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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素不奇怪肖云漪有这个想法，以她如今懦弱性格都受不了，更何况肖云漪本性泼辣。“你想怎么报？”温素反握住她手，“你现在首要是养好身体。连连，三和势大，你不能硬碰硬。”
杜柔柔是杜建平亲生女儿，如无意外，三和就算不由杜柔柔继任，也会给她最大的尊重和体面。
肖云漪失去了孩子，也失去与杜建平最紧密的联系，三和不会承认她，更不会站在她这边。
她落得如此，责任不在温素，可缘由是她，拼命跑回来护她这份情，温素认。
“我不会硬碰硬。”肖云漪斟酌词句，“素素，其实我和杜建平领过证，孩子六个月大的时候，在拉斯维加斯，他喝醉了，我拉着他办了赌城的结婚证。”
有结婚证，肖云漪作为合法妻子，就有权参与三和股份之争。按照法律，杜建平名下所有，算夫妻共同财产，她有权处置。就算离婚，肖云漪也能分得一半。
温素欲言又止，“可是国外的证，在国内有法律效益吗？”
“有。”肖云漪笃定，“我问过律师，经过驻外使馆认可，再由两国公证处公正，即有法律效益。”
温素紧了下手，“可是杜建平会认吗？”
杜建平是入狱无期，不是死刑，结婚公正是需要当事双方确认的。而杜建平愿意给肖云漪名分，是为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感情深厚。
“我管不了这么多。”肖云漪目光凶狠，“素素，杜建平入狱那会儿，国外我已经找人公正了，如今就剩国内。杜柔柔和三和董事一定会百般阻拦，现在只有你能帮我。”
温素一怔，“我？”
肖云漪双手合十，目露乞求，“你昏迷一天一夜，谢琛寸步不利。他们这种高门权贵，给钱给资源不一定是爱，可愿意低下身花时间，费精力来照顾你，一定很喜欢你。素素，三和远比不上谢氏，杜建平给谢琛提鞋都不配，只要谢琛露出一点态度，都不用做什么，公证立马能下来。”
温素眼底乍起一片汹涌，病房里灼白过亮的光线照的她头晕，
“可……”温素紧咬住唇，昨天谢琛给出答案，她有过松动。
男人察觉到了，他阅历太深，有城府，处事冷静高超，套话，埋由头，心理战，擅长又懂得一张一弛的道理，没再逼迫她，两人含糊过了一个平静夜晚。
实际上他继续逼迫，温素绝对能定下心去做一个决定。可他这一松，温素心中那点松动，不上不下搁在那，悬而不决。
肖云漪落下泪，“素素，我不要你白帮我，三和我能争到的，都分你一半。”
温素低着头，“我不要你的。”
肖云漪惊喜，“那你是答应了？”
温素迟疑着，没有回答。
………………
与此同时，医院旁酒店里，管平按照指使重新调查了肖云漪底细，带了一大摞文件，风风火火开门进去，摞在桌上。
浴室里水流声停歇，谢琛推开门，他散着衣襟，身上带着水汽，“什么事？”
管平回头，男人神色冷峻，声音也寡淡，管平有些愣住，“肖云漪的调查有眉目了，您不是吩咐一有进展，立即报告吗？”
“肖云漪？”
谢琛用心按压眉心，他眼下泛着青黑，管平想起他来省城这几天连轴转，见人，开会，又一夜间往返两省，李璨的后续，李家的反应，巡视组的处理，谢氏的工作，谢家的询问，还有温小姐的身体，身系太多事，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完整睡眠了。
管平又抱起文件，“只是稍微有一点进展，您肺炎刚好，医生嘱咐要注意身体，不如您休息一会？”
谢琛走过来，示意他放下文件，“不用休息，她还在医院等我。”
管平不敢违抗他，只能劝，“温小姐见您这样，也会心疼的。”
谢琛撩起眼皮，“她会吗？”
管平笑，“肯定会的，温小姐心软。”
