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凤狼斗 > 第九十八章 水来土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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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得罪了她,第二日便来给她请罪。

    请人从明光楼找师傅,找到九王府作毛蟹,脂肥黄厚的毛蟹,蒸熟得恰到好处,桌上又摆了各色的美食,香气从九王府飘啊飘啊,飘到了九霄云外。

    聂蘼芜胃口并不太好,食物都很香甜,她也知这是雨师律向她示好,但是她心事太多,一面想要治好母亲的眼睛,可治好她的眼睛,她总不能把她一齐带回泪湖,师傅绝对不会容许泪湖之外的人进入。

    她离家多时,已经急于回家。

    三洞五湖的人未必知道她在帮助东胡人制造火器,可时间一长,有个风吹草动,师傅一定会察觉,到时候她回去也是受罚。

    她还和雨师律约定了,雕题或者伯虑人不发出第一颗流火,东胡绝不可先使用火器。

    思家的念头愈发沉重,聂蘼芜也越来越后悔擅自离开那片今天雪地,来到七国这混乱不堪的地方。

    他把一只凤尾合欢花从窗外丢给她,讨她欢心。

    聂蘼芜说,“把花摘下来,就**。”

    “你若不喜,以后我就不摘了。”

    桌上的佳肴下铺着一整块白色鹿皮,白鹿难得,这样洁白无瑕的白鹿皮更是罕见。

    看见这样美好的鹿皮,聂蘼芜问,“你们不缺衣物,为什么还要剥下走兽的毛皮。”

    “作桌布啊,你没看见吗?”

    “垫在食物下面,食物会更加美味吗?”

    “只是一块鹿皮,你不要小题大做了。”

    聂蘼芜有些生气了,他总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发怒,也不能理解她和他截然不同的思想。

    “行了,你赢了。”说着,雨师律把那块毛皮抽出,丢给了墨韵,“拿走,告诉府中人,以后都不允使用兽皮作桌布。”

    “是。”墨韵接过道。

    “昨天和你争吵,是我不好,请聂公子海涵。”

    他想让她放松一些,道,“等东胡到了冬天,我带你去草原玩,那里的雪下得比凉州大。”

    听到这句话,聂蘼芜再也忍不住,双肩颤抖,捂住脸便哭泣,“我想要回家了。”

    雨师律没想过她会这么容易哭,自入府来,他虽然对她说过很多不客气的话,可还从来没有把她说哭过,“哎,你怎么哭了?我说错什么了,是,怪我,怪我,不该乱说话。”

    墨韵赶紧也过来安慰,“这是怎么了?”

    雨师律有些丢面子,看起来像是他的错,可天地良心,他一句重话都没有说,“那个……”

    聂蘼芜擦干眼泪,“不是他,是我自己想家。”

    “家离得远吗?”

    聂蘼芜点头。

    墨韵给她夹了一筷子乳鸽肉丝,“奴婢刚离家那几年也想家,所以难过的时候,就饱餐一顿。”

    雨师律应和道,“是,是,水来土掩,没什么大不了,你想吃饱饭,别担心那么多,想家,我回头就把你送回去。”

    “送不回去。”聂蘼芜抽噎。

    “啊?”

    “你找不到我的家。”

    “那你怎么回家。”

    “我自己可以回家。”

    “那就好,可是这样说,你回来家,以后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聂蘼芜点头,“是,所以你们不要找我,找不到的,我家不在这片土地上。”

    雨师律和墨韵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忍住了笑。

    “要不要先用些茶水?”雨师律问。

    “好。”聂蘼芜点了下头。

    墨韵又叫人把干净的水打来,给她洗了个脸。

    “你老实说,这和你什么关系?”雨师律把那日的梅花枝又从袖子中拿出来,奇怪的是这梅花竟然三日不枯,今日还有淡淡异香。

    聂蘼芜看见他没有丢掉美人笑,急忙道,“没什么关系啊。”

    “你知道你骗人技术不高吗?你看了这梅花的第一眼,眉头都皱到了天上。”

    聂蘼芜支吾,“我……有吗?”

