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长生典当密录 > 第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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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强词夺理!没规矩!”

    岑西眷平日里再好的脑子,如今喝醉了也不管用,对于半枝的话,也想不出什么词儿来反驳,只能磕磕巴巴的怒骂。

    “对对对,大少爷说得对。还能起来么?您这样瘫在院门口撒泼也不合规矩吧?”

    半枝气定神闲的等岑西眷骂完才慢悠悠的蹲下身,望着岑西眷迷蒙的眸子,好声好气的同他说话。

    岑西眷睁圆了眸子,浸着水色的眼睛十分认真的在半枝脸上转了一圈儿,随即撇开脸不说话了。半枝被他瞧得一愣,摸不清这位大少爷心里又在想什么,只是瞧着他难得安静,便试探着伸手去扶他。

    不知道岑西眷是不是醉意又上头了些,有些发懵,倒是没再挥开半枝,只由着半枝将他搀进了屋里,一路上没闹腾也没骂她。

    “到了。”

    半枝将岑西眷安置在床上,捏了捏被岑西眷压痛的肩膀,一脸纠结。没想到瞧着那般瘦的人,竟然这么重。

    “少爷,你还有什么吩咐么?”

    岑西眷靠坐在床上,面色不大好,半枝怕他不舒服,因此又问了问。

    “没……不是,不是……”

    岑西眷抬起耷拉着的脑袋,望着半枝断断续续的开口。

    “什么?什么不是?”

    半枝没听清,又凑近了些,想要仔细听听岑西眷的吩咐。

    “不是撒泼……嗝!……”

    “……呕……”

    岑西眷这反应也忒慢了些,还记挂着方才半枝的话,半枝正在感叹于岑西眷的迟钝和记仇,却不料岑西眷竟是对着她打了个酒嗝!

    半枝躲闪不及,一股浓郁的酒气混杂着难以言说的刺鼻气味直冲半枝面门,将她熏得一阵干呕。

    “我的天,您这是吃了啥……”

    半枝连忙后退好几步,直退到了桌子边才停下。缓了好一阵儿,待鼻尖再闻不到那股要命的味儿了,才紧蹙着眉毛望向岑西眷,有些不可置信的询问。

    “呵呵……没,没吃……我饿了。”

    岑西眷是彻底醉了,瞧着半枝只管傻兮兮的笑,末了还摸了摸肚子,说是饿了,神情可怜又委屈,活像只骄矜的猫,在冲主人讨吃的。

    半枝愣了愣,随即也笑了。她倒是不知道原来平日里冷冰冰的大少爷,喝醉了竟是这般生动有趣。

    “真的饿了?”

    半枝走上前,顿身平视着岑西眷,再次询问他。

    “嗯,饿了。”

    岑西眷犹自摸着肚子,望着半枝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好吧,您先喝杯水,奴婢去给您煮碗面。”

    半枝没有趁人之危欺负人的念头,不管岑西眷怎么对待她,她却是要把他照顾好的。这是她的承诺,也是她欠岑西眷的。

    半枝将杯子递到岑西眷的手中,又再三嘱咐,这才去了小厨房给岑西眷忙活宵夜。

    ……

    大约过了一刻,半枝便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面回来了。

    甫一开门,便瞧见岑西眷黑亮亮的眼睛看过来,似乎还有些期待的神色。

    “少爷倒是好精神,面已经做好了。”

    半枝觉着有些好笑,声音里都带着些笑意。她将岑西眷扶到桌边,瞧着他吸溜面条,时不时的给他递杯水,到是十分体贴。半枝原以为岑西眷都醉成那样了,应该等不到她回来就睡了,没想到竟还真的吃上面条了。

    半枝站的累了,索性在岑西眷旁边坐下,好在醉了的岑西眷脾气极好,没有在意半枝逾矩的动作。瞧了一圈儿屋子里的摆设,有些无聊,半枝的目光便落到了岑西眷的身上。

    半枝在岑夫人的身边伺候,见着岑西眷的机会很多,他吃饭的样子她也见过,只是平日里岑西眷干什么都是端庄优雅、不紧不慢的姿态,便是连吃饭都一板一眼的,好看是好看,但就是没什么烟火气。半枝每每瞧着岑西眷都觉得他应该被供起来,不需要吃饭,只要信徒的香火便可永生不灭。

    只是眼下光景却不似往日。虽然岑西眷的动作依旧优雅养眼,但是却多了些往日没有的生机和意趣。男人修长的手握着黑色的筷子,夹着面条一口一口喂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十分有规律的咀嚼着。神色认真,偶尔有面条从筷子上滑落,他还会皱皱眉,下一次落筷时必定会先将那几根面条送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露出熨帖的神色。

    看到此处,半枝不禁咋舌,还真是个记仇的男人!

