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憨王传 > 驴闹第一卷:憨仔历险 8、哪来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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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稀奇古怪的戏耍虐待,全都颠倒过来,变成了严教、大爱。

    疯丐边叫喊边扎衣挽袖,用指头在郑恩的脖颈处划拉着,好像是寻找着剥皮的下刀处。

    懒虫怀里抱着刀子,从山洞奔跑而出,兴高采烈地跳着叫着:“剥皮了,剔肉了!炒肉丝、炖排骨、凉拌肚片、麻辣里脊、卤蹄子啊!过大年,解大馋,看热闹了!”

    郑恩虽然一动没动,脑海中却十分清醒。他听到懒虫的喊叫,暗将两眼微开一道缝,见懒虫果然抱着刀子从山洞方向奔跑过来,求生的本能刚刚一动,身体已从石板上一跃而起。

    “往哪里跑!站住!”疯丐一边叫着,一边随后紧追。

    意识可以使人的力量增强,也可以使人的力量减弱。

    练功夫的过程,实际上主要是训练意识运用的过程。在正常情况下搬不动的东西,危急时就可能挪动;在平时跨不过的深沟,危急时就可能越过。瘦弱的女子,在歇斯底里大发疯的时候,两三个小伙子也可能拉不住她。这种高度集中的意念叫“急劲”、“疯劲”,犹如散光聚为一束,能使身体瞬间发生剧变,产生不可想象的力量。

    此刻,郑恩面对被剥皮剔骨的危险,大脑中一片空白,全部意念都集中在了“逃跑”上。

    跑啊跑,跑才能活!眼前一道高坎,足有八尺多高,他一纵便蹬了上去;脚下一道深沟,足有一丈多宽,他跨步就跳,竟然也恰恰得过——

    生死关头,活命的意识使郑恩的身体产生了极大的能量,郑恩觉得自己身体很轻,跑得很快,但疯丐仍然是紧追其后。

    懒虫提着尖刀,突然从一棵大树后钻出来,拦住了他。

    郑恩见懒虫手中有刀,折转夺路,疯丐已经追到,拦在了他前头。

    郑恩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一阵乱打乱踢。

    疯丐呵呵笑着,好像是存心戏耍郑恩似的,缓缓地防守着,缓缓地攻击着。

    郑恩占不了便宜,也脱不了身,不由得心急起来。

    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郑恩心中一急,两败俱伤之心顿生,“啊”的一声怒叫,整个人不顾生死地撞向了疯丐。

    “砰”的一声巨响,郑恩的肩膀撞在疯丐击来的掌上,竟然把疯丐撞得踉跄后退,贴在了一棵脸盆粗的大松树上。那松树被撞得籁簌乱晃,松针下雨似的落了一地。

    郑恩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肩膀竟有这么大的力量!他迷糊地瞧一眼自己的肩头,心中自问着:“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疯丐和懒虫也好像愣住了。

    明明是个不会武功的打工仔,又怎么会突然间施展出如此巨大的劲道?

    疯丐不敢再轻敌,伸手接过了懒虫撂给他的剔骨尖刀,对着郑恩胸口就是一刀。

    郑恩不敢应对,闪身躲过,拔腿又跑。

    “剥你皮,剔你肉,破肚子,掏杂碎,挑脚筋,削手脖,割耳朵,剜眼珠——”

    疯丐拦着他,一边吆喝,一边左一刀,右一刀,上一刀,下一刀,不停地出招,郑恩便在危急中本能地窜蹦跳跃,闪展腾挪,虽说招招被动、招招凶险,却也总是能侥幸躲过。

    那疯丐的攻击越来越猛,吆喝声也越来越凶。

    郑恩的闪避也越来越快,身法也越来越灵活。

    “拼是死,不拼还是死,终究得死,权当已经死了!管他三七二十一,拼吧!”郑恩越打越怒,竟然在闪避中骤起回击的念头。

    疯丐一刀向他胸前刺来,他不再被动后跃,将身一侧,让过刀尖,一膀子靠了过去。

    疯丐灵活闪过,古怪地笑了笑,又一刀向他脖颈抹去,郑恩低头闪过,不退反进,整个身体直向疯丐胸口撞去。

    那疯丐见郑恩整个身体向自己撞来,侧身闪躲,顺手一拂,郑恩便直向石壁上飞去。

    郑恩吓坏了,以为这一下非被摔成个肉柿饼不可。哪知,他身体撞上石壁之时,竟然本能地团身翻转,两脚一蹬,又似球一样反弹了回来,并且明显的劲力更猛。他脚一点地,便借力弹起,又向那疯丐凌空扑去。

    那疯丐错身闪过,得意地哈哈大笑着,撇下郑恩,如飞而去。

    “我把他打败了,我把他打败了!他不能吃我了!”郑恩见疯丐走了,高兴得手舞足蹈地叫喊着。

    “他是败了吗?我怎么一点也没感觉到?你没学过武功,怎么能和他这绝顶高手过了这么多招?你不觉得奇怪吗?”远处观战的懒虫,抱着膀子,踢拉着烂鞋,迈着鸭子步走过来,望着郑恩,怪怪地笑着说。

    “是啊,疯丐是绝世高手,当初抓我像抓小鸡一样,怎么这会儿我能与他对招呢?”郑恩迷糊起来:“难道我有了武功吗?”

