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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心汐被带到银杏香下，那猴子自顾伸手去拿茶水旁的甜果，全然不顾差点颠倒道她，瘪瘪嘴委屈道：“小猴子，你慌什么？”猴子见她这般，气得扭过头去不说话了，桃子吃得如苹果一般咔嗤作响。
“你咋生气了？”
紫心汐也拿起仙桃大快朵颐，囫囵道。
猴子转头看她吃得正欢，眉开眼笑的，叹了口气正视紫心汐，手中咬了两口的桃也不知所踪，端正道：“看来你大哥哥他们是把你当作公主养了而没当公主教了。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你这么快吃完了？”
自然是不可能。
“扔了。”
“你好浪费，我大哥哥就不会。”
猴子气急败坏，正色道：“你这鬼丫头别想岔开话题，你听到我刚刚说的了吗？”
紫心汐扔掉果核，抹了抹唇，回道：“你都叫我鬼丫头了，那我还做公主做什么！”
猴子无语道：“鬼丫头，你擦嘴做啥，擦完还要洗手，俺老孙就没有这个习惯，多麻烦！再说又不可能。”
紫心汐笑道：“以前看大哥哥这么做可好看了，小猴子不一样吗？好看？……帅得人神共愤？……”
猴子摇头道：“不觉得。”
紫心汐“哦”了一声，看起来颇为低落。
猴子见她瞬间无精打采，打趣道：“鬼丫头，怎么？这回到你心灵受到“重创”了。”
紫心汐见猴子那得意忘形，生气道：“哼哼，小猴子，这回你可高兴了。”
“好了好了，你这鬼丫头，想不想做真正的公主？”
“不想。公主都要等着王子来救，我才不要。小猴子，我都说不要了，你好啰嗦。”
“哼，你以为俺老孙想，总而言之，俺老孙要让你成为洪荒古界最至高贵的公主。”
紫心汐“呸呸”两声，气鼓鼓道：“管你。”
二人争论不休时，子止已前来他们一旁，笑道：“小师妹，已经把你想说的都给她们交待了。”
紫心汐点点头，露出笑颜。
“嘻嘻，那可以现在去找大哥哥了。”
孙悟空见子止吞吞吐吐还不不走，必知有事，他也不说话，倒看他如何对紫心汐说明。
子止沉默数秒，似硬着头皮道：“小师妹，还有一件事……”
紫心汐笑罢，抬头问道：“什么事？”
子止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老师让我们师兄弟一起去书院聚一聚，你若现在就去找陌少，那便不用去了。”
紫心汐明显纠结起来。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去能见着离小米等熟人，不去能去找陌沐凡了，两边一思索，自是让小女孩左右为难了。
子止试探道：“要不先去书院，再去找陌少，师妹她们都很想念你呢！”
紫心汐瘪瘪嘴，也就只能这样了。
“那我晚上来接小师妹与大圣爷。”
见她没反对，便是答应了，子止微微一笑，退了下去。
紫心汐无精打采看着子止离开，怏怏道：“小猴子你也要去啊，你又不是书院的学生。”
孙悟空佯做不爽，挤眉弄眼道：“要你管。”
紫心汐又瘪瘪嘴。
好似被他欺负得伤心欲绝了。
孙悟空嘀咕道：“这鬼丫头怎么这么多愁善感，你大哥哥不是留信去给你找天下最好吃的糖葫芦吗？明天咋和他比比看，看谁先找到最好吃的糖葫芦。”
“真的？”
“当然，我已经告知他了，如果我们赢了，那他下次做什么我都让他带着你。”
“真的？小猴子，原来你这么厉害啊。”
“嘿嘿，俺老孙是何许人也，不过先说好，莫要再瘪嘴了，俺老孙可不希望还没赢你就先拖我后腿，可知道？”
“yes，sir！”
小女孩立了个标准的军姿。
孙悟空心中暗笑“鬼丫头！”倒学得有模有样。
“原来世人口中的大圣末人也开始未雨绸缪起来了啊！”
孙悟空看着紫心汐，眼中意味不明。
“若这鬼丫头知道老愚让我去是送走所有人，不知这丫头对他们的情感会比陌沐凡深多少？”
紫心汐埋着头，低头问道：“小猴子，为什么要死那么多人，天真的姐姐妹妹、老奶奶，善良的哥哥弟弟、老爷爷，叔叔、阿姨、小孩……他们都……都为那两只凤凰而失去生命的吗？”
孙悟空金色双眸微闪，直视紫心汐，平淡道：“你知道活下来的人是因为有人保护，而失去生命的人没有得到任何人的保护，所以在面对活着的人时便想起了死去的人，为何要自责？”
