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凤狼斗 > 第一百零一章 所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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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敬仪站在一边皱眉,“现在看来,她要提前动手了。”

    雨师律瞅了帘幕后的聂蘼芜一眼,冷笑道,“和我们无关。”

    “可是……”

    “没什么可是,等她醒来就叫她滚,她不是想和那个老狐狸一起走吗?丢了命也是她的不巧,我让她留下来,她自己一口回绝。”

    敬仪只好闭上嘴巴。

    聂蘼芜醒来,呆呆地靠着床坐了起来,“墨韵姐姐?”

    屋中一个小丫头匆匆走过来,衣摆都没有扬起,平声恭敬道,“公子要些什么?”

    “这是……”聂蘼芜抬头看,正是雨师律的卧房。

    “九爷说,要是您醒来想走,嘱咐奴婢把包袱交给您。”

    聂蘼芜摇头,“墨韵姐姐呢?”

    丫鬟平静道,“九爷已经让人缝合尸身,送还给她兄长一家了,她兄长又退了回来,说不认得这人,九爷就让府中的人买了块儿地,让人明日天亮悄悄葬了她。”

    几句话,已经把墨韵的去向说完了,也把她这辈子的结局也说完了。

    聂蘼芜挣扎坐起,想到墨韵正是死在母亲房前,急忙道,“我母亲呢?”

    “老夫人知道了今日的事,就在自己房中休息着。”

    “我母亲眼睛不好,她没有哭伤了眼睛吧?”

    丫鬟摇摇头,说不知,但见老太太神色还是精神的。

    聂蘼芜这才松了一口气。

    “请把我的外衣拿来,谢谢姐姐了。”

    丫鬟把衣服撑起,想要为她着衣,聂蘼芜摇摇头,把衣服接过来自己穿了。

    “姑娘要走?”

    聂蘼芜正要回答,见这丫头急忙跪下道,“是奴婢失言,不该过问姑娘去处。”

    聂蘼芜扶起她,“没关系,我只是要去看看墨韵姐姐。”

    “尸身停在一间厢房中。”丫鬟道。

    “你要去看她的尸首?”雨师律走进屋道。

    “是,我要查出来,是谁下了如此狠手,我要为她报仇,将那人的头颅也依样斩下!”

    她不该入世,至少在弄明白仇家只会越结越多,恨意只会越积越深之前。

    沾染上了俗世的恩怨,再想脱身便是难于登天。

    雨师律伸手,朝着她的脸一晃,“你没傻吧?死的只是一个侍女,不影响你回家的路途。”

    “只是……一个侍女?”

    聂蘼芜品尝这话,大怒,右掌举起,对着他的胸口便是一击,她这点招数被他轻易化解,雨师律握着她的五指。

    “又不是我杀了她,你对我发什么脾气!”

    “她不是一个侍女,她是我的朋友,是日夜照顾我的姐姐。”

    雨师律见她快要哭出,两只手握了她的那只冰凉的手,“我再给你买一个,就照着她的样子买。”

    就好似,墨韵只是一件玩意,丢了便丢了。

    聂蘼芜抽出手,背过身不看他,倏而,她一个转身,并一个回旋踢,对着雨师律的腿就是一踢。

    雨师律不知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只是纯属想要她消气,竟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被她一踢,膝盖也不弯,他弯腰揉道,“你还想不想去看那个**?”

    墨韵虽是他书房侍候笔墨的下人,可因姿色平平,虽有一种规矩的美人之感,却总也引不起他多看几眼,但做事还算漂亮,也不喜欢和其他丫鬟堆在一起多嘴,他就把她派去侍候聂蘼芜,并把她的一举一动都回禀到他院中,不曾想,这丫鬟吃里扒外,倒是和聂蘼芜混熟,整日和她腻在一起,回禀的话就那几句——并无异常,终日绘图……

    聂蘼芜跟着他走,一路无言。

    他见她脸色实在不好,劝道,“要不明天再去,我让人后日把人埋了。”