    岑西眷的动作并不拖沓,一碗面很快就见了底,只剩下些葱蒜末儿孤孤单单的飘在面汤上。半枝瞥了眼,才晓得这位少爷不吃葱蒜。

    “少爷可吃饱了?”

    半枝递过去一方帕子给岑西眷,随即收了碗筷站起身,询问岑西眷。

    “嗯。”

    岑西眷点点头,眉眼间带着些餍足。

    “那就好,那您安歇了吧,如今时候也不早了。”

    半枝说完便自顾自的转身准备出去。她也累了,需要休息。

    “等等……”

    “……怎么了?”

    半枝还未迈出步子便被岑西眷揪住了衣角,她有些僵硬的转过身子,瞧着有些犹疑的岑西眷软声询问。

    “还没洗漱……不能歇息,你……你不洗漱就歇息的么……”

    岑西眷微微皱眉,仰头望向半枝,俊脸上满是疑惑之色,还有一丝丝的嫌弃。

    “……”

    半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她看来,此刻的岑西眷简直比从前里弄中的小叫花子还难缠,闹腾就算了还会用讨嫌的眼神瞧人,十分欠打!

    可惜半枝并不能像揍倒霉孩子似的揍岑西眷,略有些遗憾的叹了叹气,半枝只好应下了为岑西眷烧水洗漱的差事。

    半枝重新走进厨房在灶前蹲下,好在方才煮面时生的火还没灭,如今再添些柴火烧水倒也方便。半枝瞧着还没动静的铜壶,又探身瞧了瞧外头高高升起的月亮,第三次叹气。

    心中再次嘲笑了岑夫人今日将她送来服侍岑西眷歇息的想法,可嘲笑到一半,又忽的觉得岑夫人的美梦成真了——她如今确实是在服侍岑西眷歇息,只不过此服侍非彼服侍罢了。事实上岑西眷院子里是有服侍的丫鬟小厮的,只不过近前儿的丫鬟没有,但是想来烧水做饭的活计还是有人做的,不过今日许是岑夫人吩咐过不要打扰岑西眷和她的‘好事’,下人便都早早休息了,搞得现在只有半枝一个人忙前面忙后的。

    只是半枝没有半夜扰人清梦的习惯,也不想让岑夫人知晓她没能完成她的嘱托,所以只好一人应付难缠的岑西眷。

    说到底还是岑西眷的错!半枝气得牙痒痒,恨不能直接将岑西眷敲晕了算了,免得半醉不醒的折腾人。

    ……

    考虑到岑西眷一身酒气,半枝足足烧了三大壶水。现下她左手端着半盆冷水卡在腰间,右手提着大半桶的热水走进来。

    “少爷……”

    半枝正准备招呼岑西眷洗漱,话还没说出口,便瞧见原本坐在桌前的人不知何时跑到了床上,而且还睡着了,睡着了!

    半枝抿着嘴,站在门口好半天才压制住了要将手中的半盆冷水泼到岑西眷头上的冲动。又叹了口气,半枝认命的走过去,将水搁在了床前,还是决定替他洗洗。

    岑西眷似乎睡得不太安稳,半枝拿着帕子替他擦脸时瞧见了他紧皱的眉头和紧抿的薄唇,脸都擦完了,神情也没有松动。

    “小锦!”

    半枝正要转身去洗帕子,却忽的被一股力道往后一拉,还未来得及反应,鼻尖便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直疼的她眼眶泛泪。睁眼一瞧却是被岑西眷一把扯进了怀里。

    “放手!”

    半枝连忙挣扎,却不料他越挣扎,岑西眷抱得越紧。

    “小锦……不要丢下我……”

    岑西眷低哑的声音在半枝耳边响起,尽是哀求之意。半枝一愣,却又觉得面上一热,仰头看过去,竟是岑西眷哭了!