谢琛静默片刻，拿起文件，“什么进展。”
管平肃目，“对方扫尾干净，但总有蛛丝马迹，已经能确定肖云漪是杜建平当年帮凶。而且这次绑架事件当晚，李璨的秘书韩茂去见过她。”
“她搭上李璨了？”
管平点头，“三和是李家钱袋子，不会放任一个不听话的人管着。肖云漪势单力薄，若孩子生下来，孤儿寡母最方便掌控。”
“但肖云漪这次让人看不懂，拼着快降生的孩子，奋不顾身去护温小姐……”
谢琛也在想温素，她性子静，闷得一肚软心肠。杜建平折腾她那几年，社会凶恶，人情冷暖她尝的太多。
没吃到糖果的孩子，一点微粒糖末重之又重。
她从未提过肖云漪，谢琛却能清楚，犹如柔蚌含珠，肖云漪埋在她柔软肺腑，至关重要。
谢琛眉头夹出竖纹，倚着沙发背，“李璨呢？”
“李璨已经拘留了，张有光防着他，本来也无意上李家的船，是他追的太紧，不得已应了一面。”管平将文件收拢起来，“加之何文宇提前带走了温小姐，张有光没见到温小姐面。他现在恼恨的是李璨扯他下水，急着踩李璨撇干净。”
管平有句话说错了，张有光能见李璨自然是有意向，他跟李家不睦，却不会放着前途不走。
这次利益没摸着，反惹了一身腥，前途受损，名声亏了。李家这条船，张有光是绝对不会再考虑。
谢琛看着管平，“李璨爱走险道，却不会疯到跟我彻底翻脸。杜建平恨她到不择手段折磨她，李璨也执意要她，非要毁了她。她一个弱女子不值得他们忌惮如此，有往这方面查过吗？”
“确实查过，本来准备有结果再报告给您。“
管平顿了下，理了理思路，”杜建平非要温小姐的命，是因为温小姐父亲当年摆弄过他，握了他许多把柄，杜建平怕温小姐无意中发现了，让他尸骨无存，另外就是三和百分之十的股份，杜建平是多持有这百分之十，才能力压三和其余股东。”
“不仅是杜建平，李璨也很重视她。”谢琛眯起眼，“如果她父亲手中真有把柄，这个把柄极有可能是李家和三和的联系。”
管平悚然一惊，他从未往这个方面想过。
谢琛来昌州最终目的，就是找到三和暗中供给李家的证据，不管政坛如何诡谲云动，官商勾结，集成利益集团都是红线，触之即死。
谢琛起身，从床尾外套口袋掏出烟，打火机被管平递过来，他沉默抽了两三根，嗓音莫名嘶哑暗沉，“重点去查，顺着她父亲藏股份文件的方向查。”
管平清楚滋事体大，李家在西北经营多年，昌州是三和根源地，就算借着为温素翻当年兼职的东风，他们也只摸到了其中命门，却进不去。
他匆匆来，更匆匆地走。
谢琛坐在沙发上，少见的呆愣。
那场大雨，他起初以为是艳遇，随着时间，艳遇变成他留昌州的借口，又从借口变成突破杜建平的利器，现在更近一步。
谢琛有一种感触，非常玄妙。
这一刻，她彻底和这世上所有女人划分开。
是肉体契合的极致诱惑，是性格吸引的恋恋不舍，是他十年日夜苦思执着的引路灯，灵钥匙。
再也不会有一个女人，如她一般，仿佛注定为他而生。
谢琛不信命运，又不得不信。
………………
病房里，肖云漪一定要得个准话。
“素素。”肖云漪紧紧攥着温素双手，“我什么都没有了，感情废了，孩子丢了，十几年变成一场镜花水月。难道你要我看着仇人痛快，自己却尝遍苦果。”
温素眼眶充红，肖云漪感情是杜建平，因她入狱了；孩子，因护她没了，镜花水月皆因她起。
杜建平害她父亲在先，温素不愧疚。
可孩子，活生生一条性命，温素感受过胎动，听过他心跳，见过他踹在肖云漪肚皮上的小脚，还曾经和他隔着一层肚皮互动。
肖云漪笑骂她俩才是亲母子，孩子对她比对自己亲近。
“连连，我们可以……”
肖云漪眼泪断了线，“没有别的路了。素素，我知道你不想和谢琛纠缠，可你能不能为了我……”她哭的噎气，“为了我，把分手的时间推迟，不用太久，只要公证下来。”
温素不出声。
肖云漪一时绝望。
杜柔柔找上门的那一刻，她就怕温素突然出现。
