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采个娘子来养家 > 343 祸兮福所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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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人云,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世事无定,今儿一遭倒霉事,明儿没准就能行大运。

    却说那何姑娘因与陈家说亲,为宁国公府甄小姐陷害,几要以死明志,好在昭仁郡主出手洗清她污名,将人搭救到女学做先生,这已是想不到的奇遇。

    不想时来运转,好事还在后头:沐王府三公子沐清汲与昭仁关系极好,成日上女学寻昭仁玩去,若是常人,只怕要说他不怀好意,冲着轻薄女学里那些个鲜嫩嫩水灵灵的大姑娘去。

    偏生沐三此人有些混账,等闲人不敢招惹他,他又一向把玩乐看得比女色重要百倍,再加上后头站着沐驸马,但凡有些眼水的人都不敢传他谣言。

    是以京城内外,人人都说沐三公子好玩耍,人也莽撞,却从来没有他好色多情的传闻。

    往常沐驸马催沐三多少回,要与他订亲,他只不干,逼急了,指着青松道:“你若能把他嫁给我,我就娶媳妇。”

    唬得青松急忙叫:“我是清白人!我已与月娘说亲哩,哪个跟你玩契兄弟的把戏?”

    他们老李家就他一个男丁,要是他跟沐三玩短袖,他家祖宗半夜能来找他说话!

    沐三哈哈大笑:“瞧你那出息!”

    反正沐三公子他老人家宁愿叫人说成断袖之癖,也不愿随随便便找个无趣的女人娶回家管束自个儿,沐驸马哪怕拿鞭子抽他也不改其志,只好给父王写信:爹你老怎么生出个这样的混账来?

    沐王爷回信:老三一向跟着你,我倒要问你,你怎么把他教成这样?

    气得沐驸马一天没吃饭,还是宜安自个儿跑去厨房拿糯米搓成小圆子,用酒酿煮了,洒些桂花在上头,奉给她爹吃,沐驸马才稍稍开颜。

    沐驸马惯常冷脸,在闺女跟前全然不见,笑眯眯地问:“我们宜安几时学会做羹汤来着?”

    宜宁骄傲道:“在田庄上跟二舅母学的!”

    沐驸马一想,宜安她二舅母的小兄弟李青松,可不就是沐三那混账嚷嚷着要娶的男人,顿时又头疼起来,宜安连忙给她爹揉太阳穴。

    沐驸马又熨帖又给不省心的弟弟气得头疼,索性抱起女儿放在膝头:“宜安往后,可不要学你三叔。”

    宜安点头如小鸡啄米:“我才不学!哥哥说他要学三叔。”

    “”沐驸马连忙赶去教训儿子:学谁不好学沐三,你怎么不上天?

    一番折腾下来,沐驸马身心俱疲,再不想见沐三,挥手叫他滚蛋。沐三脚底发飘地走出长平公主府,飘去女学跟昭仁说:“大哥说他往后再不管我。”

    昭仁十分同情:“大姐夫不过说气话,你休往心里去。”

    沐三瞪大眼:“什么?气话?”

    敢情他还指着沐驸马当真不管他哩!

    昭仁翻个白眼,自去准备功课,叫沐三自便。沐三闲来无事就在院子里头闲逛,正自无聊,忽然外头一个袅袅娜娜的身影走进来,口中道:“郡主”何姑娘才发觉昭仁不在院中,倒有个桃花眼的公子站在那里直愣愣看着她,急忙退避:本朝风气越来越开放,京城贵女罕有不见外男的,但何家姑娘毕竟小门小户出身,独个儿见着个大男人总有几分

    羞涩。

    沐三正想找个人说话,男男女女在他眼中本也无甚分别,他嚷道:“你躲什么?带我去你们织房看看。”

    何姑娘瞪大眼睛:“你去织房做什么?”

    这人瞧着不像什么正经人,可别是浮浪子弟混进来,想去轻薄织房中女教习。

    沐三十分骄傲:“给你们装纺织机!”

    纺棉成线是个累活儿,当日一机只得一股线,皇爷稍加改进,一机可纺十来股线,效率大大增加。

    新式样纺织机最初在松江一带推行,使松江有衣被天下美称,后头全天下都看新式织机好,一个个学了去。女学中自要教授针黹女红,将来万一境遇艰难,女学生还可凭这一技之长混口饭吃。原先学老式纺织,新式织机还得工部官员来组装,恰好上回沐三看见,道他会这个,昭仁郡主索性把装机器之事交

    给他。

    何媛姑娘听说他来装织机,这才肯把他当个正经人看,寻思自个儿以貌取人,瞧他生得不太正经,就当人不正经,委实不应该,面上便带出几分愧色,越发娇羞。

    何姑娘在前头走,沐三跟在后头,瞧见她羞得脖颈泛红,忽然心中一动,走不动道,立在那里呆呆地想:完了,我怎么越看这姑娘越好看?

