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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座坟墓,是用来埋葬所爱的人的。”——《红与黑》

    思诺挂了电话,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窗外的车棚,那个女孩在车棚里整整待了一天一夜。

    发现这个女孩是在清晨。思诺和往常一样,每天早上六点半骑自行车去学校,萧景坤给她租的公寓离学校不远,骑自行车十几分钟车程,她来到自行车棚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有个人蹲在地上。

    思诺走进一看,原来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她穿着红色的裙子,坐在车棚里面的一个破木箱子上,乌黑的头发湿漉漉的散在背上,脸色很苍白,双手抱着膝盖,脸趴在膝盖上闭着双眼。

    思诺看了她一眼,以为她在车棚等什么人,就没有理会,径直从车棚推出车,然后去了学校。

    下午思诺从学校回来,还没走进车棚,就远远的看见了这道红色身影,她猛地一顿,推着车走了过去问她:“你在这儿待了一天吗?”那女孩一动不动,依然保持早上的那个动作,思诺慌忙停好车,走到女孩身边轻轻摇了摇女孩:“你,没事吧?”

    女孩睁开眼睛抬起头,许是太虚弱了,身体向一边倒去,思诺慌忙扶住她。片刻后女孩气若游丝的说:“······喝水。”

    思诺从自己的包里拿出矿泉水给她,女孩一口气喝了一大半,才恢复了说话的力气。思诺看她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脸色很苍白,长得很清秀,只是很疑惑,这个年纪的女孩怎么会在这里停留这么久?不用上学?不回家?迷路了?女孩迷迷糊糊的看着思诺,问:“你是谁?”

    “我叫思诺,住在这个小区,”思诺说:“你怎么在这里?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下大雨了,好大的雨······”

    “没有地方可以去?昨晚你一直在这车棚里?你家在哪?家里人呢?”

    “我没有家,没有家人,我只能待在这,这里可以避雨······”

    “没有家?”思诺很不解,“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女孩沉默良久,幽幽的说:“杨婉清。”

    “告诉我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我没有家了,没有家。”女孩说着哭了起来,双手抓着自己乌黑的头发,恨不得把这三千烦恼丝都扯断。

    “你别这样,”思诺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臂,“你这样待在这,也不行啊!······你一天没吃东西?”

    “······”

    “这样吧,你先去我家。”思诺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可是撇下她不管也不忍心,“至少可以给你做点东西吃。”

    杨婉清可能真的饿了,听见“吃东西”三个字,终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说:“好。”

    思诺在得到萧景坤资助之前,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可以来到端城上喜欢的大学,她深知在困难的时候,如果有人能帮一把,是多么幸福的事。把这个来路不明流落街头的落魄少女带回家,她心里是即自豪又胆怯,自豪的是,自己也有能力可以帮助需要帮助的人,胆怯的是杨婉清看起来十分怪异,于是,她鼓起大禹治水般的勇气给她的大恩人萧景坤打了个电话。

    萧景坤拿着给思诺买的水果出现在门口时,杨婉清已经吃完面在沙发上睡着了。思诺把整件事的前前后后都给萧景坤说了一遍,萧景坤朝沙发上的红衣女孩瞥了一眼,不慌不忙:“今天凌晨,宏昌大道那边发生了一起命案,警方初步判断是被女子所杀,你确定救回来的不是一个杀人犯?”

    闻言,宣辰两腿有些发抖,险些没站稳:“啊?!景,景景景哥,那,那怎么办?不会这么巧吧?她,她她,看起来也不像······”

    萧景坤微微皱眉:“难道‘杀人犯’三个字会写在脸上?你傻不傻?”他不笑的时候,眉宇间有着一股正义的傲慢。

    “我,我也是看她可怜,”思诺一脸惶恐,“那怎么办?景哥,要不,我把她叫起来,让她离开。”

    萧景坤没有回答,思索片刻,嘴角闪过一丝邪笑:“也好,送上门的线索。”

    思诺不解:“嗯?”