    “你不说我就派人去查。”

    恐怕早就在查了,墨韵瞥他一眼。

    “反正没关系。”聂蘼芜不信他能查到什么。

    一顿饭热气腾腾,等到凉了汤水他们也没有吃几口,聂蘼芜推说自己想一个人呆一会儿,把雨师律给赶了出去。

    站在门口的雨师律无奈地踢飞了台阶上的一颗石子,“就你敢把爷踢走。”

    聂蘼芜这一恍惚,就到了晚间,墨韵给她剥桔子,她就吃桔子,墨韵给她披上外袍,她就把手伸出来,墨韵说,要不练一会儿字?她就提笔在纸上纵横,半日过去了,一个字都没有写成,都是乱七八糟的书画。

    墨韵无奈,只好在一边陪着她,也不逼着她做些什么了。

    老太太从丫头那里听说了今日聂蘼芜用膳时候的失态,又闻她吃着哭着,好不凄惨,搀着丫头的手从隔壁来到她房中。

    聂蘼芜抬头看母亲来了,放下手中的笔走到她身边。

    “母亲,你怎么来了?”

    “你今日怎么哭了?”

    聂蘼芜拉着母亲坐下,慢慢和她细说。

    墨韵摇摇头,这会子见了老太太才愿意开口。她走到书桌前帮聂蘼芜收拾东西,见桌面上是一副山水画。她看了一会儿,把那画纸对折,放入了一边的书柜中。

    老太太说,“今日你说想家了,我还不曾细致问过你家在何处?只是听闻你说在什么泪湖。”

    聂蘼芜正想和她说这件事,“母亲,我家在一个很远的地方,而且家中不能带外人进入,我还有几日便能画完图纸,到时候,我会给母亲买下一个院落,买一些仆人,让母亲安享晚年。”

    墨韵走近了,“姑娘要走了?”

    “是,我实话对你说,我家里的人出来找我了,不能久留此处,要是墨韵姐姐还愿意侍候我母亲,那我一定花足够的金钱把姐姐的奴籍买出,到时候姐姐和我母亲生活在一个宅院里,姐姐就做我母亲的女儿,婚嫁都和九王府无关。”

    墨韵听到她这样为自己打算,心里欢愉极了,“多谢姑娘为我着想,这样也好,等姑娘走了,我又要回去侍奉九爷,说不准九爷会让我去侍奉他别的门客,到了年纪,许一个小厮,出去也好,总不能困在九王府一辈子。”

    又担心,“可姑娘哪里来如此多钱财?”

    “我自有办法,姐姐和母亲不用担心。”

    聂老太太听了她这一番话,沉思片刻说,“你回的家,离这里远吗?”

    聂蘼芜点头,“除了我家里的人,没有人能找到那个地方。”

    老太太轻轻点头。

    墨韵一惊,似乎眼花了,看到了老太太盯了聂公子一眼,等她再看聂老太太,她的眼睛又那样的毫无生气,果真是看错了。

    “姑娘,那日在府中的刺客就是你家里的人吗?”

    聂蘼芜点头,“应是,他找错了地方,找到了雨师律那边去。”

    “那敬总管和您那日交手的白纱人就是你家中的人吗?”

    聂蘼芜点头又摇头,“一开始我觉得我师傅不会让他们出来找我,但是九爷把那刺客的花枝拿给我看,那是我家中的花,七国之内都找不到第二个地方有那花。”

    “可是你家里的人为什么要对你出手呢?”

    “许是,我师傅让我几个师兄师姐教训我离家出走。”

    “是这样啊。我在府中还遇见一个黑衣刺客,他也是你的家人吗?”

    聂蘼芜一惊,“你还遇见了黑衣刺客?”

    “是,可我没能看清他的长相,便被他打晕了。”

    聂蘼芜摇头,“很可能不是我家里的人,我师兄师姐们素来着白衣,我从未见过他们穿黑衣。”

    “也就是说有不同的刺客来到了九王府?”

    聂蘼芜点头,“现在看来,是这样,可是,黑衣刺客有什么目的?”

    正说着,老太太倒在聂蘼芜肩膀上睡着了,老人家,晚间熬一会儿便困倦了。

    “我把老夫人送回去安睡。”墨韵道。

    “我背着她吧。”聂蘼芜说着,把老太太背在了背后。

    把老太**顿睡下,聂蘼芜才悄声回到了自己房中。

    洗漱整理,她脱下了外衣躺在床上,不一会儿便进入了睡乡。

    房间中有很奇怪的花香,聂蘼芜恍恍惚惚醒来了,嗅到了花香,不知这是什么花。

    她躺在枕头上微微睁开了眼睛,看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墨韵把花盆放在了何处。

    一个姑娘坐在床边,看着聂蘼芜。

    聂蘼芜问道,“你是院中的姑娘?”