    知好色而慕少艾,沐三生就一副聪明伶俐、风流倜傥的脸,谁知长到二十来岁,今儿才是头一遭动心,一颗心怦怦直跳,面红过耳,竟再不敢直视何姑娘,吓得他当即落荒而逃。

    何姑娘一回头,这人竟不见了,不由一愣,四下里一张望不见人影,连忙找着护卫女学的禁卫,告知他们此事,免得那人在学中乱窜,过后便不在意此事。

    谁知没过两天,长平公主来学里,点名要见何姑娘。何姑娘还道长平公主来为信王府二殿下讨公道,心中暗暗叫苦,到底自家理亏,只得提心吊胆地去公主面前。

    公主含笑看她一会儿,忽然问:“我这里有一桩亲事,待要说给姑娘,不晓得姑娘可愿意?”

    何姑娘脸色大变:“民女家规,不得与人做妾。”

    别看人多道做妾好,却不晓得做妾有几样苦处:头一样,妾同奴婢、通买卖,当家主母看不惯提脚卖了,也无处说理去,人家倒要说,怪你自个儿做妾。

    次一样,妾的娘家算不得正经亲戚,生下孩子来,管主母叫娘,主母兄弟叫舅舅,与你妾家有甚关系?

    三一样,民间还好,清流做官人家,最看不上用女儿攀龙附凤,出个给人做妾的闺女,等于一家子都给人做妾,抬不起头不说,阖族脸上蒙羞,这家姑娘再难与士人清流联姻。

    为这三样缘故,不论民间如何说“宁为富人妾,不为穷人妻”,清流人家都绝不允贵女给人做小。

    何姑娘也是人家出身,廉耻心极强,先前跟宋好年那点子风声就险些儿逼死她,今日长平公主一开口,她便以为长平来替宋好年作媒。

    长平一愣,款款道:“不说说你做我岂是那样无耻之人?我夫家三弟,愿三媒六聘娶你做正妻,相敬如宾,故托我来问你一问。”

    若是别处,只消与何御史分说明白,将何姑娘娶走便好,只是这何姑娘如今在女学里,长平公主见多身不由己的女人,因嫁得不如意,十分痛苦,因此还要问问她。

    何姑娘低头思忖片刻,才想明白长平公主说的是谁:“我与贵府三公子素不相识”

    长平公主笑道:“不是我们两府倚势凌人,便是你如今一口回绝,往后令兄仕途、你自己亲事也不会受任何影响。我们老三你原见过清汲,过来与何姑娘见礼。”

    沐三忽然走出来,冲何姑娘深深一揖,何姑娘吓一跳:“你不是那日的”

    沐三抬起桃花眼看着何姑娘,脸慢慢红起来:“那日是我唐突,还望姑娘海涵。”

    何姑娘点点头,又对公主道:“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民女父母皆逝,有长兄长嫂做主,公主与他们说去便是。”

    说完何姑娘便退出去。

    沐三傻乎乎道:“嫂子,她只说去问她兄嫂,她自个儿倒是答应不答应?”

    长平不禁乐出声:“她既这般说,自是不厌烦你。”若真个厌烦沐三,连客气话也不用说,当场回绝便是。

    沐三乐得当场跳起来,长平瞪他一眼,他连忙收敛,作出端庄容色来。长平摇摇头:“你呀,既要娶亲,须得有个大人的样子,不然休说你大哥不放心,便是那何姑娘,岂能将你放在心上?”这日后沐三便日日去皇城守着何御史,何御史先也以为沐三来寻他晦气,提心吊胆几日不见他喊打喊杀,反日日提着鲜果好菜来与他亲近,遂鼓起勇气问他来作甚,沐三期期艾艾说起求亲之事,何御

    史当场傻眼。

    因沐三脸皮奇厚,何御史磨他不过,又看他诚心,遂与他说实话:“沐王府门第太高,我只怕小妹嫁过去受委屈。”

    沐三道:“我又不袭王爵,将来若不依着王府过日子,便要分出去,门第委实算不得高。大舅哥要怕她委屈,只管来揍我便是。”

    他连大舅哥都叫上了!

    亏他武勋家出身,说起自个儿武力低微连文官都打不过,竟一点儿不害臊:本朝文官素有在朝上当着圣上面拿笏板互殴之传统。

    何御史家去与娘子、妹子商议,过后终于给沐三个准话,许他遣官媒来提亲。

    沐三要给何姑娘做脸,求到皇后娘娘跟前,皇后赐下玉如意、白玉环等物,赞她人品贵重无瑕,然后沐王府与何御史家走起六礼来。那何姑娘先遭无妄之灾,不想因祸得福,竟与沐三喜结一段良缘,当真叫人赞叹不已,满京啧啧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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