    聂蘼芜只是摇头。

    推开门,屋中的墨韵已经被一张白布覆盖住,再也没有温热的气息。

    聂蘼芜犹觉不真实,明明昨日她们还在一起说话,她说好要到带她走,说好让她离开九王府,以后为她找一个如意郎君,现在,每一件事都不能完成了。

    聂蘼芜一把拉开白布,因为那个骇人的伤口,她最后是流血而亡,院子中铺了几层石灰和黄土,才把那鲜血的痕迹掩盖。

    白布下的她,脸色并不比白布强,甚至连樱红的唇色也消散了,几分发青。

    “你能先出去吗?”聂蘼芜没有看雨师律。

    他指指自己,四处看看,周围除了她,也只有他一个活物了。

    “行,说走爷就走。”他帮她关上了门,站在门口等她。

    聂蘼芜张开手,丈量她的脖颈,和梦中那人对她所为极为相似,她把手放在她脖间,忍不住低声啜泣。

    墨韵安慰她说,梦都是反着的,梦里那人隔断了她的脖子,一定是假的,聂蘼芜哭着道,“你不是说都是假的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我说好要帮你找一个如意郎君,你叫我如今怎么办,帮你配阴魂吗?你起来啊……”

    墨韵不能再回答她的问题了,她也不能用那双温暖的手拍拍她的后背,在噩梦中间唤醒她,再给她一个好梦入睡。

    雨师律敲门,房中并无人帮他开门,他径直走了进来,见聂蘼芜伏在墨韵身边哭,“你再哭她也活不过来了。”

    “我知道,我就是难过,她这么好的人,有谁会想要杀了她?”

    “谁知道呢。”他看着聂蘼芜的脑后勺说。

    聂蘼芜擦干眼泪,“我要把凶手抓到,用他的命祭奠墨韵姐姐的灵。”

    “你发现谁是凶手了?”雨师律特意问道。

    她摇摇头,平稳了情绪。

    先从墨韵脖颈上的伤口看起。

    “爷我通晓剑术,一看便知这是剑伤。”雨师律道。

    聂蘼芜翻看伤口,“这切口很整齐,若是刀剑,不一定可以做到,如果是细软剑,倒是可能,但我更觉得是银丝,细线之类的暗器。”

    雨师律侧头看着她,会意一笑,果然还是个聪明孩子。

    “我未曾听闻过东胡大家中有人会如此功夫。”聂蘼芜道。

    他点头,“凉州城我最熟,确实没有用这种功夫的官家人,冢宰司中高手虽多,但都是用刀剑**做武器的人,有一些女捕力气不如男子,惯用鞭子和细软剑,可也没有听说谁用线做武器。”

    雨师律打定主意模糊她的推论,满以为自己哄骗女子的功夫早已到家,心中暗自打算拖延聂蘼芜的脚步。

    “你只说了官家和皇室,没有想过江湖人。”

    “这些草莽登不上台面,怕是没有摸到我九王府的大门,就被影卫一刀两节。”

    聂蘼芜不认同他的说法,她瞧不起雨师律的自大,想着要是他见识过圣手门中的功夫,怕是半个字都不敢妄言了。

    她牵起墨韵冰凉的手,用了些力气才打开她的拳头,本以为她握得这样紧可能是藏了什么东西,聂蘼芜打开才发现空无一物。

    她灵机一动,低下身细嗅墨韵手中的气味。

    是一种熟悉的花香味。

    “雨师律,你能帮我把九星白大夫找来吗?”

    “你找他做什么?”

    “他在江湖混迹多年,一定见多识广,请他来闻闻这是什么香气。”

    “好,等着。”

    走了几步,他扭回来道,“你一个人在,不怕吧?”

    “嗯,没事。”聂蘼芜继续观察墨韵的尸体。

    如果能知道她手中握的是什么东西,说不定会成为有用的线索。

    聂蘼芜不知道的是,墨韵最后一丝力气便是把那些花瓣扬出去,不留下一片,又握紧了双手,想要隐藏这气味。

    她在坚持的,不过是聂蘼芜可以晚些知道这一切,她没有办法看着她心碎,更加不想让她查到杀了她的人是谁。

    不一会儿,雨师律带着九星白来了。

    九星白走近墨韵,抬起她的手细闻,又翻看她的指甲。

    “怎么样,你能闻出这是什么气味吗?”

    九星白摇头,“小人在七国辗转多年,从没有闻到过这样的气味。”

    聂蘼芜有些崩溃,“不是,这香气有些像花香,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花儿是这种气味?”

