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憨王传 > 驴闹第二卷:连环难套 33、“半掩门”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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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掩门”即门半开半掩,如封似闭;远看是关,近前为启;引你入内,又作假拒;比喻表面是住户人家,实是兼做皮肉生意。

    肖聪儿呼唤的救星小糖人正躺在卢兴身边浪声大笑着。

    小糖人祖居卢家店东街,父名李发,凭祖上遗留的绸缎庄生意,日子也算富足。小糖人生在商家,又天生灵慧,到了十岁左右,便会喝酒猜枚,打麻将独占一位;且记忆力特强,嘴巴特巧,听见街巷人们说些黄色故事、笑话,唱些小曲,他一两次便学个八九不离十。不仅能学说学唱,还能琢磨理解其中之意,随意作些发挥。若是请名师稍加培训,艺界走红也不是不可能的。无奈那时候娱乐界不很活跃,小糖人直长得十五六岁,还一直在卢家店埋没着。

    小糖人家的绸缎庄生意不是很大,只雇了两个人,一个五十多岁,姓王,干瘦如柴,还是个背锅子;另一个是小学徒,姓白,与小糖人年纪相仿,生得齿白唇红,一张小鹅蛋脸儿,眉峰耸秀,眼角含情。按后世说法,是典型的“小鲜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小糖人正是思春的年纪?当然对小学徒十分亲热,格外照顾。

    那年夏天天气炎热,到晚更甚。李发是个生意人,早上很早就起身料理店务,忙了一天,早早睡了。小糖人这晚没人叫她打麻将,也没人来找她聊天,逸则生烦,加上正是思春的年纪,就是夏天夜短也还嫌他更长。她心中烦躁,难以入睡,穿着一身贴身睡衣,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地闲逛,看那皓月将圆、银河欲泻,不知不觉走到了那小学徒住室门口,便不由自主地用指头在门上弹了两下。

    小学徒打开门吓了一跳:“大小姐有什么事?”

    小糖人说:“这两天柜上生意如何,你这奴才怎么不向我汇报?”

    小糖人并没参与店面管理,何况她父亲若不在,柜上由老王负责,小学徒哪有向她汇报之责?

    小学徒不知小糖人何意,又不敢辩说,只是揉着衣角发呆 。

    小糖人扭屁股坐在床上,板着脸训道:“我平常待你不薄,你却和我离心离德。你到我家二年,没见你给我笑过几次;也没见你给我沏过一杯茶,端过一盆水;也没见你给我讲个故事,说个笑话,逗我开过心!你还像个奴才吗?”

    小学徒不是她丫环仆女,本没她所说的责任义务,但小糖人是主子大小姐。主子说你不对就是不对对也是不对,主子说你对就是对不对也对,这是作奴才应该明白的道理。

    何况“奴才三样宝,舌尖脚勤脸上笑”,这些规矩小学徒也是知道的。

    小学徒听她如此说,一时也想不透何处得罪,当即吓得脸色惨白。他不敢争辩,跪地叫道:“大小姐,奴才年幼,礼法不周,请大小姐饶恕!容奴才补过!”

    “那好,我刚才在角门口下台坡一滑,几乎跌倒,脚脖子还酸着呢,你给我揉揉!”小糖人说着伸出了脚。

    小学徒想不透大小姐半夜找茬是为了什么,心中正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听说是罚他揉脚,玩玩金莲正是他求之不得,当然不会违抗。

    他小心翼翼地将小糖人的小脚双手捧起,轻轻地放在大腿上,慢慢地揉捏起来……

    这样的事有了一回,便再难禁止,不到几个月,小糖人便终日呕吐,时刻酣睡,四肢无力,茶饭到口就厌,得上了怪病。李发夫妇请医来治,知道是怀了孕,方才发觉二人偷情之事。

    依小糖人的意思,干脆把小学徒招在家里,长期公开为其服务,其实这也算是惟贤是举,好事一桩。无奈李发夫妇嫌这小学徒家里太穷,身份太低,怕被亲邻耻笑,不肯把这已破的明珠轻掷,反借事把这小学徒撵走,又秘密地请了名医,开了些好药把小糖人肚子里的怪病医好,希图以旧充新,攀高接贵。

    放开不出门,封锁传千里。男女之事最易传扬,无风尚要生浪,何况是实实确确?

    就如那时候衙门里的一些蠢才,凡坏事不管是否能捂都要捂住一样,李发夫妇采取一切手段封锁女儿怀孕的消息:把女儿肚子大说成“肚子胀”;把请来的先生说成“远方表哥”;把买来的打胎药说成点心果包;对小学徒当众找了许多“莫须有”的做工错误,当众斥骂一顿方才让卷铺盖滚蛋;并且多次当众辟谣,还与说闲话的邻居大妈干了一仗——

    此事外人本来丝毫不知,他夫妇欲盖弥障,诸事做作,到处辟谣,还与邻居打架硬压,反如“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白,吸引了好奇者千方百计地探讨研究,弄得不长时间便卢家店镇内镇外方圆数十里到处当故事传说。因此,李发夫妇屡次托人为小糖人做媒,晓得些的人家不是说八字不合,就是说年纪不对,一直耽误到二十出头,方才便宜了刘德光为妻。

