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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谢琛走到病床边坐下,“管平送过餐了,爷爷如果还没吃,就先去用,您胃不好,医生叮嘱要按时。”

    谢建国早闻见空气中的饭菜香,“小兔崽子,吃的不错,从前用饭不见你积极。今天怎么提前了?”

    季淑华观察四周,昌州高护病房陈设简单,视线中没有可藏人的地方,但有上次别墅先例在,她目光落在洗手间门上。

    “真的是管秘书送餐吗?”

    谢琛明显不耐,沉眉盯着她,“审问我?”

    季淑华面色发白,她不敢但谢建国敢,“老子审问你,饭是谁送的?”

    “管平。”谢琛眼中起了凉意,“他送进来的,亲手摆在桌子上。”

    季淑华被他盯的浑身发冷,心里却激的发烫发疼,“那温小姐呢,她来了吗?”

    谢琛掀开被子上床,上半身斜靠在床头,被子拉到腰腹,懒散的从容不迫,“她来做什么?”

    谢建国细细打量他这个孙子,成年恰逢谢家危难,满腔抱负成空,这些年愈发深不可测,他也看不透。

    可越看不透,他心中越愧疚,家族是庇护,也是累赘,没有长辈会愿意折断后辈翅膀,“好了,谢家人一炮一坑不放空话,老二既然说不在,那就不在。”

    他无意再留,也不等季淑华,转身出了病房。

    季淑华双拳紧攥,迈步直奔洗手间。

    她那天狼狈没有开的门,今天必须开。

    眼见季淑华冲到洗手间门口,谢琛似笑非笑盯着他,谢征后背窜起凉气,他喜欢走钢丝,撩虎须,却不敢真让钢丝断了,老虎发了火。

    “淑华。”

    季淑华手搭上门把,谢征拉住她。

    他眼睛没了嬉皮笑意,一片认真,“这扇门开了,你在二哥心里的门就彻底关了,你想好了吗?”

    季淑华手指紧紧握着门把,“那二哥你亲口告诉我,这里面有人吗?”

    谢琛倚在床头,光线笼罩他面庞,却照不亮他眉眼,像沉着一层黑屋,遮着森森幕布。

    他缄默的很冷,季淑华感到层层壁垒突生在两人之间,比从前远了千山万壑,她初到昌州时感受的生疏,对比之下小如细溪。

    她本就发白的脸,如同又蒙上一张渗白的纸,惨无人色又窒息,“二哥,你在京城时不是这样的。”

    “你在京城时,也不是这样。”男人声音很稳,在寂静的病房中,平静里疏离。

    季淑华一阵头晕目眩,她没想过改变能瞒过他,但她以为的期限很长,不会这么快被发现。

    “爷爷走远了。”谢征扯她衣角,“三哥送你一句话,爱情太难了,不如拜把子。”

    季淑华才不要拜把子,她求的是跟他长长久久的未来,炙热滚烫的相贴。

    “二哥。”季淑华理智稍稍回笼,入室行凶后,他只是要求她叔叔回京城,没有亲手绳之以法,已经是网开一面的纵容。她强留在昌州,他至今不置一语,再闹过分,他会生出反感。

    他有多长情,就有多冷性,被他纳入心怀,最好一辈子都在他心里,出来了就再进不去。

    届时她赶走温素又如何,失的是他的心。

    “我没变,我们的感情也没变,对吗?”

    谢征蓦地想起一个词,痴男怨女,可惜男人痴的其他女人,怨女怨的……

    “对。”谢征见男人一言不发,季淑华又执拗,“三哥作证,你和二哥感情没变。”

    季淑华得不到保证,心里不踏实,还想开口。

    男人表情完全收敛,眼底冷森森的,谢征不在乎季淑华执迷不悟,死命往谢琛雷区上踩,但现在不行,收不了场,他也得受连累。

    “三哥发誓,要是你跟二哥感情生变,三哥娶你。”

    季淑华凝噎,谢征早年在京中有个诨号,混事魔王。他在的场合,只要他起兴,鸡飞狗跳,无事能成。

    季淑华吸口气,牵强一笑,“既然管秘书已经送了餐,那我就不打扰二哥了。”

    她松开门把手,顿了顿,“只是二哥明早可要等等我,我……和爷爷都想和二哥一起用饭。”

    等她脚步声远去,谢征看着洗手间依旧寂静无声,上次没发现这么能忍也能撑,很沉得住气。

    他想打趣,对上谢琛的目光又收住口,“二哥,爷爷都说不在,那最好不在。只是也不要不在的太早,淑华那个人啊,现在变得太多,跟以前不一样了。”

    谢琛目光幽幽,不接茬,“还不走?”