紫心汐低声道：“都因我好玩，回来时四周已沧海一粟，小白走了，大哥哥躲着我，我……”
孙悟空道：“所以你一直呆在这里，明明知道千乐、冷欢、莫怜昔、离小米等等她们都安然无事，可你也不去找她们。”
“你把他们的死都怪在自己错过的身上，鬼丫头，你不觉得你管得有些过宽了吗？”
紫心汐摇摇头，泣道：“不，他们救了很多人，那鸟儿姐姐更是牺牲自己让大陆恢复平静，而我曾还想怪她们，也因为他们对我们不好而想着逃避他们，刚刚还希望你哄哄我，都是我不对，即使书上说什么天灾人祸不可避免，可当我遇上了，才明白自己在怨天尤人，做得最差了……”
孙悟空平静道：“若我让你重来一次，你会怎么做？”
紫心汐闻言惊讶抬头，转而朝孙悟空笑道：“小猴子，哪有这么好的事，就算我像他们一样救了很多人，不还是现在的我接着去做一件事来弥补自己的过失，岂不是自欺欺人了？”
孙悟空反问道：“若有弥补的机会为什么不去弥补，你这样做不也是自欺欺人了呢？”
紫心汐摇头道：“过去终归过去，做太多都已是现在了。小猴子，我没你们认为那样多愁善感，我不是公主！”
见小女孩再三强调，孙悟空凝视她片刻，才沉声道：“俺老孙说过，你会是至高无上的公主，那你便是。”
紫心汐小脸皱成一团，气鼓鼓红了小脸，扭头不语。
孙悟空怡然自乐。
一时无话。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愚知与子止踏空而来，便见古树下小女孩安静入画，似在思索又在等待着什么，另一个虽以手托腮坐着，看似平静，实则金眸一闪一闪，嘴里嘀咕着“她们公主”之类的话语，一人一猴理睬不得，不正是“落霞”与“孤鹜”！
愚知笑着走来，头如波浪一般摇着道：“哎哎哎，这是瞒着我在说什么，小紫怎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猴子再说什么公主啊？”
愚知自顾自坐下蒸茶，明显摆出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一看和孙悟空一样乐在其中。
紫心汐连忙否定道：“没没，都是小猴子胡说八道。”
“原来俺老孙一世英名都让你们师生两给毁了！”
孙悟空仰天长叹。
愚知笑道：“你哪有什么一世英名，让小紫去做她不喜欢的公主，道你一句糊涂，也是猴子你该受！”
“就是就是！”
孙悟空看了看“同仇敌忾”的二人，面色依旧不为所动，自鸣得意道：“呵呵，迂腐，鬼丫头看不起公主是因为那是童话中的公主，而我所说的既然是至高无上的，那便与无所不能挂钩，何人胆敢觊觎！”
紫心汐大为无语道：“小猴子，你是不是有公主梦啊？你这样执着，是不是已经没救了？”
孙悟空皱眉道：“什么“没救了”，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来俺老孙势必要“救救”你，把你这鬼丫头给度化了。”
紫心汐龇牙咧嘴，在说不下去。
愚知摇头道：“猴子、小紫，走吧！”
孙悟空微微正容，点了点头。
紫心汐“嗯”了一声，随身站起，目光投向远方。
大山之下，一个新的世界正在蕴育。
女子安邦治国，男子隶属劳民。
天骄主宰大陆运行，俊杰不安女人之下，奔赴三大主星。
安分守己者避世不出，无不在暗中观察世界走向，鼠目寸光者仰天长叹，谁叫四方中央做主的是个不满十岁的女童，谁叫大圣爷偏偏对他们视而不见。
“这就是命……啊！”
愚知走到小女孩身旁，看向大陆之上，叹道：“有时候世界就是如此小，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一手遮天，不见日月啊！在这个世界，这已经是很平常了！”
紫心汐坚定道：“我一定会飞得更高更高……”
愚知道：“会的！”
落日山角，四方中央上的灯光随之亮起，美轮美奂。
孙悟空踏过灯火，与二人并肩而立，淡然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命运，那一天迟早都会到来，如今这般，也是好的了。”
……
“是走，是离，在你们，但，我想你们都应该知道，那属于自己的东西，命运，权利是否；宿命、实力是否；现在、未来，都在你们念想之间！”
愚知书院，灯火通明。