    “她随身带了什么东西没有?先查她的身份,”萧景坤朝沙发上看了一眼,“最好能找到什么证据证明她与这件事无关。”

    “查?”思诺一脸茫然:“这样翻她的东西好吗?如果她不是,那是不是这样做有点······?”

    “那就不查了呗,你继续收留她,”萧景坤四平八稳的冲她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景哥!”思诺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忙把杨婉清的包拿了过来递给萧景坤。

    杨婉清一天一夜的不眠不休,使得她此时躺在沙发上睡得很死,恐怕就算楼塌了她都不会醒。

    “查,”萧景坤漫不经心,“查仔细了,万一有个好歹,你也能洗脱窝藏朝廷侵犯从犯的罪名,搞不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这业界金马影帝绝不是徒有虚名,把思诺小丫头给吓得腿直哆嗦。

    思诺战战兢兢的说道:“那,那我,我查看看······”她说着颤抖着把包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口红、纸巾、钥匙、钱包、手机,还有一把用月饼盒内衬包着的水果刀和一个很小的电话簿。

    思诺一惊,她打开黄色月饼内衬绸缎布,拿起水果刀,刀刃上粘着模糊的乌黑的东西,她差点吓得把水果刀掉地上,心说一个女孩带着水果刀出门是为了自我保护,这个可以理解,可是水果刀上模糊的乌黑的东西看起来像是血,这是怎么回事?思诺颤抖着把水果刀拿给萧景坤,本能的躲在他身后:“这,这这这是血——”

    萧景坤一抬手,接过水果刀看了看:“还发现什么了?”

    思诺屏住呼吸,拿起电话簿,打开一看,一张身份证夹在电话簿夹层,上面的信息:杨婉清,十九岁,棉阳市林江县乌头镇大塘村人。

    名字没错,只是很难相信这个清秀的女孩会随身携带带血的凶器,更加难以相信她会和杀人案扯上关系。

    市局刑侦大队会议室。

    所有刑警都穿着制服全部到齐,缉毒大队,技术侦察,图影侦察,法医,局长、副局长。

    宣辰一身制服英姿飒爽的出现顿时闪瞎了一帮单身刑警的24K纯银眼,她很少穿制服,为了方便查案,市局办公室里随时都备着几套适合各种场合的战靴和战袍。

    会议室投影上显出死者现场的惨状——胸口部位一大片被血染红,嘴角溢着血,躺在肮脏的泥泞之中,经过雨水和血水的浸泡,浑身昂贵的服饰已变得晦暗失雅。

    法医张德神情严肃:“尸检报告已经发给大家了,死者的死亡时间可以初步断定是在九月三号凌晨两点至两点半之间,凶器为单侧刃性利器,我们初步怀疑有可能是大一点的水果刀,死者手臂静脉发现注射痕迹,胃部及肠道解剖发现有甲基盐硝酸等成分,因此可以认定死者在当晚吸食过定量的毒品。”

    赵局眉头紧锁,谢副局拿着茶杯喝了一口,抬起头:“难道和毒品有关?”

    众所周知,毒品害人不浅,有人为了发家致富靠贩毒赚钱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而毒品无时无刻都在向人们肆意妄为的喷吐罪恶的火焰,但仍有人不知死活趋之若鹜,飞蛾扑火,游走在刀尖上舔血。

    “——有关,但不是致命点。”一个清脆的女声说。

    会议室众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赵局神色清明:“致命点是什么,小宣?”

    宣辰看了一眼手中的尸检报告:“死者胸口刀刃部位的切割面足以表明,凶手是在死者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动手的,还可以看出拔刀的力度和当时凶手的心里活动,凶手是女性的可能性较大,而凶案现场看起来也不像是死者选择吸毒的场所,瘾君子选择吸毒通常有两种情况。”

    缉毒大队的人都知道,瘾君子一般会选择毒瘾发作独自在家吸或者是选择关系较好的毒友一起聚众吸。

    “据我们抓人的经验来看,单独吸毒和聚众吸毒一般会选择在独立空间较隐秘的场所,如宾馆、酒店,出租屋,KTV等娱乐场所,凶案现场显然是不可能因毒品过敏致死。”缉毒大队的林平知盯着投影分析。

    “所以我们把目标锁定在凶器和死者身边的人上面,只要找到死者接触过的人和发生的事,真相就离我们不远了,”宣辰顿了顿,“当然,毒品的来源也可以通过死者私人物品找到一些线索。”

    “可是,凶器一点线索也没有,”付小磊矜持的望着众人,“难道凶手把凶器扔了?”

