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仗剑风云录 > 第十一章 初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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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仕沉吟半响,忽的想起幼时也曾见过被磕碰的病人到家中,一般父亲都会揉捏几处穴道或扎上两针便马上好了,想罢跑回屋里从包袱内将那几本医书拿了出来,《眼科大全》、《本草残记》名不对症,李仕看也没看,翻看那本《肘后淬经》里面虽有一些行针之方,却是解些疑难杂症,且繁琐难懂。这三本书都是李文山生前行医治病所撰写,李仕读了半响儿一无所获。打理整齐,又看到那本无名书册,陡然想起里面似乎有一些跌打损伤的治疗之法,念及忙拿来翻看,可幸第一页便是各处关节损伤的按摩之法。李仕暗呼侥幸,亏得不是行针,否则看与不看也无什么分别。翻了三四页,正有股、腘、膝解,看到膝解处,忙仔细品读:“膝解曲挫,抚髀阳、伏兔,戳于委阳、委中,灌力于血海、阴陵泉,每三刻为限,一刻反复,数次自愈。”李仕大喜,又跑回旁屋,只见张钱多正躺在床上,道:“张大哥,快坐起来,我给你揉揉。”张钱多刚躺好,但是看李仕满脸喜色,不忍推却一番好意,慢慢坐到床边,李仕循着穴位,双手各照书中所言置好,先轻轻用力,揉捏了一会,张钱多道:“李兄弟,这是跟你父亲学的吗?管不管用?”李仕道:“应该管用,我也没试过。”口中说话,手上微微加了些气力,张钱多哎呀一声,李仕却不缩手,只顾道:“张大哥暂且忍耐三刻。”

    李仕唯恐张钱多忍受不住,是以慢慢加力,张钱多虽然疼痛,却也能经得住。终于过了三刻,李仕嘘了口气,问道:“觉得如何?”张钱多两手抚在伤处,晃了晃头:“好像真的舒服多了。”李仕拍了拍手,笑道:“看来真的还行,等一会再揉,三四次就没事了。”张钱多大喜,连连赞叹李仕高明。

    李仕断断续续揉了一个多时辰,张钱多已感不到疼痛,回到屋中,拿起那本无名书,暗道:“看来少林和尚写的东西有些门道,难怪爹爹保存着。”闲着无事,便打开又从头翻看。李仕幼时跟随父亲,原本大好的机会学医,偏偏厌恶的很,李文山教而不学,这时却读的津津有味。李仕有些地方似懂非懂,也不深究,随意翻着,忽的一行文字入眼:“气属内,力属外,行气于内,行力于外。气之终,或进或出,或上或下,或左或右,或外或内,方至气之境界;似进实出,似上实下,似左实右,似外实内,方得其如意,至此则似缓其快,似空其实,更无气、力之分。”

    李仕猛然一呆,此中气力之说恍然与当初陈兆龄所授甚似,且更为精深,暗道:“这本明明是医书,怎么又有炼气之法?当真奇怪!”禁不住往下翻阅,竟不再有治病医伤之说,尽是如何聚气,练气之法,远比陈兆龄当初所授博大,往日一些疑难不懂之处,突然大有感悟,禁不住感叹还能这般聚气往复。其实陈兆龄所知并不比书中少,只是当年李仕尚幼,讲的太深反而有害无益。李仕四年来常自依着陈兆龄之法习练,颇有根底,此时照书中所言坐下修习,不过半个多时辰,便觉体内的真气流走渐快。打开第三页,却微微有些奇怪,竟是要先将丹田内真气散空于全身十二处经脉自行循复。最后更言道习练须得旁人相助,凶险之极,而十二处脉络各自行功之法也足足载了十二页之多。李仕暗想:“人体十二条经脉各自有序,散到各处倒也不难,若真能自行往复,却也好玩,岂不如体内有十二个小人一般。”当下又将书中行功之法看了一遍,硬记于心。李仕边看边思,阅毕坐在一边,参着书中之法,慢慢将体内真气散去,过了半响,便将各处真气往复,却只有手太阴经、手厥阴经两脉搏动,李仕也不着急,只觉得好玩,慢慢流动其他经脉的真气。

