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明月照玉阶 > 第七十七章 绝世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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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跟着王妃进入殿内,她在前面走着,殿内竟没有窗户,到处黑洞洞的。

    她放下火烛,在黑暗处拖了几个木椅出来,她已习惯了在黑夜里寻找什物,道“请坐吧,本想倒点水给两位客人喝,但苦于没有热水,客人只能将就坐一下吧。”

    我环顾四周,只有一书案,还有书案左侧支着一张十分简陋的土坑床榻,床榻上层层叠叠的旧棉絮里散发着潮气。

    小土已经欢乐的和大狗嬉戏在一起。

    我看到王妃正在凝视她的庞大烈犬和这来历不明的突然冲出来的小狗嬉戏,也好象对自己的大犬突然表现出的如此温情,尤在出神。

    我不由问道“王妃,您怎么会有这么大一条狼狗?”

    我一问,她才仿佛突然惊觉。

    她浅笑道“贴木儿是我父王(父王?)在北漠拣拾到的一只跟掉了的小狼,那时还极小,带回母家,我天天喂它食物,又驯练它,看着它从象这个小狗这么大慢慢长大成一只如此大的烈犬。它从小便我走到哪儿,它跟到哪儿,长大了一纵起来有一人多高,家中兄长和弟弟们都怕它,只在我面前却从来温驯的象只小绵羊。(说着,她的脸上现出一丝不知不觉已沉浸进回忆的温馨笑容)”

    “后来父死元灭,家中也已破落,我便一直将它带在身边。大明朝建立,我嫁与秦王为妃,便也带着它。只是没有想到小时我呵护它,现在我却要处处靠它保护。”

    说着,她的脸上现出无尽忧伤,想来她又想起刚才的那惊心动魄的情景,眼角隐隐含泪。

    朱棣默然无语。我看到桌子上有一小盆稀粥,一个破损的细瓷碗里面是糊成一坨的冷饭,我的心中都不禁悲从中来这个深深的宫殿真的是叫冷宫,不仅是萧瑟,更多还有饥寒。

    周围黑漆漆的,殿外的呼啸的夜风拍打着那粉饰着富贵朱漆的宫墙,周围却连一个侍女都没有。

    我问道“王妃娘娘,你这宫里连一个侍女都没有?”

    她淡淡一笑道“姑娘,我这本是冷宫,何来侍女?!(她口气竟不由尖利,看我窘迫地一笑,不由脸上又缓了下,又道)姑娘莫怪,我自小本是元人,虽然贵为王妃,但身为敌将之妹,只是一个棋子罢了,自己朝生夕死,身边的侍女更是不用说了,我不要侍女,何必徒增无益的纷扰,我和‘贴木儿’在这冷宫之中相依为命,苟延残喘就够了。”

    朱棣道“皇嫂,你天天就吃这吗?”

    显然他也看到那瓷碗中的冷饭。

    那王妃道“皇弟不用担忧,我过得很好,王爷是安排有人每日送饭的,虽是些残羹冷炙,但也还能裹腹,我自己也常能在院子里自己种点粗菜,摘点野果,院子里有很多野

    菜甚至药草(她说到药草时脸上现出一丝讥讽,不知道她曾经经历过什么),还有那几棵枣树深秋时节偶尔结点冬枣也能裹腹。”

    朱棣道“邓妃对皇嫂可好?”

    邓妃?难道就是那位白日里骄横跋扈、刚才几欲煽风点火的娇艳王妃?我望向这位王妃。

    而眼前的她一听到“邓妃”两字时,两眼一亮却又瞬间熄灭,微笑着道“皇弟,邓妃是功臣之女,而臣妾却是敌将之妹,我与她怎可相提并论。”

    朱棣没有再说什么,一时间无人再能说点什么。

    这时一只黑影试探着在我们面前瞪着两颗如豆的小眼睛忽溜一下子的跑过。

    “老鼠!”我惊道,小土一跃而起,原来它竟已偎在大犬身边睡着,它如一道红棕相间的闪电也飞进黑暗里,那个大犬吠叫两声又卧下来,它半立起来就果然有半人高,但骨瘦嶙峋,仿佛刚才宫门的一番搏跳力拼已让它疲惫不堪,仅仅只是怒吼了两声又疲倦的卧下,此时烛光黄晕里竟显得极其虚弱不堪。

    王妃秉烛照了两下,小土仿佛跟着老鼠也挤进了箱子缝隙,终究是无法擒获,它只得叫两声又悻悻地退出来。

    王妃见状不由露出喜爱的神情,俯身抚摸着小土的狗衣道“姑娘竟然也拣到这么好的小狗,与我的贴木儿一样忠实。”

    我笑道“是的,王妃,小狗虽小,但也是忠心护主的。”

    王妃擎烛扭头周围瞅瞅,似想寻点东西出来招待小土,但终究殿徒四壁,不由道“姑娘不要见怪,我这儿什么都没吃的,连老鼠都只有啃箱子,晚上常常有老鼠咬箱子的声音将我吵醒,我常常点上蜡烛,用木棍驱赶它们,实在没有什么吃的。在这里也只有秋季时,我这院落里可以结一点冬枣还可食用。”