李璨重视温素，设了一个关乎家族转折点的局。
她错估两人分手在先，温素临门一脚出事，李璨绝不会心慈手软放过她。
男人天生看重血脉，她肚子里孩子从前是倚仗，失了对李璨是免责声明，对温素是免死金牌。
李璨抹去她帮凶痕迹，最多拖延谢琛一段时间。
罪恶揭晓的那一刻，她不但应付李璨，还要面对谢琛。
只要温素对她深信不疑，谢琛那就是免死金牌。
“难道你不想查清你父亲当年吗？”肖云漪不甘心，“素素，只要我分到三和，从内部更容易接近当年真相。让你抱紧谢琛，不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
门外，谢琛握住门把手，眼眸寒光凛冽。
肖云漪抹掉眼泪，“你是不是在查你父亲的股份文书？”
温素瞳孔缩紧，猛地抽回手，哑然失声，“你怎么知道？”
肖云漪咬牙，“我推测的，杜建平名下股份只有百分之二十五，这个比例压不住其余股东。我以前打牌，三和的股东太太们告诉我，杜建平代持一个不知名人百分之十的股份。素素，我帮你找。”
话音未落，门猛地打开了。
走廊照明灯与窗外正午灿烂阳光乱成一片，光影灼白中的轮廓，颀长整肃，一眼知道是谢琛。
他风姿出众，又宽阔又挺拔，无声时气场强悍夺人，很难找出第二个与他类似的。
肖云漪一片慌乱，面如死灰。
男人阔步走近，光线恍如流水，温素渐渐看清他表情。
谢琛眉眼平淡，他一贯的沉着稳重，仿佛对肖云漪的话一无所觉，刚刚到，随手推开门。
“带了广玉楼的菜，南方口味，不腻。”谢琛展开床头柜拉板，“管平问了医生，最快三天出院，回昌州王阿姨照顾你，她做的南方菜也很好。”
温素张张嘴，余光中肖云漪含泪祈求，她五脏肺腑平生一种涩，揪得一片片，混乱不堪。
她不出声，肖云漪心下一喜，却不敢多待。
她那说辞漏洞百出，是拿捏温素对她愧疚。
可谢琛深不可测，一双眼睛锐利沉浓。肖云漪心中有鬼，匆匆告辞离开。
谢琛无可无不可，一点余光没往她身上去，一勺粥，一筷菜，喂的细心稳妥。
温素心下乱糟糟，一团胡麻，由着他填塞。等有反应，胃里已经挤不下什么，涨的有些撑。
“饱了？”谢琛扫一眼餐盒，下去不到一半，他蹙眉，“你饭量太小了。”
“一直这么多。”温素抬手揉胃。
谢琛处理完饭盒，上床搂住她，大掌替代她手，“所以你不长肉。”
温素乖乖倚着他，没挣扎。
男人揽在腰上的手渐渐放下，轻一下重一些捏住她的臀，牙齿研磨她耳垂，热气喷在耳蜗，那是温素敏感点，刺激她哆哆嗦嗦。
“她来做什么？”
温素一激灵，要躲开的，忍住了。
“她孩子……没了。”
男人从耳垂一路啄到脸，四目相对，都一片清明，“不是你的原因。”
温素没由来鼻尖生涩，“可……连连是为了救我。”
“你叫她连连？”谢琛眼中黑浓一片，漩涡一般吸住她。
温素心跳乱了，脑子一片浆糊，有肖云漪的眼泪，有太不确定的未来。
“她以前小名……”
“我不关心她叫什么。”谢琛俯首近距离观察温素，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涟漪。
“她对你很重要？”
温素喉咙里干涸了。
肖云漪重要吗？
温素认为这不是重不重要能总结的，她生命里永远存在一群发光发亮的女人。
高悬皎皎如明月，灿烂若繁星。是她十一年，从地狱里无数次仰望天堂的光，支撑她一路坚持，没有绝望自毁。
谢琛看懂了，俯下吻她的额头，鼻尖，最终停在唇舌，他太用力了，纠缠深入的几乎夺取她灵魂。
温素一片窒息中眼前发黑，晕晕乎乎听到男人嘶哑压抑的话。
“倘若她是骗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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