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错误记忆 > 章三十八 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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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路一直都在脚下,忽视则只会止步不前。或许从最初,我便热衷于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再携着由伤痛粉饰的怠惰,安心的沉沦。

    不知名节奏律动的光辉,夹藏于石缝间的液滴内蜿蜒流转,徐徐展开为一副望不到尽头的抽象画。

    我再次牵起了瑶冰凉的掌心,在宽阔的长廊内凭着感觉迈步,沾满尘土汗液的衣物摩擦着肩胛的皮肤,如同带着火星的铁丝。

    除了清风卷起的轻微杂音外,四下皆是沉甸甸的寂静,边走着,我用余光瞟向身后。视线边缘,是披着暗紫色卫衣的瑶,皱褶的兜帽挡住了她大部分的面孔,阴影中依稀露出两瓣紧抿在一起的红唇。

    在瑶决定重新上路时,我的信心也得到了空前的膨胀。但现在想想,恐怕她也只是单纯受到了我情绪的感染,而至于能否真的逃出去可能并没有那么重要,毕竟有时对于绝望至深的人而言,缺的仅是旁人的轻轻一推罢了。

    而且......

    我扭过脖颈,将思绪渗入了周遭诡秘的建筑之内,体味着横贯亘古的壮观历程,试图借此打断自己危险的想法。

    说到底,连我也不能确定这段旅程最终会通往何处,或许是一线生机,又或许......

    我注视着盘踞于石壁表面复杂的纹路,一时兴起的热情蓦然减弱了几分。

    “快到了。”

    就在我的步伐愈发缓慢时,隹十忽然低声说道。听到他的提示,我赶忙收起所有消极的念头,集中注意力望向了笔直延伸向前方的长廊。

    被几乎相同的景象包裹着,每处的场景均没有明显的不同,很多时候,我只觉得自己正泡在一碗墨绿色的浓汤里,放眼望去,墙壁和地面的界线早已模糊,只能靠着重力的指引蹒跚的前进。

    但在屏息凝神间,我的感官还是察觉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这是......下坡?”

    话一脱口,其实我已然有了答案。

    在盲目的跋涉中,很多细节都被有意或无意的忽略,甚至我都没注意意道脚下这条道路是何时改变了方向。

    再次打起精神,我开始全神贯注的观察起四周。

    连绵不绝的穹顶伴随着地面一同向下倾斜,其中苍白的线路逐渐汇聚为了无法形容的、宽广的图案,虽没有固定的形体,但却传递出一股浓郁的压迫和震撼。

    我将目光缓缓挪开,看向两侧的墙壁,那对始终并行延伸的石墙此时偏斜着极其微小的角度,随着我们的深入徐徐扩张开来。就像是有人将这条长廊强行掰大,再用力弯折向更深的底部。

    拼凑起脑海中四散的图形,我好像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没错。”

    谜底水落石出前,隹十适时的补充道,

    “这就是所有管道汇聚之地,生命得以存在,森林得以繁荣的所在——白湖。”

    说罢,在极遥远的位置,斜向而下的长廊底端,一片满溢的白光倏而闯入了我的眼中。

    那是最为纯粹的色彩,完美无瑕的镶嵌在青绿环伺的石壁之间,像是直接淌入了我的眼眶般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我像是受到了感召,心中蓦然产生出难以自持的激动,连步伐都比原先快了不少。

    在我急促的呼吸中,白湖因角度而被遮挡的部位也相继露出,然后将它无与伦比的规模毫不保留的展现在了我的面前。

    被莫名的冲动所鼓舞,我的脚步越发紧凑,到最后甚至拉着瑶跑了起来。可过去了好几分钟,那片洋溢的白色依旧浮在遥不可及的天际,除了略微宽阔的视野外,我还是只能管中窥豹般揣摩着其宏大的全貌。

    “靠,怎么这么远啊。”

    喘着粗气,我放慢了脚步,呆立在原地遥望着平静的湖面。

    “呵,急什么。”

    隹十标志性的语气尖利的刺入耳膜,我眉头微皱,正要顶上两句时却陡然惊觉,瞬间想起了自己先前那失去神般的状态。

    可能是猜到了我要问的话,隹十戏谑的解释道,

    “哼,放心,只是生物低等的本能而已,别慌。”

    “什么......”

    我扶起发昏的脑袋,控制着视线远离那汪一尘不染的纯白,同时急切的转头瞄向身旁定立许久的瑶,待到目光清明后,才发现她还痴痴的瞪着远方的白湖。

    “喂!”