    “是。”

    “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一直在外间洒扫,故此不曾近身。”

    “哦,是这样啊。”聂蘼芜愈发困倦,以为她是墨韵派来照看她晚间不要踢被子的丫头。

    小丫头俯下身。

    聂蘼芜道,“我都掖好了被子,你不用帮我了,去歇着吧。”

    小丫头俯身去没有替她掖被子,她的手沿着被子一直抚摸到了聂蘼芜的脖颈边。

    “你做什么?”聂蘼芜有气无力,感觉自己下一瞬便要睡着了,连坐起的力气都没有。

    小丫头的手停在她跳动的脉搏上,像测量尺寸一样丈量她脖颈的宽度。

    “你在量什么?”聂蘼芜问。

    “不是在量什么,而是在……”话声刚落便用指甲割断了聂蘼芜的动脉,“我在**。”

    聂蘼芜一下惊醒了,“啊——”

    墨韵听到声音跑过来,“姑娘怎么了?”

    看见墨韵那朱红的蔻丹,聂蘼芜吓得抱着自己,“不要……不要……”

    墨韵拍着她的后背,“姑娘是做了噩梦?”

    “魇住了。”聂蘼芜说。

    她把梦完整地说了一遍,可是唯独记不清那个小丫头的长相了。

    墨韵道,“梦都是如此,梦中出现的陌生人,大多都记不清脸。”

    聂蘼芜说不是,“她不是陌生人,我感觉她很熟悉,好像就是我身边的人。”

    “梦都是反着的,姑娘莫怕。”

    “她切断了我脖子这里。”聂蘼芜拉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脉搏上。

    墨韵笑,“姑娘是冷着睡觉,才会做噩梦,我牵着你的手睡,你一会儿就不怕了。”

    “那……好吧。”聂蘼芜又重新睡下。

    隔了一会儿,墨韵轻声道,“姑娘有没有发现老夫人有些奇怪?”

    说完,聂蘼芜没有回话。

    墨韵再一看,她已经睡着了。

    或许只是她自己多心了。

    凉州城。

    一只茶馆前随风飘摇的灯笼忽然落下。

    茶馆此时已经打烊,一个伙计听到重物落地的声响,从茶馆中跑出,见只是一只灯笼,弯腰捡起了灯笼,抱怨着,明日老板一定又得扣他工钱。

    丝毫没有发现就在他头顶的屋脊上,有两个人当月而立。

    一只野猫叫了一声,伙计四下看看,见屋顶上的月色皎洁,刚才猛一抬头,似乎有只乌鸦飞过,他唤了猫儿过来,喂了些剩饭。

    那两个人,同样带着斗笠,白纱垂下,遮掩了面容。

    一个道,“是门主允许你出山?”

    这是个极动听的女声。

    对面的人没有回答。

    风中飘来几片花瓣,皆是红色的梅花花瓣,花瓣迎着女子的方向而飞。

    她也不躲闪,那些花瓣碰到她的面纱便落在瓦片间。

    “你为何要对她出手?”他问。

    清清冷冷的男声。

    “我只是按照门主的吩咐行事。”

    “门主要你杀了芜儿?”

    “不,门主说,蘼芜一走,三洞五湖令便丢了,此事一定和她脱不了关系。”

    他侧身看一眼身边的月亮,“我帮你找三洞五湖令,你负责把她带回去。”

    “你还是赶紧回泪湖,免得门主降罪。”

    “我帮你找三洞五湖令,你把她带回去。”他重复道。

    “你这个傻子,听不懂我的话吗?门主只让我找回令牌,没让我把她带回去,她此次逃离圣手门,师傅是不准备让她回去了。”

    他转过身,“门主没有这样说过。”

    月光洒在他身上,他仰头乘着凉风思索,很快就弄明白了门主的意图。

    “那你说门主怎么不让我把她逮回去?”

    “她想让芜儿自己回去,而且再也不出泪湖。”

    “什么意思?”

    “门主骗了你,三洞五湖令没有丢,她只是想让你给芜儿些苦头吃,让她再也不想,也再也不敢离开泪湖。”

    女子摘下斗笠,洁白似雪的肌肤,“你个傻子不要骗我!”

    “不信罢了。”他一跃而下,落到平地上。

    “你别走。”女子也跳下。

    “我觉得你说的有点道理,芜儿再调皮,再胆大,也不敢偷师傅的令牌。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去找一件不在七国内的东西?”

    他留下话说,“按照你本来的计划行事,当做不知此事,只是不要对她下狠手。”

    等他走了,她愤愤道,“本来我也没想对她下狠手,三脚猫功夫的丫头,我哪里放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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