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异闻之卷 > 第八十五章 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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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斯顿区圣乔治街26号布朗普顿医院内,一个年幼的男孩靠坐在病床上冷淡的注视着忙碌的护士,这种感觉就像是在观察正在搬家的蚂蚁,冷漠且不含任何情感。

    这个男孩名叫零·瓦伦丁,是一个年仅七岁的孩子,但他的经历却足以让绝大部分的成年人彻底绝望。

    零的失踪发生在三个月前,就在一周前街道上巡逻的警察发现伤痕累累的他,在医院的那些医生的全力救治下奇迹发生了,几乎已经进入冥界的零被医生们救了回来。

    当零苏醒后,警察找到了零的母亲,可这位瓦伦丁夫人来看望过一次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她抛弃了零。

    “护士小姐,那个人今晚就会死哦。”

    零在这所医院苏醒后说的第一句话,便如此的出人意料,他准确的指出了同屋的一位病患即将死亡,但并没有人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可奇怪的是,当天晚上那间病房内,那位原本快要康复的病人却突然死去了,没能战胜他体内的病魔,但即便如此依旧没有人将零的话语与之联系起来。

    直到后来,总有病人报怨会在深夜听到清晰的钟鸣之声,而零却总能预言到病人的死亡,简直就像是……他杀死了那些病人!

    而瓦伦丁夫人似乎正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才会惊恐的将自己唯一的孩子抛弃在这所陌生的医院中。

    就算零可以预言到死亡,但他还只是一个年幼的孩子,在他的眼中根本没有对与错的概念,甚至连死亡也只有一个模糊的映像,他根本无法理解这些概念到底代表了什么。

    警察曾数次询问零,想要弄清楚他失踪的这三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可零对此却闭口不谈,沉默的就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独自一人默默承受着一切。

    零总是沉默寡言,从不主动和他人聊起自己眼中的世界,因为在零看来没有人会相信他所说的一切,只会认为他脑子出了问题。

    “医生,为什么要在病房内挂上这么多的钟?为什么每个人身上都有一根黑色的细线?”

    “钟?黑色细线?看样子是脑袋受到了刺激,已经出现幻觉了,看来有必要给他开一点精神类的药物了。”

    起初零也会说起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但是并没有人放在心上,久而久之零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会本能的排斥自己无法理解的道理,并在提出这一道理的人的头上冠以疯子的名号。

    正因为没有人会相信,零便不再讲述他看到的一切,但他对生命的态度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医生们虽然并不相信零所说的一切,但却对零那预言死亡的能力感到极为的好奇,在医生们看来零也许真的有些许特别之处,但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护士,我可以出去透透气吗?”

    这一天,零看着忙碌的护士突然提出了一个并不过分的要求,但这却是零这个月来说得第一句话,让护士多少感到有些惊讶。

    “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你的伤还没有全愈,不可以去太远的地方。”

    护士看了眼窗外晴朗的天空,心想出去透透气对零的心情多少会有些帮助吧,所以并没有拒绝零的请求。

    见过零的护士,心中多少都有些怜悯这个可怜的孩子,明明才刚从死神手中得救,可唯一的亲人,自己的母亲却对自己的安危不闻不问,就像是一个被人抛弃的布娃娃,散发着一种忧郁的气质。

    “不麻烦你了,我只是想到后院去转一转,很快就会回来的。”

    零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但护士看得出来,这个孩子只是在强颜欢笑罢了,外表如同彩虹般让人心安,而内心却是一片阴郁,仿佛随时都会下一场暴雨。

    零终究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就算他表现的再怎么成熟,也还只是一个孩子,他所经历的一切对一个孩子来说太过沉重了。

    “那你去吧,不过要记住千万不要做剧烈运动哦。”

    护士手中还有其他的工作,抽不出太多的时间,而且她也看出了零想要独处的心思,只是叮嘱了几句便继续忙起了手中的工作。

    零拖着干瘦的身体来到医院后面的一片草坪之中,从外人的目光中逃离后,心中的悲伤再也无法压制,眼泪早已经无法停止。

    自从零在医院中苏醒之后,他便发现自己可以看到“死亡”的存在,并且可以为他人敲响丧钟,可是并没有人相信。

    但零并没有为这种能力感到喜悦,他害怕有一天他会看到自己的“死线”,他害怕死亡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零想要从自己的母亲处得到心理上的安慰,可当零在母亲面前使用了那种能力之后,母亲却惊恐的将零当成了怪物,并再也没有来看望过零。

    但这母亲也许并不知道,她的行为深深地伤害年幼的零,被自己的母亲视为怪物,试问谁又能不为此感到悲伤呢?

    零靠在草坪上唯一的那棵大树下放声痛哭,似是要将这段时间受到的恐惧和委屈全部都发泄出来。

    母亲不喜欢零在外人面前哭泣,零始终将其记在心中,在外人面前从未哭泣,哪怕有再大的委屈,零也会努力的忍受着,他不希望母亲对失望。

    零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从小便是母亲在照顾着他,可如今连母亲也抛弃了他,零不知道以后日子该如何渡过,人生已经失去了意义,可他却又害怕死亡,只能独自的承受这一切。

    “小家伙,你很吵唉。”

    就在零的身旁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面容普通的中年男人,而这个男人正是阿尔伯特医生。

    “啊!”

    零根本没想到这里还有其他人,惊恐让零身体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洁白的病号服上也沾染上了泥土,显得很是狼狈。

    “我有这么吓人吗?算了,我今天心情不错,你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和我说哦。”

    阿尔伯特医生也不嫌脏,直接坐到了零的身旁,摆出了一幅聆听者的姿态,让人本能的想要向他倾诉心中的苦恼。

    零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让他感到心安,也许这就是他向往中的长辈吧。

    “我……可以叫你老师吗?”