大大小小三百多间学堂挂满长明灯，那是弟子们刚刚才一一走遍书院点亮起来的，庭院灯也在紫心汐与离小米她们轻言细语中释放出带着眷念不舍的光。
湖水在夜色中映照通红，如血色的宝玉一般撑起一处人工广场，老师、学生，都聚到这里。
愚知平淡的说话声打破众学子的沉默。美食美酒、美人美物、陷入沉思之中。
八位师长长身而立，在等他们做一个“意义非凡”的决定。
孙悟空独自吃着丰盛仙果、玉露琼浆，发出杯觞伶仃而刺耳的声响，与他们的沉默格格不入，如此鲜明的对比却并未引来众人的不满，反之将气氛奏响一曲伤乐，让人沉迷其中。
由词见子止、紫心汐二人沉默不语，其它师兄妹虽也有人与自己一般对“走或不走”并无太多纠结之意，却也无人率先打破这份沉默。
思忖再三，稽首道：“老师、各位，平时由词性孤高惹诸位师兄弟不快，为书三载，虽不得所悟多少，却也知有对不住之处，今日一别，便是后会无期，在此容我说声……”
“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是朝子止、紫心汐与所有的学子。由词躬身面向愚知等八位师长，态度极其恭敬。
“谢谢……”
愚知点头道：“王者天不生，人者生荣耀，你既然已明白这个道理，便自行离去吧！”
由词点点头，行三叩九拜之礼。
“再见！”
走得极快，众人这才听完就已冲天而起，消失在宇宙之中。
紫心汐回过神来时已不见由词身影，神情颇为落寞。
刚来书院第一天便是与由词发生了争执，现如今走了却还是不知道他叫真正叫什么名字。其它学子也如她一般，平时不待见，如今走了却又让他们失意起来，那声“对不起”只怕是再无机会答复了。
“二师兄……”
曲歌上前，好似松了口气，释然道：“既然有二师兄先来，我作为三师兄自然也不能落后。”
曲歌面向愚知八人行了一礼，在转身看向诸位学子，笑道：“我来此随诸师如今已有五年多了，刚来时我性子及内，在田词大师兄、如雨五师妹细心开导下我才能不沉迷过去的阴影，才有与大家在一起的难忘记忆，今日一别若有来时，还希望我们所有师兄弟、师兄妹能在一起言欢坐谈。”
“诸位告辞！……大圣爷，请。”
曲歌走向孙悟空，也走入了另一个世界。
“保重！”
少女如雨失声痛呼。
泪水满含不舍，少女转身面向其他学子，气息带着一丝毁灭之意，仿佛要将此时的压抑气息全然破坏掉，可这丝灭意却显得小心翼翼，深怕将所有人无情湮灭。
“五师姐，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一定会再见的！”紫心汐和众人高声安慰这少女。
烟如雨好半天才沉静下来，耳旁声音却不曾退去，以手掩面，失声道：“说好的都要高高兴兴的走呢……我，我却最先食言了，没办法啊……”
烟如雨双手纠结在一起，看着他们笑了，承诺道：“都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放心吧，未来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一定会在找到你们，无论如何，我们都约定好的，谁都不能反悔。”
“如雨师姐，一定要来找我们啊！”
烟如雨点头允诺，走了。
紧接着，四师兄囲赋发言后，一个接一个的学子被孙悟空送走。
“路之尽头，相约地，未来再见……”他们、她们发下誓言，便各奔东西。
来时齐聚一堂，走时孑然一身。
紫心汐眼眶发酸，转眼间，除子止外，七十四个师兄、师姐，如四方中央上的云烟，太阳还没升起，就四下消散了……
离小米由离小满陪着，目送众人离开，独自走向紫心汐，难以启齿的柔弱。
紫心汐问道：“小米姐姐也要离开了吗？”
离小米点头，无声哭泣。
紫心汐红了双眼，看向走来的离小满大声道：“小满哥哥你听着，一定要好好照顾小米姐姐，她身子极弱，出去之后一定不能离开小米姐姐……”
离小满目光复杂，坚定道：“自然。”
紫心汐又朝离小米道：“小米姐姐你放心，我和大哥哥一出去就去找你，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了。”
离小米双眼被眼泪模糊，只能连连点头。
孙悟空走来，要送离小米离开，蓦然一人破空而来，请求道：
“大圣，让我带她出去吧！”
白衣白发胜雪，腰间带却是突兀的粉红色。
