是误会,呵呵呵······所以,你让我们听李老板说几句话成不?他要是不讲王法呢,自然有王法来办他对不对。兄弟咱们可是讲王法的人是不是啊,嘿嘿······”

    王法?要真的让李雷开口,这两个老油条歪曲事实,我就是杀了他恐怕也难以走脱。

    “他是大东林天的人!”暴揍我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眼光凶如狼,“李老板可能是得罪了林天了!”这话一出,酒店大厅里人头攒动,呜呜泱泱的。我知道林天在这边名声很不好,他这样做,纯粹是出于他个人的邪恶,要置我于死地而已。果不其然,他狼崽子一样的目光对上一些人,就把那些人都传染了,好几人看着我,都成了同他一样的眼光。王延玉绷起了脸面,站到最前,顺势作颜色:

    “小子,你姓甚名谁?”

    李雷颈口贴着刀,但此刻,他已露出笑。我郭迁面临众责,已经不可能下手杀他了,这点他比谁都清楚——甚至我稍一放松,他就能打开将军府与我作战——我没有胜算。

    “主上。告诉他们,颇为谁之臣子,谁之武将。”廉颇小声地对我说。金狮无匹,他如石像立着,扫视那一圈人,傲气非常。

    对啊,说出来吧。我是郭东山范西湖老师的徒弟,做过魂主协会通讯员、调查员,我顶着父辈祖辈的荣光,后来是阶下囚,后来是林天武王府下的女婿······一直以来,我被他人的名号护着,一直没有真正地面对过这个时代过。左脚早已踏出,而这右脚,始终悬空着,未踏上这条武魂的大道。今天这些人都不在了,可我还要继续走下去,不谈早不言晚,必定要把这脚给落下去:

    “我姓郭,单名一个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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