    零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问,他只是感觉老师、医生之类的称呼很适合眼前这个男人,这种安心感让零忘记了此刻的狼狈,零很喜欢这种感觉。

    “老师吗?以经很久没人这么称呼我了呢,你觉得合适的话,就叫老师吧。”

    阿尔伯特医生脸上好似永远都是和善的笑容,让人难以生出敌意。

    零用皮包骨头的双手擦去脸上的泪痕,眼眸之中满是期待的看向阿尔伯特医生问道:“老师,您愿意相信我说的一切吗?”

    “当然,因为我相信你是一个诚实的孩子。”

    阿尔伯特医生那张平凡的脸上是毋容置疑的真诚,给年幼的零带来了极大的安慰。

    “我很害怕,老师,我害怕自己真的会变成一个怪物。”

    零还是有些犹豫,害怕这个男人见过他那能力之后也会像他的母亲一样,把他当成一个怪物,使得他不敢吐露内心的秘密。

    阿尔伯特医生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选择了片刻的沉默,医生明白这个孩子还没有完全信任他,想要让这孩子彻底打开心扉还需要一点时间。

    “你觉得什么才是怪物呢?”

    阿尔伯特医生并没有选择安慰的话语,而是问出了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什么才是怪物?怪物是邪恶的,是人们厌恶的存在,是与普通人完全不同的丑陋之物。”

    零低下了自己的头颅,就像是在说现在的自己,一个如此年幼的孩子却有如此悲观的想法实在是有些惋惜。

    “你说得没错,人们确实讨厌他们口中的怪物。”阿尔伯特医生认同了零的看法,但很快便话锋一转说道:

    “可事实却是每个人心中都藏有一个丑陋的怪物,只不过他们为了不让他人发现自己的丑恶,便为心中的怪物戴上了一个又一个面具,明明每个人都是怪物,但他们却肆意的嘲笑着那些没有佩戴面具的怪物。”

    闻言,零有些疑惑的问道:“每一个人都是怪物吗?可他们为什么会嘲笑那些没有佩戴面具的怪物呢?”

    “因为他们需要证明自己不是怪物啊。”

    阿尔伯特医生没有多做解释,而是希望零可以自己领悟到其中的意思,这也算是对零的一个考验,可以让零内心变得强大。

    “证明自己不是怪物?真是奇怪的需求呢。”

    零似乎是领悟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就像是雾中看花,充斥着朦胧感。

    “时间也不早了,是时候说再见了。”

    阿尔伯特医生从怀中拿出一个黑色的怀表看了一眼,有些遗憾的站起身来,似是并不希望其他人知道他曾来过。

    见阿尔伯特医生准备离开,零有些激动的问道:“老师!我还可以再见到老师吗?”

    零很喜欢呆在阿尔伯特医生身边的感觉,这能让他感受到久违的温暖,在零看来,医生就是他想象中的父亲,他不愿意与医生分开。

    “这样吧,以后每天下午一点钟的时候你都可以到这里来找我,我这段时间都会在这附近游荡。”

    一阵寒风吹过让零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再睁眼时阿尔伯特医生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只是零的幻觉,世界上从未出现过这么一个人。

    俩人都不知道彼此的名字,就好像名字根本没有意义,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可以再次相遇,毕竟命运是谁都无法琢磨的。

    零回到了自己的病房,他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期待着可以再一次与阿尔伯特医生相遇。

    “也许……我可以向老师说出那件事,可老师真的会相信我说的一切吗?一定会相信的,老师是特别的。”

    零平静的看着高悬于每个人头顶的黑色古钟,认真的聆听着丧钟鸣响,聆听着那让人绝望的死亡之音。

    第二天,零早早的来到了那棵大树下,心中暗暗祈祷着可以再一次见到阿尔伯特医生,他想要向医生吐露内心的秘密,想要向医生倾诉内心的烦恼。

    “来得挺早的嘛,怎么?又有不开心的事?”

    下午一点,阿尔伯特医生准时的出现了,没有提前,也没有迟到,就像是只属于零的幻觉。

    “老师,你愿意听我说一个秘密吗?”

    零有些犹豫的看向阿尔伯特医生,他不知道医生会不会相信他所说的一切,又或者是像其他人一样把他当成一个疯子,但他还是希望可以向其他人倾诉这个深埋于心中的秘密。

    “愿听其闻,只要你觉得说出来可以让你内心好受一点的话,我不会有任何意见。”

    阿尔伯特医生再次摆出了一幅聆听者的姿态,没有丝毫轻蔑。

    “其实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我之前好像被关在一个黑暗无光的房间中,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我不断呼唤着母亲的名字,可却始终无法得到回应……。”

    零回忆起了那段可怕的记忆,身体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就好像再次回到了那个绝望的房间之中。

    三个月前,零·瓦伦丁如往常一般在街道上玩耍,但却在一条无人的巷子中被两个蒙面的男人拖上了一辆马车,并且强行给零灌下了某种未知的药物。

    服用了药物后,零突然感到无法抵抗的困倦,随后零便睡着了,等零苏醒时便被关入了那间密室之中,开始了如同噩梦般的生活。

    被关入密室的第一天,一个蒙面人让零吞下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透明晶体,吞下晶体后零的神智便有些不清醒,就像是在做一场无法苏醒的噩梦。

    那些人就像是在测试着什么似的,将凶残的野兽也一并关入了这个房间,想要激发零的潜能。

    可零还只是一个年幼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那野兽的对手呢?

    不过数分钟,零便奄奄一息,随时可能死去,可当零再次苏醒之时,自己却身处医院之中,而且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之久,至此之后零便得到了看到“死亡”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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