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凤狼斗 > 第一百零三章 恩怨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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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中的疯狂,在看见聂蘼芜再次昏倒后,变得忽然胆怯,他在想,这样一个外刚内柔的她,他会不会毁了她。

    她和他不同,他有自卑、孤独、蛮横的一面,可是聂蘼芜,似乎没有。

    他像个女人一样多愁善感起来,如果聂蘼芜识破了他的诡计,她一定会和他撕破脸。

    但是,管它呢,这个游戏多么有趣,开始了要是不进行下去,那该有多可惜。

    雨师律很少回忆多年前的事,那个多雨、充满杀戮的、被时间掩盖的一段回忆。

    但多年后某个时刻,当他看见那个和聂蘼芜眉眼极相似的女孩子,他竟然想起了这一次聂蘼芜躺在他怀里的样子。

    那个女孩,牵住宇文诀的手慢慢走远了,聂蘼芜的影子,从那以后,也渐渐从他生命中淡去,可是奇怪的是,一些梦境中,聂蘼芜坚定了信念,恩怨鲜明的样子,还是偶尔会出现。

    谁辜负了谁,在漫长的岁月中,也渐渐没有人在意了。

    此时聂蘼芜已经醒了,她手中握着什么东西,雨师律想要看清,可她转头便把东西燃尽了。

    那是一张纸条。

    聊烟,花色泽艳丽,蕊笑瓣香,风流潇洒,以黄、蓝、深红、银红为上品,花繁形小,故有“小家碧玉”之称。生于伯虑南方山谷,可医治血淤病、痛风病等,嗅之多时体衰失神,夜间多梦魇……

    这种花香,聂蘼芜已经想到了她究竟在哪里闻到过。

    伯虑南方山谷,有一个门派善养此花,称之天师门,门中多女子,善用丝线为杀器,十多年前截世完镖局红货,杀尽镖师二十七人,只有三位天师门弟子出手,后江湖人称此三人为天蚕三怪。

    聂蘼芜趴在窗边,窗台上有几滴露水挂在窗棂上,她呆呆地看着那晶莹的露水。

    雨师律坐在一边,此时的聂蘼芜似乎失去了力气,她的脸更加苍白了。

    雨师律看不懂她此刻的心思。

    她**了片刻,站起来说,“我要见我母亲。”

    “这个时候天还早,估计正在睡觉呢。”雨师律说。

    聂蘼芜又坐下了,心事重重。

    雨师律想,不会这么简单就发现了那只老狐狸的身份了吧?这结束得太早了。

    原本平淡的日子,因为**个丫鬟,一切顿时变得生动起来,雨师律还没有玩过这样有意思的游戏,此刻结束,他心有不甘。

    院中的树叶微风过处哗哗作响,聂蘼芜等了片刻,风静下来,她也静了。

    天完全大亮了。

    从前雨师律最不爱揣摩女子的心思,觉得她们想得东西都十分肤浅,可此时,他却在暗中思考聂蘼芜下一步行动。

    她站起来,走出去。

    雨师律跟在她身后,早上的凉风还是有几分迎骨,他走在她左边,正好帮她挡住了风,聂蘼芜侧起头看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像平常那般推开他。

    聂蘼芜住着的院落中,小厮已经起了床清扫院落,见雨师律来了,一个个正要行礼,他挥挥手,叫他们退下了。

    床上躺着那只老狐狸,雨师律站在聂蘼芜身后,总是疑心这只老狐狸会吞了聂蘼芜这只兔子,更何况,聂蘼芜还离她这么近。

    老太太看起来已经有了六七十岁,整张脸因为衰老和疲惫凹陷,眉眼藏在皱纹中,分不清虚实,手上像是干枯的鸡皮。

    聂蘼芜搬了张椅子坐在她面前,雨师律撇撇嘴巴,他才是主子。

    “是我儿来了吗?”

    聂蘼芜答应一声说是。

    “你怎么今天回来得如此晚?”

    “我……有一些事。”

    “哦,是处理墨韵丫头去了对吧?”老夫人在聂蘼芜的搀扶下坐起来。

    “母亲,墨韵姐姐**。”

    “哎,不知是哪个天杀的竟然下这样狠毒的手。”

    “母亲,我想问问您,您送我的那个枕头,里面的枕芯是从哪里来的?”

    “有一回出去,想着你夜间画图辛苦,我就叫人给你做了个药枕。”

    聂蘼芜的脸缓缓恢复了些血气。

    “对了,就从大街上买的,还花了三两银子。”

    “是那一条街?”