    九星白再次摇头。

    她上前抓住他的领子,“你仔细嗅了气味吗?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拱手道,“小人学识见识浅薄,无能为力。”

    聂蘼芜渐渐松开了手,“我认得这气味,我在哪里闻到过,很熟悉很熟悉。”

    雨师律连忙说,“你今日太累了,还是跟我先回去,明日休息好了再来。”

    聂蘼芜推开他的手,“我怎么可以睡觉,她就在我眼前人头落地,凶手何其残暴,若我抓到他,一定将他**万段。”

    她握住她的手,握了一会儿,沾染了一些气味。

    雨师律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于是道,“你刚才所说的以细线为武器的人,凉州是没有,可南魏有。”

    聂蘼芜握着墨韵的手,“南魏离开此处甚远,怎么会到这里来?”

    “你知我今日刚从宫中来?”

    “知道。”

    “陛下**时,陪同陛下狩猎的还有南魏的奉庄王,他手底下,似乎就有一个用雪蚕丝作杀器的人。”

    “此话当真?”

    “我骗你做什么。”

    聂蘼芜点点头。

    南魏和东胡局势渐紧,这个时候奉庄王来到凉州拜见东胡陛下,其心可见。

    聂蘼芜猜的**不离十,“你们要和奉庄王结盟,里应外合拿下南魏?”

    仍然没有松开墨韵的手。

    “不错。”

    “奉庄王这个小人,就算你们扶他做了南魏王,他会乖乖听你们的摆布吗?”

    雨师律邪然一笑,“谁说他会当王呢?”

    “行啊,都是一群没有信用的家伙,螳螂捕蝉,自有黄雀在后,你们玩的招数,实在恶心。”

    “是陛下答应了他的请求,可是,我们雨师家其他人可没有答应。”雨师律辩解。

    “你们姓雨师的不讲信用也好,作卑鄙小人也罢,若你们敢在大战中提早使用飞火,我手指一动,那些东西都会成为废物,宇文仲弘是厉害,可我不认为他还能改造我的飞火。”

    雨师律替他说,“他既然答应了你,便不会反悔,只要其他几国不用,我们东胡自然会放弃。”

    “最好是这样。”聂蘼芜放开了墨韵的手。

    “你去哪里?”雨师律拉住了她。

    聂蘼芜想了想,把紫轻烟雨拿出丢给了他。

    “这是何意,定情信物?”

    聂蘼芜说,“你若是能见到墨姑娘,把这个交给她。”

    “这扇子不是你心爱之物吗?”

    “墨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她颇喜研究机械,给了她,也不算亏,还有,我希望这扇子能救她一命。”

    雨师律不懂她的话,“她到底是谁?”

    聂蘼芜在他手心写下,“即墨。”

    雨师律恍然大悟,从草原来的姑娘不一定就是草原上的姑娘,也可能是被困在草原的异乡人。

    宇文仲弘和雨师乘歌胆子就是大,陛下下了命令要他们杀了南魏的送亲队伍,他们却没有按照旨意做,若是陛下知晓,定然会大怒。

    可他做事从来谋定而动,得罪他们两个,不如和他们两个联手,陛下还能活几时,雨师乘歌受宠,陛下定早立了遗嘱立他为王,加上以后拿下南魏,雨师乘歌就是两国之王,他这个时候和他撕破脸,绝不是上策。

    最重要,雨师律喜欢和他的兄弟们玩游戏,可和兄弟打仗,他不喜欢。

    “你放心把扇子给我?”

    “你消息如此灵通,肯定能查到宇文仲弘把她藏到了哪里,所以把扇子带到,轻而易举。”聂蘼芜说。

    说罢,夺门便走。

    “到底去哪儿?”雨师律跑到门口问。

    她没有回答他,天亮才回来。

    聂蘼芜借了府上一匹马,向着少平湖的方向一路狂奔,希望自己没有想错。

    此时月挂树梢,少平湖一岸漆黑。

    她下了马。

    低声对黑暗中道,“小傻子?”

    身后有人一把抓来,速度力气都极弱,聂蘼芜闪身躲开,一跳便到了那人的身后。

    白纱下的人仗着身形轻便,灵活飘忽,聂蘼芜还未站稳,他回身便握住了她的手腕。

    聂蘼芜一手摘下他的白纱。

    果然是他。

    “都说了不许叫我小名。”

    他轻声笑道。

    “是,闻煞师弟,哎,那天和我交手的不是你,是门中的师兄弟吗?”

