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凡王们的浩歌 > 八 南宫鸣:何以解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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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都城外,旌旗蔽日,戈鋋耀天,金黑两色的甲胄军士对阵而列,星罗棋布。

    朝会上居高临下的南宫鸣,此时一身金甲立马阵首,同样以一种鄙夷的眼神盯着前方的都广军。

    他的身旁,戴着金面甲的南宫青云巍然坐于骁壮的骏马之上,在李曜之后,犹如战神。

    “人接出来了吗?”南宫鸣目不斜视地问。

    “接出来了。”南宫青云也平淡地答。

    “没什么事吧?”

    “受了点小伤而已,吓得吧,只关了两日,这惩戒怕是小了点。”

    南宫鸣牵嘴笑了笑,他这个族亲堂弟,对他忠厚到骨子里,要他忍他便忍,要他狠便是铁石心肠。“青云,你看对面的兵马如何?”南宫鸣不再接话,而是手指前方淡然地问。他们的对面,都广密布的黑甲兵马个个身强体壮,列阵井然。

    “不过是一堆瓷器而已。”面罩下南宫青云不屑道。

    南宫鸣又轻笑一声。十年来,谁道只有李氏厉兵秣马,长风氏韬光养晦?他在淳越呕心沥血,倾一地之力磨炼出这支金甲控鹤军,等的就是利剑出鞘的时刻。他早看出来,对面那个道貌岸然的王,空有满腹心思,但无勇无谋,如今像只乌鸦一般围在这倒下的庞大的昔日王朝的身躯旁,觊觎着拣食尸体而丰满自己,甚至抱着乘乱得到帝位的可笑的幻想,可只需自己挥赶一番,必就让他惊慌扑散,不再烦扰到他。

    “统帅,那日就该在朝会上结果了他们,免得现在麻烦。”一旁的南宫青云说。

    “我淳越何须用这等下流的手段,既是小人,就用利刃挑得他人仰马翻,叫他彻底领悟就是。”南宫鸣满含不屑地说。他还不准备大杀四方,既是无勇无谋之主,随他带领一方为敌,也比搅乱那个地方更好。

    战鼓隆隆作响,南宫青云一骑绝尘而出,直奔向敌军阵前。对面阵中也驰出一骑,那日护李坤上朝的武士卫殷毫无惧色接住猛刺而来的长枪,一金一黑两个身影即刻绞杀在一处。

    南宫鸣远眺对面的阵营,见华盖下的李坤已返身退进阵中,轻扬起一侧嘴角。武将尚能一战,但其主败絮其中。

    他由着阵前的两人厮杀了一阵,随后扬起了手。

    在他身后分别持着弓箭和坚盾的军士立时整齐地奔出,如一线潮水直逼向前方。弓箭手们奔跑数十丈,停下,搭箭,满弓,举弓放箭,动作一气呵成、井然有序,无数箭矢如雨般砸入敌军的前阵。

    都广军阵前撑起了盾牌,数声惨叫,有人被射中。随后盾牌退去,一排排弓箭手上前,满弓,举弓回击,箭雨又反向砸了回来,也是训练有素。而淳越适才持盾的军士早已将人遮挡得严严实实,还是有人被射穿,但阵中除了利箭如雹般砸在坚盾上的声音外,几无声息。

    两军你来我往,互不示弱,面戴金甲的南宫青云和黑甲卫殷依旧在头顶飞驰的箭雨下厮杀,刀光枪影之间,看得出来年长的卫殷渐有颓势。

    南宫鸣继而扬手,战鼓如雷,重甲的骑兵如来势凶猛的浪潮扑向前方,喊杀与马蹄声几乎震动天地。

    前方的弓箭手已然散开,而都广军这次只严阵以待,没有迎击出来。这正是南宫鸣的信心所在,淳越的这支重骑兵哪怕放到蛮芜之地以马背为生的那些蛮夷族面前,都无所畏惧,此处又怎么能不让人望而生畏。

    厮杀中的卫殷眼见敌军汹涌而来,回头望了望己阵,一把架开南宫青云的长枪,勒马扭头回奔。金甲的南宫青云却毫无退意,径直追向都广阵前,当日破长风缺的场景仿如再现。

    南宫青云率先一骑跃入都广阵中,片刻之后,淳越的金甲重骑兵便如巨浪拍石猛砸而来,剧烈冲撞令众多马匹骑兵与阵前举盾抵挡的步兵瞬间飞腾起来,无数戈鋋猛刺,鲜血飞溅,两军终于厮杀在一处,一时战鼓声、血雨和腥风、厮杀声与刀戈刺破甲与肉的声音在上都城外的战场上混杂裹挟在一起,上演起无边的修罗场!

    激战正酣时,都广阵地两侧却忽传来隆隆战鼓声,视野尽头扬起漫天的黄沙,黄沙中闪出的是骑兵甲胄上的金光。

    南宫鸣立在原地,遥见敌军见了此状,指挥的令旗立时凌乱起来,两翼守军不禁内退,变得散乱无序,都广怯意显露。

    黄沙中杀出淳越的重骑,后方漫天蔽日的沙尘预示其来势汹汹,都广后方旋即鸣金撤兵,而急转直下的情势使前方军士们纷纷争先而退,唯恐不及,淳越士气大振,乘势发起愈发猛烈的冲击,都广开始整军溃退。

    “杀!给我片甲不留!”南宫青云举枪怒吼着。

    奔逃在后面的黑甲军士纷纷骨肉撕裂,血溅四方。

    立于后方的南宫鸣此时已拨转马头,在不断涌出的军队中,淡然地反向行回上都城门。

    两侧的黄沙是来回奔驰的马匹拖拽树枝扬起,杀出的金甲也不过是少数骑兵佯攻,但他料定无勇无谋的都广王必定惜兵而自乱阵脚,是的,李已无人,吾族在云端上。

    大战之后,璟山脚下,荒原之上,数万的金甲军士牢牢围住万余已被卸了兵刃与甲胄,一队队被缚了手脚的战俘。都广溃败,控鹤骑军狂奔追袭,致其一路退逃回照胤关内,死伤与被俘无算。

    战俘们如待俎的走肉,有人呆若木鸡,有人绝望而恐惧地嚎啕,也有人忿忿然要挣脱束缚,冲上前做殊死一搏。璟山山脉巍峨绵延,在其脚下,两边无数军士宛如蝼蚁,人声嘈杂鼎沸。

    南宫鸣一个人骑着马立在山脊之上,消瘦的面颊上深邃的目光牢牢盯着这一片由他亲手制造的炼狱。

    战俘们终于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纷纷不要命地拥上前来,但很快被前列的淳越军士叱吼着用长戈利刃利落地斩杀,血溅如注,身首异处。一排排手持弓箭的金甲即刻满弓对准前方骚乱的战俘。在一个瞬间,无数利箭密密麻麻飞刺入人群,惨叫声响彻荒野山间。

    几波箭过之后,满地尸体残余,持着兵刃的军士一拥而上,做最后的剿杀。

    很快,这场屠戮结束之后,那些支离破碎的遗骸将被一堆堆累积起来,覆土夯实,绵延立在这巍峨的璟山之下。

    世人将牢记,九地之中,有南宫鸣,与之战,将惨死如此。

    南宫鸣不再看下去,他抬起头,望向广阔无垠又低沉灰暗的天际。他望眼欲穿,却再无所获。

    “如今,任我将羽夙和李两族摆布,任我将与我为敌之人坑杀,任我高居在九地云端之上,可是瑾瑶啊,为何这些都难以解我一丝对你的相思?璟瑶啊,唯有我们的骨肉,是我们尚存在这世上的联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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