    “平原街,你从前总是去那里看书,我就去那里走了走,就在书屋旁边,有个女子在卖这种枕头,我靠近了闻闻,还有香气呢,你用着方便不方便?”

    聂蘼芜抱着她的胳膊,“也方便呢,就是枕头有些高,我枕着落了枕。”

    “是吗,我摸摸。”她轻轻抚摸聂蘼芜的后脑,细瘦干枯的手指插入了聂蘼芜的发间。

    雨师律道,“那枕头确实不错,回头可以拿来给您也用用。”

    聂蘼芜回过身瞪他一眼,雨师律眨巴眼睛,一声不吭地看着她。

    “你许久没有跟我读过书了,读几句吧,要不说个故事也好。”

    聂蘼芜想了想说,“从前有一个猎人,有一天看见一只长虫在捕杀一只野兔,这个猎人就觉得野兔太可怜了,然后出手杀了长虫,把野兔放走了。”

    “故事这么短?”

    “后来,长虫的妻子就出来找她丈夫,但是没有找到。”

    “再后来呢?”

    “没有了,下次我再和你说吧。”

    聂蘼芜给她盖好被子,“我晚上再来看你。”

    她刚起身,绊倒了身下的椅子,膝盖磕到在地上,雨师律怎么也想不到她会笨成这样,伸出手扶起了她。

    与此同时,雨师律触摸到了聂蘼芜的那双手竟然是如此冰冷。

    她走出了院落,毫无目的向前。

    等到她快要撞上一棵树,雨师律握住了她的肩膀,晃晃她说,“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再去我屋里睡一会儿?”

    聂蘼芜忽然笑了,这种笑却散发着莫名的绝望,是雨师律从来没有见过的笑。

    他被她一惊,“你不要紧吧?”

    聂蘼芜自言自语说,“她没有来扶我,也没有问我有没有摔疼。”

    雨师律听了一耳朵,“怎么,你都这么大了,还想让你母亲抱着你,就因为你摔了一跤。”

    “真的好疼。”

    “就摔了那一下,我看看。”雨师律蹲下,掀起了她的下裳,见小腿已经发青,正要向上看看,手背一痛,不知被什么打中,顿时把聂蘼芜的衣摆放下。

    他故作无碍,其实手背疼得发麻,站起来对她道,“淤青了,不过不要紧,我回头帮你找些药。”

    她说,“我母亲手上是因为年轻时绣丝线所伤,不是因为其他的。”

    “和我说这个做什么?”雨师律知她已经察觉。

    “我一次都没有告诉她,我在平原街上的一家书阁看书,她可能是因为我在梦语时听到了。”

    “聂蘼芜,你好好说话。”

    “我母亲看不见,她走路慢,说话慢,对人很好,她是最好的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枕芯是她买的。”

    “对啊,她刚才就说了。”雨师律应和她。

    “我母亲……”她蹲在地上越说越激动,“她没有杀墨韵姐姐!”

    “没有!”

    “绝不可能!”

    “她不会**!”

    “她没有骗我!”

    “她不是坏人!”

    雨师律弯下腰,“你都知道了,还自欺欺人?”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我要去问清楚!”

    雨师律没有拦她,摸了一圈发现已经把紫轻烟雨给了别人,身上也没有什么武器助她,只好跟在她身后,把一圈影卫**起来。

    聂蘼芜再次推开门,床上已经空无一人。

    她走过去,把被子掀开,在房间里像只无头苍蝇,“怎么会没有了呢?”

    雨师律站在门口说,“她又不是傻子,肯定知道了你发现她身份了。”

    话音刚落,聂蘼芜头顶降下一人,倒立向她施拳,出手之快,聂蘼芜只感到头顶一凉。

    她侧身一翻,巧巧躲开头顶的袭击。

    那人落在聂蘼芜身边,仍旧是个苍老的人,可声音却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

    “我儿可知母亲是谁?”

    “你以为你还能骗我?”

    老妇人高声道,“你说啊,说出我是谁?”

    “追云。”

    聂蘼芜说完,笑得不可开交,笑着笑着,脸上却无尽悲伤,“你为什么要骗我?”

    “起因是想要杀你。”

    “那你杀了我啊,我就在这里,来啊!”

    “我会杀了你,但不是此时。”

    “哈哈哈哈哈……你在我身边如此久,为什么不早动手?”

    “我在想,杀你的办法。”

    “那你现在想到了吗?”