孙悟空看着来人，挑眉道：“小娃娃，莫要让她出事，可懂？”
君羽沉眉，看了看伤心欲绝的离小米，点头道：“懂……”
“最好……”
离小满咬牙切齿，紧紧拉着离小米，显然对突然出现的君羽他是不相信的。
君羽三人离去。
紫心汐也没听见离小米说一声“再见”，泪水终忍不住滑落下来。
“再见，小米姐姐，大家……”
愚知叹了一声。
其它几个老师虽无愚知这般感慨，可见他们离去，说不舍那都是骗自己的，他们是师长，活了不知多少年月，见过多少离合悲欢，早已不动于色，不动于心。
孙悟空走来。
“到你们了，想好要去的地方了吗？”
紫心汐默不作声，随之看向莫怜昔、小乞、艾殇三人。
莫怜昔询问道：“大圣，不知能达到最远的地方？”
孙悟空道：“天大地大，还没俺老孙去不了的地方。”
莫怜昔道：“若是最高世界呢？”
孙悟空笑道：“你这小娃娃没心没肺倒是心眼挺大的，不说天赋低微承受不住世界之力，去了不是化作野花草木便是变作牲畜山石……你想超脱一切，凭什么？”
莫怜昔平淡道：“凭我是“有缘人”！”
孙悟空道：“有缘无份呢？”
莫怜昔道：“大圣说笑，既然我已与大圣老师你们结缘，又怎会无份？”
孙悟空道：“若我强行让你无份呢？”
莫怜昔道：“大圣都说了我强求不来，何不随缘。”
孙悟空沉眉道：“有意思，我送你去。不过俺老孙现在实力也是有限，只能将你送去上一界中心地带，若你打破俺老孙的禁锢，自会有人找上你，那人也会注意到你，便是你的契机。”
莫怜昔微微一愣，却是没想到能去那么远，点头道：“多谢大圣。”
孙悟空摇头道：“这四根救命毫毛就赠与你，莫要以为离得近了就能得到了，也莫要庆幸这毫毛之力，我等着看你表现，莫要让我们失望。”
紫心汐插话道：“中心地带？那岂不是很危险，怜昔姐姐真要去那里啊！”
莫怜昔点头。
艾殇平静道：“危险是危险，可最危险的往往是世界的边缘，那里一无所有，才是最大的危险。《渊上》第一千八百六十五页第二十三行有言：‘黑白交替，一吸一吐，黑做中，白做边，黑为实、白为虚，若为食，黑中去。’大圣自然有自己的打算，怜昔师姐不会有事。”
紫心汐哑然，赞叹道：“这样啊，你还没来两天，倒是将老师教的书上说的都背的滚瓜烂熟了。”
莫怜昔行了一礼。
“再见。”
孙悟空身形一晃，也跟着莫怜昔消失了。
不过那只是孙悟空一道身外身法，除愚知外，其他人自然感觉不到。
孙悟空送走莫怜昔，便退了回去，猴子自然高枕无忧般悠然自得起来，显然后面没他什么事了。
小乞走来，劲直朝愚知跪了下来。
“老师，我想去找他。”
“去吧！”
“可是，老师，不能陪在您身旁，不能照顾您、孝敬您，小乞……小乞……”
“老师又不是走不动，用不着一个小丫头照顾，再说你那些不孝师兄姐一个个离我而去，可不是都走得比谁都快，你能最后才走，老师也是欣慰了。”
“可……可……”
“老师知道你要说什么，好了，去吧，把那小子找回来，好让他知道不辞而别的后果。”
终是孩子心性，小乞担心道：“您要惩罚他吗？不要啊老师，他也不是有意的，他……他……”
“好吧，听你的，老师不罚他，起来快去吧！”
愚知转向另外七人，微微笑道：“诸位，我从古界将你们带来百载，让各位修为不进反退，如今便和小乞一道出去，那些古书就赠与你们，照顾我许久，就当做赔谢之礼。”
微微屈身，不是在作别今日，反而是为这七人陪他百载而道谢、珍送。
“你……哎！”
七人说不出话来。无不面色复杂，终发出七声轻叹。
小乞哭着走了。
艾殇红了双眼。
转眼间朝夕相处之人已各奔东西，一人之情可泣天，那他们呢？
艾殇问道：“为什么？都要走？难道人死人离都是注定好的吗？都是不可避免的吗？都是……都是这么随意吗？”
愚知沉默。
紫心汐沉默。
孙悟空沉默。
艾殇道：“也许那一天都要降到我们身上，若到那一天，我必也与他们一样。”
“是呢。”
紫心汐无声哭泣，突然想扑到陌沐凡怀中，将一切忘却。
悲白离，合生愁，天若有情，丝成黑，已教世人轮回尝，便作网，苦中甜，何时再把高灯举，尽欢颜。
“好了，老愚，我和这丫头先回去了。”
揽过紫心汐，猴子已踏月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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