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风中之殇

    看着大眼睛小姑娘远去的背影，顾随风的泪水又止不住地涌出来。

    不久之前，他的妈妈还是那么的爱他，就算他已经比她高了一个头，她还是把他当小孩子，轻声细语地和他聊天，事无巨细地照顾他的起居，用她无限的温柔，弥补爸爸常年不在家的遗憾，让他的童年充满美好的回忆。

    可是七天前，妈妈却用一颗子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谁都不敢相信，平时气质优雅得近乎脆弱的妈妈，却有这样的勇气，没有人知道原因，只有顾随风知道。

    别人只知道父母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但是也许是因为母亲天生神经衰弱，抑或是父亲长期在外公干不能陪伴左右，导致她抑郁症不断加重吧。

    那天中午，妈妈还如常料理完顾随风的午饭，待他去上学之后，在卧房里，从箱底掏出了外公留下的老式猎枪，用仅剩的一颗子弹，瞄准太阳穴。

    “砰”一声响，让中午正在午休的顾随风突然一惊，赶忙跑进了妈妈的房间。

    那时候，妈妈已经倒在血泊里了，她穿着粉色的宽松棉质家居裙，脚上依旧是那双她最爱的白色棉布拖鞋。

    溅上去的点点血迹，如雪地腊梅一般，虽然场面血腥，但她的神情是安详的，好像睡着了一般，长长的睫毛下，嘴唇依然红润。发疯似的顾随风，拼命地摇着妈妈的身体，真的希望妈妈只是睡过去，没过多久，她就会醒来，依然叫着自己风儿。

    第二天早上，爸爸才从外地赶了回来，他一夜白头，整个人苍老了10岁，他和司机两人一分钟也没有休息，连续开了十个小时的车到家后，面如死灰，形如槁木。

    但是顾随风并不能原谅爸爸，虽然大家都说是妈妈抑郁的原因，只有他知道，一定是有别的缘故。而且，肯定和爸爸脱不了干系。由于妈妈的亲人都在外国，并不能及时赶回来，就简单地设了个灵堂，让亲朋好友来拜祭。

    由于爸爸精神状态极差，没有办法出面操持。办丧事这几天，顾随风母亲最好的朋友，也就是闺蜜林阿姨每天一早都来帮忙，忙到夜里才回去。帮忙迎来送往，打点各种事宜。

    每日，顾随风全身都披麻戴孝。白天，在灵堂前随前来吊唁的亲友一起给妈妈磕头，晚上给妈妈守灵。寒冷的夜，他坐在灵堂，看着摆满整个灵堂的火烛，跟和尚摆着的往生阵，心中一阵悲恸。人都死了，还弄这些有什么用呢，也许是爸爸想弥补心中的愧疚吧。

    “风儿，你去睡一会吧”爸爸顾爱军走进灵堂，坐在他旁边，“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

    顾随风机械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觉得妈妈的灵魂没有像那些高僧说的，已经进入天界享福去了，而是还在他身边守护着他。

    “那我陪你！我们一家三口，最后一夜在一起了！”

    父子俩就这样默默无语地守了整整一夜，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