    谢征也怕他此时算账,“走,现在就走。”

    门外没了声音,温素不敢贸然出去,直到熟悉的脚步声从床边迈到门口,“出来吧。”

    谢琛拧开门锁,出乎意料的,以为她会哭,但她没有。

    只是一双眼眸格外水润,谢琛突然跃上心头的是,约周皋钓鱼那晚江边浩渺的烟波,水雾朦朦,缱绻悱恻。

    只这一眼的勾缠,就抵过花颜娇色,红绯万千。

    每当他以为领略到她全部时,总有新一面出现。她不寡淡,风情不摇晃的婉约妩媚,只他一人见过。

    “我回去了。”

    一条手臂拖住她。

    温素不防,直挺挺撞进宽阔坚实的胸膛,浓郁消毒水、淡淡药味和烟草的气息涌上鼻尖,她没挣扎。

    “谢三先生说,要当我没来过。”

    谢琛声音沙沙哑哑,低的像絮絮私语,“那他还说什么?”

    温素抬起头,很疑惑。

    谢琛拇指摩挲她的脸,“不要离开得太早。”

    温素不言语。她躲在洗手间,是这个房间里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不存在”的人,每一句话听得完整。

    也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种幽会的隐秘禁忌,那扇门开不开,紧迫,惊险,上一秒即将暴露,下一秒又死里逃生。

    她在男女关系上保守到放不开,谢琛懂她的躲闪,就明白她受到的冲击。

    但他不撒手,“不看我的伤?”

    谢琛实在会拿捏人,她心里想什么,说或不说,一对上他的眼睛,都会被读透彻。

    温素声音很轻,“季小姐万一回来。”

    谢琛抱起她,往床边走,“不用怕她,你没有对不起她。”

    温素被他放在床上,刚支起身。

    谢琛跟着上来,拥着她调换了位置,病服被他单手扯开,露出健壮肌肉上道道瘀伤,红的发肿,周边青紫一片。

    一眼下来,只肩头处足有十数道,温素喉咙卡了刺,张嘴疼的发不出声。

    谢琛俯低,“让你看是叫你放心。伤不重,半个月能好全。”

    温素当然知道他的强壮。绑架那次,听闷响轻重,放普通人身上,断骨是必然,他却只是瘀伤。

    “要涂药吗?”

    谢琛拥着她躺下,“不用,输液就够了。”

    温素咬紧牙关,半晌才又出声“那你……会坐牢吗?”

    男人闷笑出声,“你觉得呢?”

    温素心中酸的一片片生木,管平说他有分寸,可这件事一天没了结,她就一天空寥寥的止不住心慌。

    “要怎么样才能保你?”

    四目相对,她眼中一片破釜沉舟的决绝,跟上午来时一样。

    谢琛都不忍再逗她,低下头,与她额头相触,“不用保,最迟后天。”

    温素蓦地闭上眼。

    谢琛轻抚她的背,帮她平复情绪。

    温素眼皮刺痛,眼球酸的发涨,骤然落地的心,让她生出安稳和庆幸。

    “明天别来了。”谢琛拢开她长发,细细吻她耳垂,脖颈,“在家乖乖等我。”

    温素眼角不可抑制湿了一片,擦过他的脸很凉,谢琛顿了顿,“婚退了,我说过不让你做情妇。”

    温素睁开眼,“可是季小姐和你爷爷不会同意的。”

    男人笑了一声,细细啄她的脸,“我而立了,不是三岁孩子。”

    温素从遇见他,除了出席宴会,她几乎不施粉黛,整日素着。谢琛觉得她有时像一阵风,拂过脸颊,清柔无味,舒服到人心坎儿。

    吻起来又像一朵云,轻飘的,没有化妆品的杂味,天然的,让人上了瘾。

    管平在医院附近绕了几圈,没发现什么异样,停在车位上又等了几支烟,温素才拉开车门上车。

    外边风急,她衣衫裹得很近,面色却酡红一片,管平在后视镜看一眼,就移开目光。

    “送您回西城,蔡韵在等着您。”

    温素细声嗯。

    在楼上两人并未做什么,只静静搂在一起,听外边风声和他的心跳声,体温交织,偶尔细细的吻,缠绵的轻抚。

    不是情欲,暧昧都很少,纯粹安慰抚慰对方。

    却比以前炽热的交流更贴近。身体构造的区别,相比男人,女人很少深陷激烈过程,更喜欢温柔的抚慰和缠绵的吻,那种被珍视,被呵护,被爱着的感觉,像烈酒昏昏欲醉。

    这种感觉,温素以前从未体会到。

    …………

    陈武是办事很有经验的老手,他当然不会选择蹲守在医院附近,管平不比何放,不比谢琛谢征,但也是同一个番号下出来的兵种。

    嫌疑目标仅有且唯一的时候,只需要守着目标的大本营即可。

    夜里十点过三分,那辆熟悉的红旗车驶进院子,等管平送温素进别墅之后。

    他才拿出手机拔出号码,“您怀疑的没有错,这个时间点,管平才送那个女人回来。他们下午离开的时间也能跟您提供的对上,我问过超市员工,蔡韵后来又去买了一次菜,账单上肉食多,蔬菜少。”