    说着,她的语气突然兴奋起来“只是有一日我竟看见院落角里竟然簇长出野生的地瓜藤蔓,我用我发髻上的金钩子,竟刨出几个地瓜,在火上烤了我和我的贴木儿饱吃了一顿。”

    她微笑着说道,脸上带着还意犹未尽的悠远神情,仿佛那地瓜的香味还遗留在唇齿之间,令她如此回味流长。

    “贴木儿也不能出这个宫殿吗?”我问道。

    她惨然一摇头道“我绝不准它出去,它一出去,不知道会命丧何处,虽然它从不吃任何别人扔给它的东西,但在这深宫大院内,人心比狼心更毒,更狠。我们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侥幸的活着,我只希望能看着我的幼子长大,虽然我几乎就看不到他,但只要我还是嫡王妃,就总还能护他一分。”

    此时极远处传来数声钟鼓声传来,外面的院子更是狂风大作,传来一阵“劈哩啪啦”的声音,仿佛是下起了冰粒,敲着

    琉璃瓦顶,虽然四处无窗,却仿佛处处漏风。

    她连忙起身道“皇弟,现在已经夜深了,你们快走吧,侥幸今夜此刻无人监守此处,我这里虽是冷宫,但却时时有人监视,若有人发现你们,又要多生事端。”

    我们望着黑沉沉的宫殿四壁,潮湿寒气四溢,我们却不知能说什么。

    我轻唤了一声“小土”,那只又想依偎进大犬怀抱的小犬瞅了瞅我,那只大犬站立起来,看着它,小土紧紧依着大犬的腿,大犬低下头低吠了两声,伸出舌头舔舔小土狗头上稀疏的细小卷毛,那种舔犊之情仿佛真的是母子重逢。

    我蹲下抱起小土,王妃将我们送出,院子里黑影憧憧,雪粒飞扑,风肆意吹卷,遍地残雪枯叶旋起一片无尽的凄凉。

    我们出了宫门,心情沉重,小土在我肩头突然窜起,又呜咽了两声。

    我回头看,只见风雪中那个庞然大物的身影在朱红的宫门口伫立着,它虽瘦弱,却块头如此之大,以至端坐在那里威然不动如同一座山峰,正朝这边凝望,旁边是同样在这深深的雪夜里静默的王妃,那瘦弱纤细的身影依立,宫门在这风雪纷飞里,那朱红色的宫城墙竟是那样瘆人的血一般的颜色。

    我不由一路沉默,这就是一个古代王妃的真实生活,不说锦衣玉食,连最起码的温饱都没有,我心中不由一片澿然。

    朱棣不时将头顶上的树枝椎开,我们走在幽僻的树丛下,雪粒硬硬的打在脸上。渐渐走过不少曲径回廊,身后那孤冷身影早已融入黑暗之中。

    走至开阔处,风雪夜色里悠悠飘来一片笙声歌舞之音,夜凉如冰水浇面,只见王府十里灯火,仍是如天上群星落地,璀璨点点。

    远远的高处,秦王三大正殿上悬的巨制纱灯,径圆逾丈,在风中摇曳不定,红晕在风中流光溢彩。

    我不禁愤然道“这些歌舞升平的达官贵人谁又会想到那冷宫无辜之人和朱墙外的冻死尸骨呢?”

    朱棣看了我一眼,对我的直言不讳和不由自主表现出的义愤填膺显然有些意外。

    他道:“灾害年年岁岁皆有,不过这次地震倒的确损失极大,可能也是有史以来最大的地震。父皇已颁发‘罪己诏’。朝庭救济粮草不日就会运到。”

    我竟“哼”了一下,不由道“现在灾情严重,民不聊生,百姓饥寒交迫,在生死线上挣扎,秦王爷还大肆修建佛堂寺院,这与那些趁火打劫之徒有什么不同,更是变相的掠夺民脂民膏,压榨百姓。”

    不知怎的,来到这个朝代,我一直是谨言慎行,生怕一时误言,哪知刚才一幕让我不由冲口而出了心中的愤懑。

    朱棣愣了一下,道“灾情已经发生,现在救灾必须得有钱

    赈灾。政府赈灾即官赈,灾民手里一旦有了钱,就能买点粮食。同时打击趁乱为盗寇抢掠的不法之徒,预防疫情等等,而这些也得朝廷有银两发放才行。而朝廷的银两一时到不了位,那么就要鼓动民赈即鼓动富绅捐钱捐物先救急。这样官民携手,才能及时赈济灾民,稳定人心,以防祸乱。”

    “官民携手,才能及时赈济灾民,稳定人心,以防祸乱”他这几句话说得我一怔。

    “所以,救灾的首要及时,才能稳定人心。父皇虽多次下旨斥责二皇兄。但其实二皇兄是个极有谋算之人。小玉,表面上皇兄是为我而设的大宴,其实我不来,他也是要设的,今天的夜宴可不是好吃的,请来的都是西安府城大户豪绅,皇兄请他们来吃饭,也不是随便请的,是让他们捐财捐物的,好来不好走。”

    “哦?”我吃了一惊,原来这秦王竟摆的说不上是鸿门宴,也是扒皮宴,也就是赈灾慈善晚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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