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午夜十三时 > 第一百一十章 恋鸟啾啾盼君来(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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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女士确实在这里。”

    云不禄朝河伯和善一笑。

    恰巧此时,林冢端上来几杯鬼茶,一一摆在相应位置。

    幽幽茶香弥散开来,熟悉的香味使河伯的精神微微一松。

    “这是……凤凰单丛罢。”

    他突然略带怀念道,话语中满是喑哑的色彩。

    在进客栈之后,河伯便揭下了帷帽,露出一张苍白到极点的脸。

    他生时是易氏少家主,姿容绝世,不是说说而已。

    哪怕后来颠沛流离,精神又几斤崩溃,可面容上的英俊帅气却没被完全磨灭掉。

    故而呈现在云不禄等鬼面前的,就是一个脸色过分苍白的清俊男鬼。

    “易先生好眼力,确实是凤凰单丛制成的鬼茶。”

    林冢傲然一笑,阳间之物制成鬼界的精品,理论上来说很难。

    但对于执绋客栈而言却简单的很,因此许多客人喜欢在执绋客栈享受鬼生。

    毕竟有时候做人也未必能尝到这些东西,做鬼能享受一分便享受一分,岂不美哉?

    “夫人也爱此茶。”

    河伯低声道。

    “原来孟女士也爱这茶?这些天倒没瞧出来。”

    林冢笑眯眯地在云不禄边上的茶座坐下,捧起一杯茶陶醉地嗅了一口,顺口说道。

    “……”

    河伯默然不语。

    一副被打击到的样子。

    云不禄不明所以,但还是对林冢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没事不要说话。

    “现在是白日,客栈论理来说若非薛小姐相邀或者客人主动现身,不会主动打搅客人休息,我等并无权限,所以……”

    “还得劳烦您等待些时日,也不久,到晚间午夜十三时便好。”

    河伯依旧默然,眼帘低垂瞧着平静无波的茶水水面。

    仿佛这样的沉默,如影随形地伴随着他,无人能攻破一般。

    先前寥寥数语,更是像错觉,叫人疑心是不是做梦来的。

    云不禄很有耐心,见他不说话,便主动问道:“易先生可等得?”

    河伯放下一直捧在手心没有喝的茶杯,缓缓抬起眼帘,露出空洞幽凉的一双眼瞳。

    他动作很慢,像电影里特意加了零点五倍速的极慢镜头。

    若坐在他面前的是正常人或者胆小鬼,只怕得被吓得七窍升天。

    还好,云不禄和林冢都是瞎子,完全捕捉不到恐怖元素,瞧着河伯的眼神一个比一个正经。

    一点没被吓到的样子。

    河伯本人自然不是刻意做出这么个动作吓人或者吓鬼的,他毕竟在忘川河待了几百年,是他活着时岁月的好几倍。

    太久没有与其他人或者鬼进行沟通,所以他的动作难免有些反应过来。

    或者说,他是明白意思的,说话也没影响,但灵魂体反应得慢,显得整个动作有些呆滞。

    先前戴着帷帽,薛挽歌瞧不见,赵扬幡又不在意,故而没表现出来。

    现下摘了遮挡物,他的一举一动,一眨眼一转眸,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可以等。”

    几百年都等下来了,还差那半天时光么?

    比起等待,他更怕的是等不到结果。

    他呀,失望过太多回了。

    早也没力气去凝聚力量期盼什么。

    试试而已,见不到面,也是意料之中。

    不是么?

    “诶诶,易先生您这是什么表情!?”

    林冢看着小,心思却不浅,一见河伯那没报什么希望的表情顿时搁下杯子。

    “我们还会骗您不成?说了孟女士在这里,她就在这里,只要您想见她,她也想见您,午夜十三时,保管叫您俩见上面,杠杠得!”

    河伯心中信了几分除了他自己大概没人也没鬼知道,但他依旧僵硬地扯开唇角道:

    “那就……多谢。”

    “话说回来,易先生,您是哪一个易先生呢?”

    云不禄察看完薛挽歌导给他的资料,抬头笑着问道。

    空气突然安静。

    林冢不明所以,他刚光顾着待客之道,没空去看资料,这时候听云不禄没头没尾的一句,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小林哥很懂分寸,也了解云不禄不是那种没事找茬的性子,所以他一言不发,选择观望。

    咳,顺便打开薛挽歌发来的资料看一眼。

    “云……先生认为,我是哪一个?”

    河伯出乎意料地坦然,不着不恼也没有正面回答,反问云不禄。

    资料是冷冰冰的文字,不带任何私人情感记载世事,单凭三言两语的记叙,要分辨出身份显然很难。

    而且,那记载中描述的两个灵魂是六百年前的易风泽与“易风泽”,不是如今的河伯。

    要对应起来,何其艰难。

    然而云不禄不慌不忙地品了一口香茗,不紧不慢地放下,顺便拂了一把袖子。

    动作慢条斯理,透着一股子文人墨客惯有的书卷之气,格外有韵味,雅致且写意。

    “我以为,两个都是,易先生怎么看?”

    河伯吃惊一瞬,哑声摇头道:“云先生洞明。”

    这也就是承认的意思。

    云不禄没有因此露出高兴的情绪,反而眉头一皱:“易先生若是方便,能否说说其中道理?”

    “对不住,先事……我遗忘许多,只知自己身份,只识得夫人,其他的……”

    河伯又是摇头。

    忘川河,忘川,重在一个“忘”字。

    河水川流不息,则忘却不止。

    河伯在河上渡魂,不能说完全不受影响。

    几百年下来,除了最核心的部分,其他的东西,都随着忘川河水一去不复返了。

    “斗胆敢问易先生……您是怎么……身陨的?阳寿不过四十载,于您而言未免太短了些。”

    河伯却不回答,盯着云不禄的脸凝视许久,方才怏怏道:“云先生……瞧着也年轻得过分。”

    云不禄:……

    心知河伯不愿在这方面深入下去,云不禄自然地转开话题:“抱歉,是我心急了……舟车劳顿,易先生不若住进客栈休息一下,待晚间营业时,我们自会唤醒您。”

    “……这样也好。”

    河伯点点头,目光从云不禄脸上移开。

    桌上的茶水他一口没喝,除了一开始捧在手心里看得起劲,后面便搁在一旁不再抛去一个眼神。

    到底不是记忆里的茶水,不喝也罢。

    “客房给您安排好了,一会儿随着小林哥前往便可。”

    云不禄指了指林冢,笑容得体。

    “晚间薛小姐应当就回来了,到时再由薛小姐来接待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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