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明月照玉阶 > 第一百零二章 凉夜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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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小心翼翼一抬眼,惊觉立时无数只眼睛嗖过来,双双如利刃,道道如腹蛇毒信,在弥漫着道道雾霭晚霞的迷彩里、水汽升腾里竟令人不寒而栗。

    渐晚,数盘精致的小菜被专人摆在那将军面前,一盘河豚生鱼片薄如蝉翼,晶莹如玉,均匀地铺在盘子里。

    那将军笔直笔直的正坐着,十分的威严,他看了一眼桌上各菜,眼光扫了一眼那莹薄河豚生鱼片。

    他身边的浪人立刻一双狡黠的小眼睛“滴溜溜”朝我转了几转,一挥手道“你—洗—你—吃!”

    他喝道。

    他一指盘中的生鱼片,生鱼片皎洁而美丽,散发着邪恶的、难以抗拒的诱惑。

    我愣了愣,低头过去,小心拿起一双筷子夹起一片置入显然是日本调料的紫红色的蘸汁之中,我闭着眼睛往嘴里送着,心里想死了就死了吧!

    没想到那生鱼片蘸了那酱后极其的别样风味,更是丰腴鲜美、入口即化,不知道这是不是死亡之前的炫丽?让我倏然想到在母府中河豚煮熟后母亲不放心,吃前还让我们喝一大碗芦根汤的情景,唯恐中毒,没想到,这种生鱼片的吃法我竟然还是被迫尝到了。

    过了半晌,我发现我并没什么事,果然我洗鱼时的小心让我没有倒下,倭人多疑,他们又怎会轻易吃我洗的有名的毒鱼呢?

    那将军冲我竖了一个挴指,我赶紧畏畏缩缩立在一旁,他已夹起一片如玉蝶片般的鱼片,鱼片在余晕里闪着蘸酱紫红色的光彩,他左右细赏了一番,才慢慢放入自己口中,接着脸上慢慢沁出一副陶醉美味的神情,双眼微眯,还在慢慢咀嚼和回味。

    那旁侍的浪人小心又将他的酒倒了一小盅,杯小如盖,将军一饮而尽,他畅饮几杯后,突然手拍膝盖又唱起来,语调中充满回忆和伤感,船上船下都是一片肃穆。

    深夜闷潮的舱下,数十个被抓的孩童和我一起都被关在舱下的舢板上,又潮又热,周围一片寂静呼吸声,不知事的孩子在经历了一番从未有过的惊吓里竟然都已沉沉睡过去。

    虽一片漆黑,但听到船板外湖水拍荡木船身的声音,最先还有人进来巡视几趟,渐渐就没有人进来。

    我蜷缩成一团装睡,耳朵却时刻不自禁的竖着,警觉着到处搜索异样的声音。

    在晚饭后,我发现大船上竟有人开始收拾细软杂物,有人在船边麿刀,有人在用日语大声唱歌,愈见高亢嘹亮,后来竟笑起来,我隐隐觉得不对,怎么象是要回去的节奏,难道我赶了个晚场?

    刚刚抓了我,他们就准备打道回府?难道出海一趟就这样回去吗?

    若真的回去,我岂不是要跟着一起去日本?!天啦!这可不是我想要的!我穿越

    几百年来到明朝就是为了被俘?然后被倭寇抓住去日本再被训练成特务回来打中国?天啦!那岂不成了川岛芳子?!

    我浑身一激灵,不!我宁死也不当川岛芳子,宁死也不能去日本!

    这可怎么办?

    我心底不禁格外焦燥,说不离开他们半步,结果真的离了半步,就出事了。

    等大明军来救我,他们肯定要来救的,可倭寇已经是要走的样子,这怎么办?

    而且真的明军来了,这里芦苇丛生,水道纵横,情势复杂,不利于更高大的明军战船长距离驰战,又不利于陆战,明军的长枪大炮更是无法发挥优势。而这种狭长的水道对精于水战的精悍的倭寇来说却是极为有利,那怎么办?

    我不禁坐起来,从舢板的缝隙里隐隐透进丝丝缕缕的夜风,夹着水面的湿气,我把头夹在两膝盖间苦苦思索,轻微的水拍船体声还有水荡草苇声悉悉作响,那要是找什么由头将倭寇们引到岸上作战,可怎么引呢?

    我想起夜晚的河豚幸亏我极小心的洗得很干净,否则第一个死的就是我,幸亏没有想用河豚毒死他们,否则第一个死的就是我,穿越过来被河豚毒死,那应该不是我穿越的本意吧?

    作战时机也需时间来寻找,可他们马上回国,哪还有时机呢?

    若坐等朱棣他们来救我,怕我已经俘到日本了,想到自己虽有点皮毛功夫,却大难临头,空有四肢,百无计谋,若拼个鱼死网破,却明显只是以卵击石,老师从来都教育我们就是抓再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也要动脑筋,而不是蛮干,否则就是你的名字被雕刻在万人景仰的烈士园陵的墓碑上,他也不屑去看一眼的。

    唉,穿越了这么久,怎么总是只有遇到大难时才会想原来我曾在二十一世纪活过。

    我简直头疼欲裂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得重新摸索着躺下。

    刚刚耳朵挨住舰板,船外远处湖荡里突地传来一声凄厉的鸟鸣,在乌黑黑的夜里的水面上竟是横空扫水而来,极其惊悚!