    不过半个时辰,李仕突然发觉各处未流转的真气竟微微激荡,更欲破出体内,似有意,实无心。坦然处之,不加理会,过了片刻又慢慢平复。

    此篇名为“天脉十二经”,实是少林寺的至高无上的内功心法,其中最凶险之处,便是散气,丹田空空再行十二处真气,一个不慎便易全身瘫痪。其二便是各处行功,常人自习练内力之始,常常运功发力,或与人格斗,或与门人切磋,最不至也会拿树木石砖之类练手,以知自己内力之深浅。练习此经之时,各处经脉若不齐动,各为一体,停功之时便会反噬。是以修习此经之始必要有内力高深之人在旁,真若走火入魔便要靠旁人将反噬的真气压下去。李仕练功四年,偏偏不知运功之法,不知如何与人相斗或击打他物,只曾得静风传授轻功心法,除此外体内真气几乎从无使出过,是以其他经脉未行起的真气并不反噬,只是想排于体外,李仕心静无忧,不知其中凶险,旁人难过的大关他却轻轻松松踏了过去,委实侥幸之极。

    也不知练了多久,李仕体内已被运起六七脉真气,每博一处就要分一份心思,便如杂耍之人向空中轮番抛球接球一般,抛得越多,越难把握。李仕内力虽弱,但第一次便运起六七道真气已非常人所能。好奇心强,奋力增加流转的真气,但运起足三阳经脉,足三阴却慢慢停落;运起手三阴经脉,手三阳却止步不前,总不能十二脉齐动。这也正是此功诸多少林门人不习练的原因之一,虽然神妙莫测,却心力不能及,曾有僧人只散真气于其中几脉练习。谁知过得数月,余下几脉竟废而不动,终瘫痪在床,由此也给了他人一警示。

    李仕习练一夜,不知不觉天已大亮,腹中微微饥饿,头部亦觉得昏昏沉沉。此前练完功总觉得精神饱满,唯这次劳思费神,却不知这一夜之功可数倍于往日。虽然心累,周身却气力饱满。自此便白日养花,晚上得空就照着书中所记练功,这十二页的“天脉十二经”,实是博大精深,李仕练了一月有余,感悟越来越多,不明之处也不少,依照书中所言,最后似可练至十二处真气来回往复,似分实合,重聚丹田,其中之变化神妙难言。

    匆匆数月过去,夏去秋来,海棠花的叶子已开始凋落,李仕终将这十二经脉的真气运齐。十二道真气虽互不相干,但最始均为李仕体中的真气所分,此时各自变化增强,每一脉已不弱于最初己身的真气,隐隐然又各自相抗,互补长短,殊不知此时一日功,可十二倍于往日。李仕练到后来,对尾页分合之言难明,尤其是说各处真气可以重聚丹田,纠结于心。每欲将十二脉真气再聚丹田,则身如火焚,煎熬难当,渐渐也就不再勉强,自觉如此兴许有害无益。再读书中下一个篇目,却是一套掌法,共十二式,李仕读到第二页,看到其中一句:“此掌法由‘天脉十二经’而生,便名为‘天脉十二掌’”。但见正与“天脉十二经”相符,足阴三掌,足阳三掌,手阴三掌,手阳三掌,共一十二掌。每一掌劲力各不相同,或柔或刚,或吐或吸,或快或慢,或锋或圆。

    李仕一经修习天脉十二掌,方知自己体内真气如何运用,想起当初陈兆龄劈柴传功,实在只是传了功,未告诉如何劈柴。当下便自第一页手阳掌练起,手阳分三掌,牵动手太阳、手少阳、手阳明三脉。李仕习练一个时辰,其中变化之处,实在无法随心所欲,一些运功使力的法门亦难贯通。不觉半夜过去,竟连一掌也未能使出,暗想:“莫不是自己于书中之言有所曲解。”沉吟片刻便向后翻看其他掌法,谁知越练越难,没一式可成,困意袭来,不觉爬在桌上睡去。

    春分刚至,天气转暖,这一日李仕正在修剪花枝,突然听到一阵敲门之声,袁国天从杜书明屋内走了出来,去前院开门。片刻,只见袁国天带着两个年轻人走进来,为首者微微发胖,衣衫华丽,拿着一把折扇,俨然一幅贵公子派头,后面跟着一个十几岁的侍童。三人走进屋里,只听杜书明道:“尹贤侄到了,备茶。”那男子寒暄了几句,说道:“伯父,近来朝中杨国忠越来越势大,与李林甫结党营私,蒙蔽圣听,为祸社稷,皇上宠爱杨贵妃,终日不理朝政,哥舒将军与家父均盼伯父能早日归朝,同整朝纲。”杜书明正色道:“尹贤侄口无遮拦,岂可如此非议皇上,须知隔墙有耳。”叹了口气又道:“老夫年老体弱,已无心朝政,皇上重用杨国忠自有其道理,不是你我可以度侧,将来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多跟你爹学习。如今朝中暗流涌动,杨李二臣似合实分,尔虞我诈,伯父劝你不如跟皇上讨个京外的差事,暂且回避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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