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长生典当密录 > 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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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夫人的身子原本也没有那么差,只是曾经小产过一次,后来生岑西眷时又是难产,虽说死里逃生,可身体到底是毁了。三年前一场倒春寒,便几乎让岑夫人丢了性命。岑家做布料生意,恰逢那年岑家布庄的生意也不好,为了阻止布庄继续败落,正月里岑老爷便远赴蜀地寻找精通蜀绣的绣娘和蜀锦的织造漂染之法。

    沪地少蜀锦,但物以稀为贵,喜欢蜀锦的人并不少。偶有布庄消耗大笔财力人力去蜀地运来数匹都会被一些权贵哄抢而空,且价格更是比一般布料高出数十倍。蜀锦已经成了各色名流彰显身价地位的工具之一,一些权贵的夫人姨太更是喜爱用这种精致名贵的布料制衣。

    但是这样的生意却没有人能长久的做下去,且不说两地来往之间所消耗的财力,单单就是一来一往的时间都长的惊人,另外路上并不太平,有时碰上山贼盗匪就是人货两空的下场,而且蜀锦原本就卖得极贵,那样的价格一般布庄也拿不来太多货,所以在沪地蜀锦还是稀罕玩意儿,岑老爷动了自己织造蜀锦的心思,也是逼不得已的冒险之举。

    虽说最后岑老爷如愿带回了绣娘和蜀锦的织造工艺,成功让岑家布庄起死回生,但也造成了岑夫人病重却无人照顾的处境。父亲远在千里之外,母亲重病在身,所以岑西眷便弃了春闱之路,辞了县衙的官职,回家照顾母亲。

    后来母亲痊愈,布庄生意红火,岑西眷又继续准备春闱考试,如此三年,眼见着便要科考了,现下朝廷却是取消了春闱!

    岑西眷心中不甘,可见着岑夫人如此伤心自责,他也只能温言安慰,毕竟在岑西眷心中,家人远比科举要重要许多,即使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娘,您不能这样想,您是因为我才坏了身体,在儿子心里,您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您好好的,儿子便不觉遗憾。”

    岑西眷走到岑夫人面前,矮身跪下来,拿过岑夫人手中揉成一团的帕子,轻轻擦干她脸上的泪水,带着笑意,安慰着自责的母亲,末了还像幼时那般将脑袋伏在她膝头,是极孺慕的姿态。

    “夫人,错不在你,要怪也应该怪我,是我……”

    “父亲,母亲!科举取消便取消了,儿子的功夫也没有白费,那些学问诗书总归是进了儿子的肚子的,现在科举取消,我便换一条路走,总能有出头之日,你们不用忧心。”

    岑老爷正欲自责,还未说完便被岑西眷打断。只见他安抚好岑夫人便站起身,迎着二人的眼神淡然开口,身姿挺拔,气质如松,端的是意气风发之态。

    “往后你准备怎么办?”

    岑老爷原也不是事后空叹的人,先前也是不忍看夫人伤心,所以跟着说了句,现在听见岑西眷这么说,倒是放心了,转而问起岑西眷以后的打算,毕竟现在入仕这条路算是彻底断了,往后还得另谋出路。

    “父亲,我打算设一间私塾,当个教书先生。”

    岑西眷读了这么多年书,不仅仅是为了做官,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喜欢读书,也喜欢学堂的宁静氛围,以后若是当个教书先生,也不算太差。

    “罢了,你若是想,就放手去做吧!你已经长大了,我不该再干涉你的决定了。”

    岑老爷听了他的打算,眉头狠狠一皱,脸上尽是不赞同,可沉吟片刻,还是点头允了。

    岑家经商发家,现如今岑家布庄已然是沪地数一数二的大布庄,而他也只有岑西眷这么一个儿子,岑老爷自然想岑西眷承接衣钵,但是他也了解他这个儿子,生性淡薄,对经商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硬逼着他去接管布庄,岑老爷也于心不忍。

    岑老爷幼时家道中落,这一路走来,摸爬滚打受过不少构陷,也吃过不少亏,他并不想岑西眷也经历那些,好在如今他正值壮年,也不急着让人接管家业,索性就随岑西眷去了,等到将来娶了郁锦成了家,再接手布庄也不迟。

    “多谢父亲!”

    岑西眷倒是不知道岑老爷心中所想,不过自己的决定能够被父亲肯定,他还是极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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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月后

    “天命之谓性,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

    郁辰刚走到修远斋的院墙外便听到了朗朗书声传出来,念着的是他听不懂的文章。郁辰忍不住撇撇嘴,赶紧走了几步,跟后门的小厮打了招呼便进了院子。

    这修远斋便是岑西眷新设的私塾,他已经在此处做了十来天的先生了。虽说科举已经取消了,但是沪地权贵不少,大户人家的孩子还是要继续读书的,加之岑西眷昔日解元的名声,他的学堂甫一办起来便有不少学生慕名而来,现下已经有二十多人了。

    郁辰进了院子倒是觉得眼前一亮。院子并不大,也没有精致的假山流水,但是目之所及全是郁郁葱葱的竹子,地上铺满了黑白两色的小石子,顺着竹林小径走进去便是一间竹斋,竹斋前头辟出一块空地,摆着一张石桌,四五个石凳,看起来颇有些山野意趣。

    郁辰今日是特地来寻岑西眷的,可现下还未放学,他也不想贸然打扰,索性在石凳坐下,等着岑西眷忙完。

    郁辰向来听不得这些晦涩难懂的文章,在他看来,其催眠效果比安神药都好。果然,坐了没一会儿,听着学生念书,他就忍不住昏昏欲睡,待到学生下学,岑西眷走出来,看到的便是郁辰趴在石桌上睡熟的模样,走近了,还能听到些细碎的鼾声。

    “哎哟!哪个混账东西敢打……”

    郁辰睡得正香,脑后忽然一痛,惊了他的美梦,火气窜一下就上来了,连人都没看清开口便骂,待他看清眼前一身灰色长衫,长身玉立的岑西眷后,连忙噤声,反应之快,差点没闪了舌头。

    “混账东西?怎么,郁少爷这是没睡醒,脑子落梦里了?”

    弹了郁辰脑瓜崩的岑西眷施施然落座,毫不心虚的盯着郁辰温和笑着,一副挨了骂也能原谅他的大度模样。

    只是苦了‘没脑子’的郁少爷,被揶揄得说不出话,迫于某人的‘淫威’还得赔笑,活像个被恶霸欺凌的良家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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