    “少爷,你睁眼看看,奴婢是半枝,不是小锦。”

    半枝瞧着岑西眷的模样,也不再挣扎,只温声哄着他。

    软软糯糯的声音伴着香甜的温度钻进岑西眷的耳朵,这声音他耳熟的很,却不是小锦的声音。岑西眷费力的睁眼,只瞧见怀里窝着个小丫头,却又瞧不见五官,只晓得她很是白净,比小锦还要白。

    半枝趁着岑西眷愣神,随即手上一使劲儿便挣脱了岑西眷的怀抱。

    “少爷好好歇息,奴婢先告退了。”

    半枝不想瞧岑西眷发酒疯,更不想岑西眷把自己当成郁锦诉衷情,便想着开溜。

    “不……还没洗漱,不能走。”

    岑西眷被半枝弄醒了,不记得半点儿方才的事,倒是又想起了之前同半枝的话。

    “……少爷,奴婢已经备好水了,脸也为您擦过了,剩下的要不您自己洗一下?”

    半枝听到岑西眷的话豁然转身,白皙的小手在身侧攥成拳头,面上到还是有商有量的假笑。

    “好吧……”

    岑西眷好像知道半枝这是恼了,竟也乖巧的答应了,声音低低的,有些孩子气。

    半枝也有些讶异,竟是这般好商量?只是等她抬眼去瞧岑西眷时却是差点被他的举动吓掉了魂——只见岑西眷抬起尚未恢复的右腿一把揪掉鞋袜便要往水里踏,全然不顾还缠着纱布的伤口。

    “别动!”

    半枝嗷一嗓子,便猛地扑过去抱住岑西眷堪堪触到水面的右腿。膝盖磕在地上,嘭一声响,半枝也顾不得,只先抬起岑西眷的右腿查看,见伤口未沾到水,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

    岑西眷望着突然跑过来抱住自己右腿的小姑娘有些疑惑,唇张了张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还是奴婢服侍少爷洗漱吧。”

    半枝叹了不知道是今晚第几次的气,复又开口主动要求为岑西眷洗脚。

    半枝是真的怕了岑西眷酒后胡来了,方才还好她及时拦住了他,要是让岑西眷把伤腿泡进了水里,不仅岑西眷伤上加伤,她也完了。毕竟岑夫人是派她来照顾岑西眷,如今把少爷的伤势照顾的更严重了,那半枝定然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半枝还不如由着岑西眷折腾,起码她还能看护着点儿。

    “你不是让我自己……”

    岑西眷歪了歪脑袋,显然是对半枝出尔反尔的行为十分不解,忍不住开口询问。

    “少爷,请您闭嘴!”

    半枝蹲在岑西眷面前,将他的右脚搁在自己的膝上,双手伸在盆里拧帕子,听着岑西眷的话,实在是不堪其扰,直接让他闭嘴,语气还有些冲。

    不知是不是半枝的威慑生效了,岑西眷果然不说话了,只垂着眸子瞧着半枝替他擦脚。

    半枝先前没有仔细瞧岑西眷的伤口,只看见了缠在小腿上的纱布,如今她将岑西眷的裤管卷到膝上准备清洗时,倒是将他腿上的伤口瞧了个真真切切。

    岑西眷的个子很高,所以他的腿也很长,形状也生的匀称。岑西眷的肤色比寻常男子白上一些,腿也白,只是愈白便衬得上头的伤口愈扭曲可怖。

    自膝盖以下便是密密麻麻的伤口,有的已经成了狰狞的疤痕,有的则还结着暗红的痂,除此之外还有些小坑,虽说伤口已经恢复,但是缺了的肉却再也填不回来。形形色色的伤口一直蔓延到脚踝才堪堪消失。

    半枝皱着眉,有些不忍。她打眼瞧过去便看出了三种不同的伤口,稍微轻些的便是砂石剐蹭出来的,小坑大抵是大些的石头硌的,深长的暗痂便被断骨划开的。无论哪一种都是极疼的折磨。更何况纱布缠着的被马蹄生生踩断的腿骨,半枝觉得当初她被扁担抽打都没那么疼。

    半枝小心绕开那些伤口,替岑西眷擦净了右腿,心中不由感慨,那位郁小姐也忒不厚道了些,少爷为她受了那样重的伤,她却转头嫁给了别人。半枝见多了人情冷暖,只是情爱上的事她知之甚少,唏嘘了几句也就算了。

    给岑西眷洗完了脚,又将屋子里收拾好了,半枝才窝在外间的小塌上睡了过去。铃铛带她来时直接将她送进了岑西眷的屋子,没有给她安置住处,只说是明日大少爷亲自决定。半枝知道这是夫人故意撮合她和岑西眷呢,只是眼下可苦了半枝,没铺没盖的蜷在塌上过完这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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