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左军见他的狼狈神色，不禁有些气恼，道：“起来说话，到底怎么回事？”

    雷双剑却不肯起来，眼里几欲有泪流出，道：“有人要害属下啊！”

    左军怒道：“你是释良门的副指挥使，谁人敢来害你？”

    雷双剑撩起散落在脸上的头发，道：“左帅，你看我这脸上。”

    左军凝神看去，只见雷双剑左边脸颊刻了一个“桃”字，右边脸颊刻了一个“夏”字。左军对此事已略有耳闻，但现下亲眼见到，还是深觉惊异，雷双剑的功夫虽不如自己，但也算得上是高手了，竟然有人能让他如此狼狈，可见对方来头也是不小。

    左军问道：“谁干的？”

    雷双剑低下了头：“不……不知道。”

    “对手什么样子？”

    雷双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日之事，抬起头答道：“两个老头，一个穿白衣的黑老头，一个穿黑衣的白老头，这两人只是轻功厉害，武功却是平平。还有一个蒙面人，不知是何身份，剑法异常犀利，属下不敌，被他……被他……”说到这里，雷双剑又低下了头，但眼中已是愤恨的神色。

    左军道：“那蒙面之人的武功路数，可看得出是何门派吗？”

    雷双剑不假思索地答道：“非常杂，各门的功夫都有，属下无能，未能看出他到底是哪个门派的。但是看身法，年纪似乎不大。”

    左军不耐烦道：“堂堂一个释良门的副指挥使，被打成这个样子，居然连对方的武功路数都没看出来！”

    雷双剑不敢分辨，只好说道：“属下无能！”

    左军叹了口气，道：“你起来吧。”雷双剑惶恐地起身，侍立在一旁。

    左军摆了摆手：“坐下吧。”雷双剑这才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

    左军道：“这么点事也不值得你装疯吧？还有什么，都说出来吧！”

    雷双剑从暗杀夏镇，到那日二公主招亲，这其中发生的诸多事宜，统统交代了出来。听完，左军道：“如此说来，你是怀疑风未名？”

    雷双剑道：“定然是他主使的。”

    左军奇道：“只是夏镇既然没死，风未名又将他引见给了太后，为何没人过问此事？”

    雷双剑道：“属下寻思，或许是因为那日属下急中生智，将这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又装了这失心疯，让他们想问也无从问起。”

    左军看着雷双剑，不禁感觉有些可笑，心中暗想这雷双剑真的是蠢笨不堪，他这种小伎俩怎会瞒过风未名，就算你能装疯，难道你儿子雷泓还能装疯不成？你以为自己能扛下这事，也需得风未名相信才是。

    左军问道：“那夏镇，如今在何处？”

    雷双剑道：“在一个叫岳贤的人家里。”

    “岳贤？”左军诧异道：“是什么人？”

    雷双剑道：“听闻这人是北宁王的结拜兄弟，就是他救了夏镇，带回的京城，似是要给夏桃父女报仇。”

    “北宁王？”左军更是一惊，他没想到雷双剑的事竟也同北宁王有所牵连。左军不得不怀疑风未名已同北宁王联手，难怪自己一回京便会遇刺，看来自己和雷双剑都已是风未名的眼中钉了。

    “这个岳贤是哪里来的？”

    “这……”雷双剑面露难色：“属下并未留意此人，实在不知。但曾派陈泉去他家中暗杀夏镇，不知怎地陈泉反倒投靠了风未名。”

    左军心里有些着恼，觉得这雷双剑实在糊涂的紧，该注意的不注意，该提防的不提防，连心腹之人都倒戈了。他追问道：“这个叫岳贤的，住在哪里？”

    “他……他”雷双剑现出犹疑的神色。

    左军怒道：“快说！”

    “唐市街，戴……戴老太师旁边那个旧宅。”

    左军心头一震：“怎么会住在那里？那个宅子不是早就封了吗？”

    雷双剑道：“今年国库吃紧，户部奏请将从前查封的宅院都公开售卖，那个宅子，也在里面。当时左帅您还在通州，所以不知道此事。”

    左军怒道：“别的宅子还好，偏偏选中那个宅子，我不在京，难道你就不知道阻止一下吗？”

    雷双剑战战兢兢道：“左帅，属下那时……那时还在列州，在京的只有风未名。”

    “嘭”左军的手在桌上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应声而裂，雷双剑被吓了一跳，左军起身在屋中快步走了一圈，道：“好哇，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和北宁王、风未名有关。我不在京的这半年，他们倒是做得好事！老夫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本事！”

    雷双剑惊恐道：“左……左帅！”他还不知道左军遇刺之事，只当左军是为自己抱屈，忍不住竟有几丝感动。他见左军兀自在屋中踱个不停，额头根根青筋暴起，知道左军盛怒难平，便小心翼翼说道：“左帅，属下早知风未名有异心，便在他身边安插了一名奸细。”

    “噢？”左军抬起头：“是谁？”

    雷双剑道：“左帅若想见他，只需将释良门外右边石狮子口中的石球转动，那个石球上有一个小凹槽，让这凹槽向外，那人便会看到。第二日午时，到松锣巷隆水茶楼二楼去，在靠窗的座位，那人便候在那里。左帅只需说一句‘苍天擂鼓，大地震动’，他便知您是……您是代我去的。风未名的一切动向，都会向您汇报的。”

    左军暗笑，雷双剑这么一个大老粗，却想了这么一个文绉绉的法子。左军道：“好，你的事，我自有主张，还需委屈你在牢中待上几日。此事切不可再对任何人提起，我自会保你周全。”

    雷双剑道：“左帅，我只求能保我泓儿无忧。”

    左军道：“这个自然！”说完，便起身要走，突然又回头问道：“我的身边，没有你的奸细吧？”

    雷双剑慌忙跪倒在地：“左帅是属下上司，属下怎敢做如此逾矩之事！”

    左军冷笑一声：“最好是没有！”

    左军走出大门，看那右首边的石狮子，嘴中所含之球果然有一小凹槽，便照雷双剑所说，将凹槽移动向外。

    第二日，午时刚过，左军便踏进了隆水茶楼，小二将他迎上二楼，果见窗边坐一戴斗笠之人。左军走到桌前，缓声道：“苍天擂鼓，大地震动！”

    那人放下手中茶碗，一伸手道：“请坐！人多眼杂，左帅请恕小人不能行礼。”

    左军道了声“无妨”，便直接坐在那人对面，心想：既是风未名身边的人，必然是认得老夫的。便道：“阁下能否以真面示人？”

    那人看四下无人，缓缓抬头将斗笠摘下，左军惊道：“竟然是你！”

    （第五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