    “你试试就知道了!” 懒虫嘻嘻笑着说。

    郑恩轻轻跳了跳,只觉得身体很轻,竟然有三尺多高;他认为自己是饿瘦了,又对着大树打了一掌,盆粗的松树竟然簌簌乱摇。他还有点不敢相信,对着地上的一块大石头踢了一脚,小盆子似的石块“噌”一声飞向空中,轰隆隆滚下了山坡。

    “我有武功了? 我真的有武功了!”郑恩高兴得对着莽莽林海大叫起来。

    郑恩不知道自己在木笼中站桩,已经辟谷七七四十九天,排净了体内废气,充盈了天地的元气精华;更不会想到木笼上竹签的点击已经打开了他的上丹田、中丹田、下丹田和玉枕、夹脊、尾闾前后三关,畅通了任督二脉,从而百脉皆通,激发了他潜在的能量,炼已筑基,武功已经达到了较高的层次。

    “我的功夫从哪来的?”他问懒虫。

    “当然是我和老妖怪给你的了!”懒虫特意把“我”字说得重重的,以示强调。

    在油坊打工时,郑恩曾听工友们侃大山说过,武馆的师傅教人练武都是四个阶段。先是练基本功,压腿、踢腿、下腰、冲拳、站桩、打沙袋,主要是伸筋拔骨,健体添力,加强身体的柔韧性、灵活性。第二个阶段是盘架子,也就是学习招式、套路,主要是熟悉招式、增强身体的协调性。第三个阶段是对练,主要是理解招式的攻防作用,要求配合默契、见招拆招,闪展腾挪、攻防进退恰当而又准确。第四个阶段是散打,虽说是点到为止,但双方随意出招,近乎实战,主要练习本能的反应能力。

    郑恩听说过这些,当然对懒虫的话感到迷糊。他问懒虫:“你们什么时候教给我的,我怎么不知道?”

    “知道你就跟我一样,说什么也不想学了!”懒虫哈哈大笑,笑得捂着肚子躬着腰。

    “你怎么知道我和你一样不想学?”郑恩奇怪地问道。

    “教功就是虐待,练功就是受苦。站桩一站一天,骨头都快酥了;还要心无杂念,谁能做得到?他刚把我带来时,天天让我站桩,我站不一个时辰就坐在地上睡着了;他让我倒立,他转转脸我就头顶地休息;他要我入静,我一闭眼就想着好吃的,不停地咂嘴流涎水。老妖怪气得没办法,便想了个孬点子。他做了那个大木笼,说是要把我关进去,强行让我站桩辟谷,吓得我跑了好几次也没跑掉。

    “抓你来的前几天,他又要让我站木笼,我就装做洒尿,又悄悄往外跑。他追我追到山顶树林中,碰见几个挖药的正在大骂‘黄疯子’。‘黄疯子’是他在山外管闲事落下的绰号,他听见人家骂他便上前问为什么。挖药的说,‘黄疯子’虚有侠名,当婊子还要立牌坊。他平时装做大侠客,打几个恶少,收拾几个武林作恶的,捞来了大侠的招牌,便让徒弟杜彪开武馆赚钱。‘黄疯子武馆’专收富家恶少,只要给银子,绿林强盗、地痞流氓,什么人物都教。这不是助纣为虐是什么?现在还要让他的徒孙董达在乔山老家立擂,打死人不偿命,这不是向穷人示威是什么?冤有头,债有主,黄疯子武馆是黄疯子开的,我们不骂黄疯子骂谁?”

    “老妖怪听了挖药的说这话,气得直哆嗦,哪还顾得罚我站木笼?他把我送回来,便急匆匆出山了。

    “他走后,我又跑了两次,转悠了半天,累得腰酸腿疼,却连山顶的树林也没转出去,听得野猪乱叫,只得又回来了。我正害怕他回来让我站木笼,没想到他又拣了你,就把我放过了。

    “你在木笼站的是马步桩势,那竹签对的又都是你身上主要玄窍,那老疯子又在一边暗中给你调理发气,你才快速打通了任督二脉,出了功夫。呵呵,你说,这不是我给你的武功吗!”

    一题解开,题题开窍。郑恩终于明白了过来。

    疯丐那原本看来稀奇古怪的可恶行为,全都变了形,颠倒了过,成了严教,成了大爱。

    “这么说,疯老伯把我带来是当徒弟的?”

    “那还用说吗?你当真吃你啊?你那肉比野猪肉还好吃啊?”

    “‘漂洗褪毛’是干什么?”

    “傻瓜,那是药浴,懂吗?药浴是他家祖传的秘法,能通毛窍,畅经络、活筋骨。我也洗过,浑身被他烫得像是炒过的虾米皮!难受死了。不过,洗后还是很舒服的!”

    “‘晾晒风干’是让我练桩功的吧?”

    “是也不是。据我观察,他是把桩功、丹田功、开窍功、辟谷功——总至是许多单练的功法集中在了一起。他省时间你多受罪,强行逼你快出功!他心狠着呢,从来不知道‘怜香惜玉’!”懒虫端着师兄架子,尽力炫耀自己的水平。

    “那‘剥皮剔骨’就是传招数了?”

    “说你不懂你真是不懂,传什么招数?那是激发你的反应能力,懂吗?老妖怪总是唠叨,对敌实战,灵敏的本能反应能力是最最重要的;反应迟钝,绝招会得再多,临阵也不管用。对方一拳打来,快如闪电,你去想着该用哪一招,招没想好,早满脸乌青了!”

    懒虫说着对郑恩照脸就是一拳。

    郑恩不明白他干什么,偏脸闪过;懒虫几乎同时又起腿一脚,正蹬在郑恩肚皮上。

    郑恩身子没动,下意识地把丹田气鼓荡了一下,懒虫便像蹬在弹簧上,仰面朝天摔在地上,翻了半天也爬不起来。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打油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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