    “没有,可是,我依然会杀了你,就像杀了墨韵一样。”

    聂蘼芜流出眼泪,“你要杀了我便杀,这是我们两个仇恨,可是,你为什么要把墨韵姐姐牵扯进来,她和你无冤无仇!”

    追云也笑了,她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杀了墨韵那个丫头,现在聂蘼芜站在了她面前,她知道了理由。

    她在害怕,害怕墨韵告诉聂蘼芜真相,她心中还在拖延报仇的时间,杀她的时机千千万万,每一次她都能找到借口推迟,直到今日,再也无法拖延。

    她不明白,如果墨韵没有发现她的秘密,她是否还会这样得过且过,把报仇抛在脑后。

    “你说啊,为什么要杀她?”

    “双追**,从不需要理由。”

    “是,我忘了,你和追风是一家人,一样的无耻。”

    追云目不转睛地瞪着她,冷笑道,“你把这话收回去,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说完,她一拳打碎屋中一把椅子。

    聂蘼芜也不怕,她如今是破罐子破摔了。

    “你要杀我便迎战,何必吓唬我?”

    雨师律站在门口,下令让影卫进去帮聂蘼芜。

    聂蘼芜还没有说话,只见抢着进来的第一个影卫,双腕被缠上了银丝,追云轻轻一拉,那人的腕子已经折断,惨叫一声,腕子已经被银丝割下。

    她掌中各有一只针盒,针盒中的银针,尾处系着那银丝,针线相集,似乎本就是一体。

    又进来一人,追云也不慌,手中丝线一甩,一声划破空气的爆击,第二个人已经被她的银丝划成了两节,地上尽是鲜血,落花般的血打湿了聂蘼芜的衣服。

    雨师律眼中一暗,闪着身子闯进,追云动也不动,地上的银丝垂挂在鲜血中,他闯了进来,把聂蘼芜挡在身后,“她的功夫还不够你动一针的力气。”

    追云点头,不否认这句话。

    “况且她是个没有内力的外家子,你要是想杀她,肯定早就动手了,可你没有,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

    她猛然抖起银丝,那鲜血粘在银丝间,万分可惧,雨师律握紧了拳头,脚下岔开将聂蘼芜牢牢挡住。

    就在银丝将要穿过雨师律的胸膛时,聂蘼芜上前一步,把他狠狠推开。

    忽然,那银丝上的鲜血连同地上未干涸的血迹都结成了冰,肉眼可见的寒气从门外窗外侵入。

    银丝结了冰,风一吹,一瞬间在风中破碎。

    追云身上每一处都发冷。

    只见一人从众人中缓缓走入,宛如神仙。

    他戴着斗笠,白纱遮住了面容。

    每走一步,脚下的寒气就愈发靠近众人。

    雨师律心道,终于见到他了。

    追云长叹一声,“我要的就是你。”

    闻煞走到了聂蘼芜身边,对追云道,“阁下不妨直言。”

    “我要杀聂蘼芜。”

    “断无可能。”闻煞果断。

    “有可能。”聂蘼芜说,她在闻煞身后,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服。

    追云笑了,“我和聂姑娘来个三月之约,三月后在我们的小院子里决战,生死由天。”

    “我杀了你丈夫,你又杀了墨韵姐姐,我们的恩怨,非决斗一场不可。”聂蘼芜赞同。

    雨师律笑了,“三个月,莫说三个月,就是三十年,她也不是你的对手。”他对着追云说。

    追云也不急,慢吞吞道,“有他在,聂姑娘会成为我的对手。”

    “三个月,便是三个月,击掌为誓。”聂蘼芜说。

    她走过去,重重和追云击了三掌。

    追云从九王府离开了,门口的影卫见到兄弟惨死在她手中,又没有王爷的吩咐,一个都不敢拦住她。

    聂蘼芜看着满地的尸首,犹惊魂未定,地上的鲜血结了冰,她站在其中,冷得打颤。

    闻煞拉着她,从雨师律身边走过。

    雨师律一把扯住聂蘼芜的手臂,“她是我府中的门客。”

    闻煞不言,一挥袖把他甩开,他的脸倒在血泊中,手掌按住了地上的冰片,聂蘼芜低头一看,雨师律的虎口被划伤了。

    “闻煞,住手。”她说。

    走到雨师律面前,拉他起来说,“我帮九王府办完了事,和你们雨师家便再无关系。”

    他看着手掌说,“那你和我呢?”

    聂蘼芜没有停留,“和你也没有关系。”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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