    虽然隹十不甚关心,但眼下我却没有犯错的余地,再等到瑶回过神后,悬着的心才摇晃着放回了肚中。

    “吓我一跳 ,话说再别看了,不然——”

    然而就在我语重心长的嘱咐时,在瑶身后不远处,有道黑光突兀的闪了一下。

    “什么?”

    我移开扒住她双肩的手掌,疑惑的朝着几步开外一小段漆黑的物体走了过去。

    在周围流转的光彩中,我弯下腰,轻拈起脚边半个拇指粗细的圆柱状细条,接着摆在眼前,若有所思的翻找着记忆中有关的线索。

    突然,像是有炸雷怒号般,我浑身一震!触电似的将指节间揉搓的东西甩回了地面!紧接着警惕的退出数步,疯了似的左右扫视!像是在那些开裂的岩石内部,藏匿着无数窥视的眼睛!

    因为那棵残留着些许木渣的半截圆条,正是来自于薇铭手下那些侏儒所持的箭矢!

    “怎么回事?!它们是怎么——”

    我一边将瑶护在身后,一边提防着随时疾射而至的暗箭。

    可几分钟过去,除了被推搡的有些不满的瑶以外再无第二处异常,想象中埋伏在角落的暗影也依旧蛰伏在视线不可及的领域。

    “喂,你到底在干嘛?”

    瑶略带责备的语气自我身侧传出,我一时语塞,在犹豫着是否应该告诉她刚才的发现时,因肾上腺素而蓬勃的勇气便已然消散了大半。

    “没、没什么.....是我看错了,哈哈。”

    搪塞着,我装作不经意的挡住了瑶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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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

    见到我反常的举止,瑶只是撂下一句颇为中肯的评价,便环抱着双腿颓废地蹲在了一边。

    “啧啧啧。”

    不给我一点休憩的机会,隹十又见缝插针的问道,

    “为什么不说呢?”

    听着他不怀好意的声调,我当然知道这爱搞事的老头早就把藏在我脑子里的玩意都翻了个遍,而之所以多此一举的发问,无非是为接下去更加尖酸刻薄的讽刺找个台阶而已。

    然而我还有何选择呢,只得叹了口气,无奈的解释道,

    “唉,说了又能怎样,自寻烦恼吗?”

    “哼,所以不想就代表没发生过?掩耳盗铃?”

    “算了,走一步看——”

    “闭嘴!”

    忽然,隹十铆足了劲吼道,把我才念出半的话语硬生生卡在了舌根。体味着萦绕在胸腔内的怨愤,我才肯定的搞清楚了现状——他是真的动怒了。

    只可惜这其中的缘由,我估计一辈子也没机会了解。

    短暂的空白后,我的脑海深处传出了几声伴着轻哼的斥责,

    “你一直都是这样!鼠目寸光!”

    隹十放低了音量,但掺杂在其中的不悦却没有丝毫减少,

    “走一步看一步?哼,你真觉得靠这个就能活下去?可笑!”

    接收着他莫名其妙的责备,我的心情也被拉到了最低,于是便用同样不遑多让的声音刻薄的回道,

    “是!对于一个连活着都不算的‘人’来说,确实有的是时间是思考啊!”

    不知为何,隹十沉默了,他的声音连带着不属于我的情感一并变得渺无影踪。可是正在气头上的我哪管得到这些,继续咄咄逼人的在意识中骂道,

    “您老也来体会体会人间冷暖啊!来啊!让我也感受一下当个无所事事的偷窥狂是个什么体......验。隹十?”

    终于,就算是我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不祥的气氛升腾而起,冷汗不经意间已经爬满了脊梁。

    我死死闭着发苦的口舌,试探的在脑海中低语道,

    “喂?隹十?你听得见吗?”

    但传回来的的,只是一片虚无的死寂,和我自己杂讯般纷扰的胡思乱想。

    “隹十!别tm开玩笑了!我道歉行吗?啊?”

    我彻底慌了,粗重的气息穿行在鼻梁下两个大张的孔洞内,肺叶膨胀的如同要炸裂一般!

    可事实就像是直插入我心脏的利刃,每动一下都是刻骨的痛苦。

    我体如筛糠,全世界的压力都在这一刻砸在了我的头上。

    品尝着难以言喻的恐慌,我顿时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到底是从何时开始,我把自己的命运和生机交到了别人手上?把自己如数家珍的希望棋子般丢给了不知底细的怪客?

    瑶说的没错,我真是奇怪。

    只能像个恶心的废物般抱着一团浆糊的头颅。

    而造成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那个我从未正眼看过,却无时无刻不掌控着我的生命的人,隹十,

    他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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