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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音落下，便饶有兴致的看着应如是。应如是脸上带着笑，半天才笑着摇了摇头：“我不信。”
“随便你好了。”谢楚奕轻笑一声，做了个请的动作，“就不用我送你了吧，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主动离开他，对你也体面。”
应如是拎起包，缓缓往门口的方向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停下了脚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不会因为你的话就不相信他。”
“嗯哼，祝你好运喽。”谢楚奕志在必得的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上了车，应如是沉沉吐出一口气，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良久。
她才拿出手机，拨通了应岚的电话。
应岚现在人不在国内，和宋正城在一起，接到应如是的电话，她很兴奋，“喂，如是？”
“姥姥的病，是可以化疗的吧。”应如是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应岚脸上本来笑着，但是听到她的话，笑意僵在了唇角，半天才道：“没有啊。”
“当时医院给了两个方案，一是放弃治疗，二是化疗，对吗？”应如是透过后视镜看着自己，面无表情。
应岚有些慌了，下意识的去拉宋正城，一边对应如是解释：“你都知道了？如是，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你说。”
应如是唇角扬起一丝弧度，却没有一丝笑意至眼底。
她也不确定应岚知道这件事，不过是诈她一下，没想到说了两句就装不下去了。
“当时医院确实是给了两个方案，化疗的话，可能只能争取一年的时间，不化疗的话，就是两个月，对于你的姥姥来说，化疗给她争取的一年时间，不足以让她愿意承受化疗带来的痛苦，这是她自己的意思，她让我们不要告诉你，因为她知道你不会同意的。”应岚说着说着，就想起了当初和母亲的对话，不由掉了眼泪，“如是，她是我妈，我只会比你更难受，但是这是她最后的心愿，我也不想让她最后的日子里过得那么痛苦，如是，你想想姥姥，她临走之前的日子，是不是过得很快乐？这就足够了不是吗？我们真不是故意瞒着你，但是姥姥不让我们告诉你……”
说到这里，应岚已经泣不成声了。
应如是听了她的话，半天没有说话。
隔了好一会儿，应岚的手机被宋正城拿了过去：“如是，这件事，是你外婆的决定，我觉得她有权利选择自己是否接受化疗……”
宋正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应如是平静的声音打断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
“什么？”宋正城一怔。
应如是冷笑一声：“你是她女儿没错，但这些年你带给她的伤害远比你作为子女的快乐要多，姥爷要不是你，会死吗？你说你只会比我更难受，应岚，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仅变得更无耻，而且更加道貌岸然。你没回来之前，姥姥过得很好，你回来之后，姥姥走了，你跟我说你只会比我更难受，应岚你要点脸吧！”
此时的手机是开了免提，所以她说的话一字不漏的传到了应岚的耳中。
“应如是，你怎么能这么说！”宋正城看着难受的应岚，忍不住道，“不化疗是你外婆自己的决定，她不想最后的日子里过得那么痛苦，有错吗？你强行把她留下来，接受化疗带来的痛苦，你不觉得自己很自私吗？现在你外婆走了，你却把一切的错误都怪在你母亲身上，你自己就没有反思过吗？为什么你外婆宁愿瞒着你，都不愿意让你知道真相？她或许早知道你是个自私的人……”
“够了！”应岚猛地抢过宋正城手里的手机，按掉了免提，抹了抹眼泪，对应如是道，“你别听他的，不化疗确实是妈的决定，她不想让我们告诉你，是不想影响你，她知道自己在你心中很重要，所以更不想你为这件事纠结难受。”
应如是听了她的话，轻笑一声：“你说她不想让你们告诉我，你们是谁？陆斯年？”
应岚一怔，试图遮掩：“不是，我和你宋叔叔。”
应如是嗤笑一声，将电话挂断了，她已经将想问的问出来了。
……
陆斯年回家的时候，就看见应如是怀中抱着妞妞，坐在沙发上看着以前的老照片。
“吃饭了么？”应如是抬眸问道。
“已经吃过了。”
“你呢？”
“我也吃过了。”应如是微微一笑，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沙发，“坐我身边。”
陆斯年依言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凑过去看她手里的相片。
应如是笑了笑，指着一张老照片道：“这张好像是我十岁生日那天照的，那天姥姥带我去买了一身运动服，喏，就照片上这身，才三十几块钱，我穿了好几年，后来实在太小了，才扔掉了。”
说着，她翻了一页相簿。
“这张……应该是我初中毕业那天照的吧。”应如是看着照片，陷入了回忆，“我考了全市第一，姥姥高兴的不得了，请邻居拿相机照的，你看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哈哈哈。”
“我记得这张，这是我刚回他们身边的时候，那时候姥爷还在呢，我们三人一起照的。”
“还有这张……”
应如是絮絮叨叨的讲着每一张照片背后的故事，直到最后一张照片，她抬眸看着陆斯年，轻声道：“我姥爷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就脑溢血去世了，你知道我姥姥是怎么把我养大的吗？”
陆斯年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却被她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我读的小学很差，直升的初中也很差，姥姥想让我读好学校，可我们没钱，我知道全区第一可以免费读区里最好的初中，三年学杂费全免，我就拼了命的学习，本来我们学校学风不好，师资力量也不怎么样，想要考全区第一太难了，我现在都已经记不清我到底是怎么考到全区第一的了。”
“如是……”
应如是没有理他，缓缓将身在靠在沙发上，抬眸看着天花板：“姥爷去世之前，我们全家的收入就是他的退休金，他去世之后，我们就没有了收入，日常开销都是姥姥捡瓶子赚来的，我只知道我多考一分，姥姥就可以少捡几百几千个瓶子。初中三年免了学杂费，该上高中了，高中我考了全市第一，我后来高中念的那个学校是私立的贵族学校，能进去读书的家里非富即贵，正因为这样，校长更想招两个成绩特别好的，我是其中一个，进他们学校读书，是校长给我许诺免除我三年的所有费用，还给我二十万块钱的奖学金，有了这二十万，姥姥再也不用捡瓶子了，她可以休息了，我读三年高中，大学期间就可以赚钱养她了，但是在我高三的时候，她被查出得了癌症，二十万很快就花没了。”
讲到这里，她忍不住嗤笑一声，转眸看着陆斯年：“这样的经历，你是不是很难理解？我跟了你之后，送我的衣服鞋子从来没低过五位数，可是我曾经也是三十几的运动服穿几年的人，我没有参与过你的过去，你也从未真正走进我从前的世界，所以你只是将姥姥当做我的姥姥，就是一个亲人，一个符号，可是你从来都不知道，她是我命一样的存在，我从前亏欠她，所以我拼了命的想让她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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