    会议室里开始沸腾起来。

    “不,”宣辰突然说,“她一定带在身边。”

    林平知微怔:“怎么说?”

    宣辰说:“安全感。”

    宣辰使出洪荒之力对女性犯罪心理学做了个深度刨析:“据某调查分析,女性杀人犯中属于胆汁质气质、性格明显外倾的占总数的51.28%。这些女性犯罪分子精力比较充沛,脾气急躁,易激动,有时会失去自我控制,在情绪的作用下,一般不考虑行为的严重后果,而在作案后,会出现后悔、痛恨等心理表现。在这些女性杀人犯中,属于粘液质气质、性格内倾的约占总数的28·21%这类犯罪分子态度矜持,易抑郁,情感体验深刻,在实施犯罪中也知道其行为的性质恶劣、后果严重,但在其他因素的作用下,如他人的怂恿、教唆、胁迫或因感情冲动、沉浸于某种幻想中时,就不容易控制自己的欲望,从而导致杀人犯罪。她们在作案后,一般会表现出毫不后悔的心理特点,内心感到满足和畅快,但同时也缺少极大的安全感,在作案后唯一可以让她心里踏实的就是隐藏好作案凶器,只有她自己保管她才最放心。”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苏子俊推了推眼镜。

    “龚帅去宏昌大道附近调查目击证人所描述的那个女孩的行踪,子俊把所有监控录像调取出来配合,务必把这个女孩的去向摸清楚,周琪重点和技术部那边配合把死者手机的所有通话记录、近期行踪、死者身边认识的人摸排清楚,小磊和缉毒大队的兄弟们跟踪死者的毒品来源,我去案发现场再勘察一遍。”

    会议室的所有人纷纷站起来行动,谢副局站起来,问:“小宣,有什么头绪?”

    “大案套小案,”宣辰抿了抿嘴,“波涛暗涌。”

    宣辰刚走出会议室,有小警察过来对她说:“宣队,有人找你。”宣辰顺着他的手望去,萧景坤坐在警局大厅的椅子上正笑着迎上她的目光,他身姿俊美的抬手,脸上带着笑做了个“嗨”的口型,好似差点忘了这是警局,险些把那标识性的炫酷动作——吹口哨给摆弄出来。

    宣辰倏地一愣,脸上的严肃认真在顷刻间竟荡然无存,心说这位萧公子可真闲啊!没事儿就在警察局瞎晃悠,也不怕那天稍不留神就湿了鞋落入审讯室尝尝被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戏虐滋味。

    “你怎么又来了?”宣辰没忍住,“真当这是游乐场了?”

    萧景坤不以为然:“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说宣警官,你就没有‘人比黄花瘦的’想念过我么?”

    宣辰无奈扶额,忍俊不禁:“调戏我是免费的吧?这可是警察局,萧大公子,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市局刑侦大队长一级警督,你胆儿肥了?”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即见君子,云胡不喜。”萧景坤笑着站起来,走到她身侧,“宣警官,我可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宣辰忍着想踹他一脚的冲动:“有何贵干?”

    “线索,”萧景坤挑眉一笑:“要不要?”

    宣辰听了这句话,觉得有些意外,心说怎么这位有钱有颜的萧公子总能在特殊时期特俗场合制造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毋庸置疑,线索对她来说太有吸引力了,只好整了整衣襟,抬起有凤来仪般的美目:“你有线索?”

    “在给你线索之前······”萧景坤打量了一下宣辰,嘴角勾了勾,“制服很漂亮,穿制服的人更漂亮!”

    宣辰把方才对他的最高期待猛地收了回来,只怪自己在那么一瞬间被他的美色所迷惑,旋即转身就走,萧景坤腿长,几步就跟了上来,走到她身旁靠近她耳边轻语道:“水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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