    我悚然坐起,心惊肉跳,突然这边水面又悠悠回应三声。

    我一惊,这水鸟叫得好怪,为什么会象是回应?——我突然一激灵!——难道这并不是水鸟叫声,而是倭贼的什么信号!

    他们要做什么?!连夜撤走?!

    我突然心乱如麻,赤脚跳起,几步纵到门边,我的手无意识的轻轻一拨门拴,竟轻轻开了,门竟没被锁上,我的呼吸瞬间都静止了,可还是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咚咚的心跳格外响,我凝神屏息悄悄探头出去,双耳竖起聆听,似乎竟是一艘小船已经轻幽划水而近,接着船边轻轻一响,显是有人被接应着跳上大船,船上立刻已经燃起如豆灯火,映了

    微弱的灯光出来。

    晕黄的光亮昏暗无比,随着一声轻微的关门声,上下又变得漆黑。

    我悄悄疾步闪过木梯,轻脚上阶,月光透进来,我更是极力屏住呼吸,循着那极轻的声音贴墙而去。只见房内纸窗上烛影扑烁迷离,一个仿佛是着紧身黑衣夜行服的身影正躬身微声跟另一明显是那将军的身影说着什么,声音极低,根本无法听清,两个身影映在窗纸上,还有一身影在旁边一动也不动,窗内只有极低的声音飘出,怎么会象是中土人?

    我矮身细听,一个声音细飘出来“……”

    竟带着江浙口音的中土话,似乎夹着是相爷两字。

    我更竖耳细听,声音更小,无法听清,我正努力想细辨间,无意中那声音又大了点,在问“哦,对了,你们最近几天抓到过一个的十七八岁的青衣少年没有?”

    我心中一咯噔。

    “没有。”那浪人说了一句话,旁边有人立时小声翻译道。

    那人又轻声道“哦,那就好。朝中来的御史钦差的一个随从中午不见了。”

    接着那浪人又一哟,又道(旁边有人翻译)道“哦,对了,倒是有一个着青衣短衫的少年。”

    我脑袋一嗡,有点惊愣。

    没想到那声音一听,立刻急切道“杀了他!”

    我身子顿时一缩,感觉扑面的夜风夹着水汽而来。

    我的腿脚已经两股战战,不自觉的栗栗后退。

    “哟嘻”我听到那浪人静了片刻,反而笑了一声,道了几句什么。

    听那翻译轻声道“不知道是不是军爷说的那个人,这少年说他是乞讨为生,他身形瘦小,也不象是个大官随从,应该不是。军爷不必过虑。”

    风呼呼吹上我的脸,我觉得我的脸上湿辘辘一片,水风和汗渍竟夹杂一片。

    军爷?军爷?这几字一下子闪在我心中。

    我还没反应间,一个如急雷轰鸣的声音道“将军,不论是不是我说的那个人,为确保万无一失,不管是不是,都必须杀了他。”

    我听到里面一愣间,那个为首将军的声音沉稳的响起,这次那个翻译同步也急切的翻译着“若军爷执意不放心,那军爷是否认识,可亲自去辩认一下”

    当我耳边灌进这几个字时,我的脚已几欲先行,只是不知道是瞬间抬脚跳入河中,还是闪身回舱等死,而灯光在移动,已来不及多想,千钧一发之间,我的脚已经在黑暗里冲下木质舱阶,黑暗中竟已完全凭着直觉冲进下面船舱内,在带上舱门之际,我人已就势倒在地上,在火石迸发的瞬间,我的耳边还响的是咚咚心跳,一丝烛光已经映进来,几个如鬼魅一般的身影已飘忽眼前,烛光已摸索着映到我的脸上,渐渐近到我的脸

    ,我眼睛一睁,一双疑虑的双眼死盯着我,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还是明显吓了一哆嗦,那人看我哆哆嗦嗦的模样,立即摇摇头,但想了瞬间,又举烛间死盯着我,我心中实际上竭力想镇定,可仍不由牙齿打战,神情极其惶恐,他看了看点点头又摇摇头,毕竟他没见过我,也不能完全肯定。

    “…”那将军问道,那翻译连忙小声问“不是的吧?军爷。”

    那被问的人果然是一黑衣汉人,他欲走两步,又是摇头,准备走开,又回头上下狐疑的打量了我数眼,摸了摸自己的几丝下颔下胡须,我低着头浑身仍颤抖不已,那将军又纠起几个认为相似的人,他又看了看,同样摇头,有几孩子也都被惊醒,吓得不敢出声。

    那军爷明显心中略有失落却又有丝侥幸,他回身即走时,突然又走到我身边,突然喝道“你叫什么名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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