    铁证条条对上,季淑华心中窜火,“她是真了解二哥口味,所以三哥明摆着笑我,拿我跟这个贱人比。”

    季淑华已经不想坚持什么正道,温素这个时间点才回去,发生什么成年人都意会,于兰的话到底入了心的,她不可否认生出嫉妒。

    谢琛三十二岁,论外表,他立体、深邃、成熟。

    轮体魄,他健壮,蓬勃,激昂有力。

    季淑华痴迷他,她不喜欢烟味,但尼古丁混着他的体味,极致成熟刚毅的男人欲味,令人魂牵梦萦。

    可他不碰她,她连他为情欲堕落的模样都想象不出来。

    “监控查看了吗?”

    陈武抽口烟,“她门前那两个保镖是部队出身,不好惹。想悄无声息溜进去,肯定不可能,所以我在想有没有什么光明正大的路子。”

    季淑华不会听不懂他的暗示,“你想怎么走那条光明正大的路子?”

    陈武笑一声,“管道维修,或者电路排查,再不济街道普查也行,只要您能找个让我混进去的机会。”

    季淑华皱眉,“要调开她们吗?”

    陈武掐灭烟,“能调开,最好调开,实在调不开,失败的风险就大。”

    季淑华没有立即回应,“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后,她下床打开电脑,点开行程安排的计划表,里面有最近昌州大大小小的宴会或者聚会邀请。

    她目光定在官方举办的慈善晚会上,轻嗤一声。

    于此同时医院里,管平送完温素,带了一摞文件上楼。

    谢琛也没睡,床边横了一张长高桌,文件堆的起起伏伏。

    光影中他又带起无框眼睛,见管平进门,拇指和食指用力捏着眉心,显得很疲惫,“她回去了?”

    管平将文件高桌最外侧,挨挨挤挤挪了一通才放得下。“是,我亲自送温小姐进门。”

    男人点头,一摇晃,钝痛更加明显,索性摘下眼睛,两手撑着额角,按压前额,“有可疑的人吗?”

    “没有,我走的时候特意在医院附近转了几圈,没察觉有盯梢的视线。”

    男人按摩的手一松,舒口气,“催催南方城的项目,有进展就让季淑华回去。”

    “武秘书一直再赶进度。”管平解释一声,“您要是头痛的厉害,我给您安排医生?”

    “不需要,张应慈那边怎么样?”

    管平转身走到门口,取下衣钩上的外套,“已经出具谅解书,明天还要走个调解的形式。他同意指正杜建平,只是杜建平一直防着他,除了害温小姐,很多他供出来的事,都找不到对应的证据。”

    “不稀奇,让周皋开始按流程走吧。至少入室行凶上已经够杜建平进去了。”

    管平将外套披在男人身上,“杜建平进去了,李璨那边会不会狗急跳墙?”

    “哪有这么简单?”谢琛眼睛泛着寒意,“敲山震虎,普通虎会惊,但早有准备的虎未必会惊。”

    管平懵了一秒,“您是指李璨早有预料?”

    “南方李春来为了那纸调令,蛰伏两年了。这两年老大踹他脸上,他都能笑着受下。到任期这个关口,是平调还是升迁,李春来忍得多狠,想蹿的就有多高。”

    管平想到什么,“李璨是推杜建平出来搅浑水?”

    谢琛瞥他一眼,吐出口气,“他想把我和谢家目光牵制在昌州,我怎么能不顺他意。老爷子来了,就够他笑出声,再加老三,只怕李璨现在已经跟李春来喝上庆功酒。”

    “那我们该怎么办?”

    谢琛笑出声,“不怎么办,李春来在老大的地盘,升不升,让他着急去。”

    管平瞪大眼,转即又似有所获。

    他知道谢琛来昌州决意向李家复仇,谢家大哥起初是没有参与的,但管平觉得现在应该是心照不宣。

    谢总在昌州搭台,谢家大哥在南方唱戏。

    他低头抽出一份文件,“刘市长想请您参加一个慈善晚会,他给了两张邀请函,一张是谢氏的,一张是素津的。”

    谢琛接过,“什么时间?”

    “五天后,谢氏由您去,那素津,您带温小姐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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