    “嗯,师傅说丢了三洞五湖令,让我们来找你拿回来。”他故意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聂蘼芜根本没有拿这个东西,她虽然知道这令牌可号令七国中的洞湖门派,可她哪里来那样大的胆子去偷。

    “我没偷。”

    闻煞听见脚步声迫近,凝气一击马后,马儿受惊而逃。

    他抱着聂蘼芜的肩膀,蜻蜓点水,黄蜂绕花一般飞起,停在身后一棵树上。

    聂蘼芜低下头,只见闻煞只踩着一叶而立,多日不见,他的轻功已经可比师傅的造诣。

    聂蘼芜正要夸他一句,他看她一眼,引她看树下那人,有一个提着灯笼的男子而来,环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又走了。

    “是少平湖的人?”

    他把她带下来,“你身上没有了紫轻烟雨。”

    聂蘼芜拍拍手,“你真厉害,都没有搜我身上就知道。”

    “别转其他话,紫轻烟雨呢?”

    聂蘼芜说,那是她第一次强行催动内力,希望破开师傅的封穴,结果内力冲开一半,当夜见了月明就犯了病,连手指都冻得像是接了冰。

    她倒在路上,就算有几个夜间过路的人也都远远绕开,遇上从书阁借书离开的即墨骄,她把她带上了马车,因为她那日易了容貌,即墨骄也没有认出她就是在书阁相见几次的聂蘼芜,但是她仍然带她上了马车,求马车上的宇文仲弘施手相救。

    宇文仲弘初始不愿出手,是即墨骄说,看着他一个人倒在路边,浑身又冷得吓**,可能家里的人正急着找他。

    宇文仲弘无奈,“这是江湖人练功走火入魔的一种表现。”

    “他还这么小,你看看,怎么看都不像是走火入魔,许是生了怪病。”

    在即墨骄的坚持下,宇文仲弘还是施功救了她一命。

    她记得即墨骄把她松下了马车,又给了他一包银子,告诉他一定要回家外面很危险。

    她在七国外,第一次遇见如此热心肠的人。

    既她救了她一命,她也要还礼,紫轻烟雨是上好的兵器,只要她能善用,一定可以在她危险之时保护她。

    闻煞无奈,等她回去,门主必然不饶她,那是圣手门的兵器,流落在外也不成体统。

    “东西既然是我的,我就可以自由安置它。”

    “那你回去如何同师傅说?”

    “大不了挨打呗。”聂蘼芜才不怕。

    看她故作无所畏惧的样子,闻煞忍不住扑哧一笑。

    她说了半天,忽的想起正事。

    “我找你有事。”

    “什么?”

    聂蘼芜举起手放在他鼻子下,“你闻闻这个。”

    “我是小狗吗?”闻煞不满。

    “闻到了吗?”

    “嗯。”

    “是什么?”

    “花香。”

    “对吧,我也觉得是花香,你认得这种花吗?”

    闻煞摇头,“这香气独特,我帮你去查。”

    “好。”聂蘼芜说完就要走。

    他如同随风飘舞的芦苇絮一般,衣袂翩翩忽然挡在她面前。

    “你要回去?”

    “是,我还没有办完我的事,等我完了事,我就跟你回去。”

    闻煞点点头,“可以。”

    他看着聂蘼芜的背影,把那些所谓的真相都咽下了肚子,追云的银丝切断那个丫鬟的脖子之时,他正巧也看见了,可是他现在不打算告诉聂蘼芜。

    追云和聂蘼芜之间的事,他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这些糊涂事,聂蘼芜这个小糊涂鬼自己还不清楚。

    杀了追云,举手之间便可,但这个心结不能留在聂蘼芜身上一辈子,解铃还需系铃人,让她自己发现真相,自己决定如何处置才是正确的做法。

    聂蘼芜不是小孩子了,他一味帮她,她永远都长不大,以后接替了圣手门也会有诸多麻烦。

    借此让聂蘼芜明白,七国中的人,狠毒卑鄙,也是良机,最好让她一辈子都不再记挂外界,留在泪湖。

    他足尖点地,刹那间,飞身一掠,登上了一棵树,随着聂蘼芜的身影,缓缓跟在她身后,护送她回去。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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