    刘德光原也是富家子弟,喝酒、赌博都是好手。小糖人嫁过去时他还有些父母留下的产业,但父母去世之后,小两口一对不务正业,好吃懒做,比着挥霍,不几年,便转让了生意,只留下几间旧屋,吃饭也成了问题。

    两个人都是富家风度,谁也不愿放下架子,像穷人那样,或打工或摆摊去辛苦劳作,便商量着利用小糖人身上现有设备,干起了不办营业执照、不挂招牌,只赚不赔的“半掩门”生意。

    五代乱世社会等级森严,官员有九品十八级,就连烟花行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高等者,经营名份,与高官一宿,便可捞个相当“郡君、县太君、县君、孺人”之类的外命妇称号。夜晚躺在高官身下,白天便为人上之人。甚至会高立牌坊,记进国史。即有名又有利,不愧高级之称。

    次高等者,主要经营对像为儒林精英、名人,只要上床,就可能被捧走红,甚至还会被愚民崇拜,奉为星星般人物。以睡得名,以名获利,故为次高级。

    中等者专傍大款富豪,或为外宅妇,或为地下情,一定时间内一般服务一人,并不劳累。收入高并比较稳定,且另有房子、轿子及首饰等颇多小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故列为中级。

    低等者又有公娼私娼之分。公娼办有营业执照,每月按时缴税,可以公开营业。不办执照,秘密营业,偷税漏税的称为私娼、暗娼。还有一种场所不固定,时间不固定,价钱不固定,半业余性质的,学名叫“流莺”,民间称为“半掩门”。

    “半掩门”的意思是将门半开半掩,远看是关着,近看是开着;好像闭门上闩,实际可以任意出入。比喻表面是住户人家,实际上却是兼做皮肉生意的。

    “半掩门”的营业方法是冒充良家妇女,往来于闹市、勾栏、游乐场中,找到目标男人,便以各种方法制造接触,假作娇羞,暗送秋波,令其销魂荡魄,在半推半就,半迎半拒中主动打开腰包。

    小糖人本有几分姿色,勾引男人也是自学成才,如今当成一桩生意,自是刻苦钻研,努力学习,吸取众娼之长,补已之短,卖弄风情,玩弄男人的专业技术很快突飞猛进。

    她装扮大方朴素,化装淡扫轻描,或于月明之夜,装有急事,姗姗独行路中,若有人相问,谈吐风骚,微含挑逗,吸引男人护送;或到勾栏看戏,四顾流盼,眉目传情,碰碰磕磕,勾人上火——将真风骚隐于假娇羞之中,用假推拒将男人粘牢。甚至连家中的布置也是井井有条,摆设清幽,花香四袭,珠帘微启,绛帐半垂,犹如闺阁绣房;好像自己真是一个有才有貌、德艺双馨,温柔善良的鲜花,插在了不争气的丑男人这堆牛屎上似的,让那些男人为破鞋腰包倒净,还以为自己有幸交了桃花运,得了个如花似玉的真情人。

    小糖人还看人下菜,分类服务。碰见年轻少见识的,他便充处女撒娇撒痴,装怀孕,闹嫁人,吓得他们大把撒银子了事。碰上外地客商,不可能当回头客的,他便让刘德光假装撞上,视机敲诈,把嫖客诈个分文皆无。若是方圆近处的有钱有势头,她便耍开床上绝技,竭诚服务,让你感到新鲜刺激,以价廉物美,服务周到为宗旨,培养成主顾,获得长期效益。

    小糖人平时有常来主顾十多个,她在发展新业务的同时,有时约张三,有时约李四。如果已经有客在屋,与新来的碰了头,她便说:“今日奴家丈夫在屋,改日约你!”

    有时候多头碰撞,她也能恰当分配。对床上的说丈夫回来,让他藏起,自己则出来与来客另室相陪;若此时恰巧又一熟客来到,她便与正陪的说此人前来讨债,要应酬他离去。她迎到院里,把来客推拒暗处,或许以时日,或干脆凑乎一次。

    与此同时,她还让男人刘德光专做掮客,扩展业务,增加效益。

    刘德光平时衣冠楚楚,出入与周围有钱人群中。有些商家富户的男人深居简出,很少出外交往,往往闲得发慌,有人来串串门,聊聊天,当然来者不拒。刘德光甜言蜜语,谈小道消息,讲下流笑话,便很容易与人熟识。待混得烂熟,便今日打牌,明日喝酒,费用一手包揽,出手十分大气。待成为好友,小糖人便杀上前去,或打牌同场,或喝酒同席,对其柔情蜜意,挤眉弄眼,百般挑逗,使之魂不守舍,落入套中。那些人以为自己偷了朋友之妻,得意之余,心有恐惧,当然要不惜重金安抚小糖人,让她掩饰此事。

    如此这般,小糖人与刘德光巧妙配合,周旋于多人之间,竟也少有人发觉,且收入不菲。

    卢兴是当地色狼大腕,当然是小糖人的主顾之一。

    卢兴身边女人虽然很多,但对床上技巧花样甚多的小糖人也是经常光顾的,自把心思放在肖聪儿身上,方才把她丢到了脑后。

    做生意没有不想发财的,发了财没有不想发得更大的。小糖人与刘德光经营“半掩门”生意,虽说赚银子不少,但吃喝挥霍是个无底洞,二人还是觉得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卢兴是富豪,每次前来随手小费都不少于十两银子,多日不来,小糖人当然想得了不的。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歹毒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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