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清明院 > 第二十七章 恶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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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忆之与杜映秋的表妹盛毓贞正伏窗听曲,偶然见苏子美被两位倭国女子围住,正在打趣时,却见苏子美携二女往二楼阁子去,忆之顿觉不妥,忙着要去一探究竟,哪知还未与苏子美会面,先叫一男人掳进了阁子,又欺身压了上来,正唬地花枝乱颤之际,却听那人附耳道:“别怕,是我。”

    忆之只觉声音很是熟悉,这才看清了那人竟是文延博,文延博见忆之冷静下来,遂松开了手,又做喑声的姿态,朝槅门之后示意。

    二人静看了半日,文延博见未被发觉异样,这才松懈了下来,又见二人正紧紧挨着,忆之鹅腻凝脂般的脸蛋就在眼皮底下——她正满眼疑惑,瞅着槅门,不时动一动脑袋,额前的细碎的绒发在他的下颌蹭过来,又蹭过去,倏忽,又抬起脸来瞅他,二人对上了视线,须臾,一位粉腮飞红,另一位心猿意马。

    文延博情难自禁,俯下身去吻她,偏近在咫尺,已经能感受到她温热的鼻息,忽听砰一声巨响,猛然想起正事,忙放开忆之,轻脚来至窗边,将窗牗开了一条小缝去偷觑。

    又说吕恭毕听闻昨日鲁姓盐商大闹埠头一事,自觉出了一口恶气,十分高兴之下,邀了几位好友一同在樊楼吃酒,一时多吃了两杯,意犹未尽,扬言还要给文延博好看,他的好友也是半醉半醒,笑着问道:“此番他已经丢了大颜面,你还要他好看,他毕竟是你父亲的门生,倘若不好,你父亲脸上也无光。”

    吕恭毕扯着一边嘴角,笑着搂住一位歌妓的细腰,笑道:“这我岂会不知,你也忒小瞧人了。”有一人道:“那你打算如何?”

    吕恭毕笑了笑,说道:“他不是惦记晏家大姑娘吗,我偏不让他如愿!明日,我就去求我家老祖宗,请她去求官家给我赐婚,到那时候,那文延博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只有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姑娘,成了我的新娘!”

    被吕恭毕搂着的歌妓,笑着摘了一颗葡萄往他嘴里塞,又道:“我看小三爷是自己想娶晏家大姑娘,又怕害臊,借故托词呢!”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吕恭毕觉得脸上挂不住,顿时双眼圆瞪,一口将葡萄啐在了地上,又将那歌妓一把搡开,呵斥道:“狗肏的!这汴京城这样大,豪门贵女多如牛毛,别说再找个和她不相上下的,就是找个比她好的,又是什么难事,我犯得着,我犯得着紧着她不放!”

    那歌妓忙俯就道:“犯不着,犯不着。”说着,一横雪脯就往吕恭毕的身上去压,吕恭毕心里有气,又将那歌妓搡开,说道:“不过是爷们解闷的玩意儿,喜欢了,摸一摸,不喜欢,一脚踢开,倒真把自己当个什么了!”

    那歌妓陪笑又贴了上来,娇怯怯道:“小三爷快些消消气,我又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得爷置气,说来,我还不是怕小三爷有了别个,就把我丢在脑后,再不睬了。”

    众人见了,也都你一句,我一句地俯就吹捧。吕恭毕听了,只觉又有了颜面,再看那歌妓生的珠圆玉润,粉妆玉琢,顿生了怜惜之心,遂又坐下与众人推杯换盏,嬉嬉闹闹。

    酒过三巡,有一人去茅房小解,归来时,同丢了半魂的只顾发呆,吕恭毕见了,啐道:“小子,去茅房前倒还清醒,回来就成这副呆样,酒没把你喝醉,倒是尿把你喝醉了不成。”

    众人哄堂大笑。

    那人回过神来,听见吕恭毕如此说,挠了挠头,红着脸说道:“小,小三爷,我方才回来路上,瞧见杨盈歌了,往日见她都是在台上,隔得生远,竟是头一回这样近的距离瞧见,不由想痴了。”

    吕恭毕冷笑道:“不过一个娼妓,倒把你迷地五迷三道,只要把钱使足,还愁没有,至于这样丢了魂?”

    那人陪笑道:“小三爷您是什么人物,我是什么人物,我家虽过得去,到底没个官爵分位,她那样的眼光,便是把全副家当都给了,恐怕也换不来一面的,怎么能同您比呢。”

    又有一人符合道:“那你还不讨好了小三爷,叫他带你去见一见,好治一治你这痴呆的病症!”众人又笑了起来,那人忙斟了一杯酒,递到吕恭毕嘴边。

    吕恭毕想到素日那杨盈歌也并不睬自己,这会子若去了,怕是要丢脸的,却先时说了大话,这会子骑虎难下,遂故作厌恶,摆了摆手说道:“也是你们一个两个吃不着的才惦记,要我看,不过如此,这天这样热,动一动都要出汗,又去什么去,在这吃冰雪浸的凉酒不好?又说了,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要不来,不过几个钱,今日三爷做东,你尽管挑去!”

    众人听了也只得笑笑作罢,又一时推杯换盏,热闹了起来。

    那人已经斟了酒,不能放下,只得悻悻然,自己一口饮了,又觉馀意纠缠,咕哝道:“到底是做文官好啊。”

    吕恭毕最怕颜面挂不住,正时不时偷觑那人,听见他这样说来,不觉纳罕,问道:“你说什么?”

    那人又痛饮了一杯,不平道:“方才,我瞧见杨盈歌与富良弼招呼,你也知道那女人,轻易不露声色,那会子,却笑了。”

    吕恭毕听了,只觉一股明火直窜脑门,猛将面前的几子掀翻,摆着的碗箸杯碟尽数摔了个稀碎,唬地歌妓惊呼。

    吕恭毕气地满脸通红,青筋直暴起,吼了一声:“跟爷走!”说罢,拽起那人,叫前头引路,又带上几个能打的小子浩浩荡荡往杨盈歌处闯。

    一路到至阁前,果然见杨盈歌的老奴杨大在槅门前站着,想到往日就是这厮横加阻拦,愈发恨了起来,又仗着酒劲不由分说,直接打人踹门。

    又有一丫头忙出来拦,吕恭毕抬脚将人踹翻在地,又抓起她的头发,将她往屋内拖,口中喊道:“爷倒要看看,到底还有那个不怕死的,还要拦爷!”

    一路叫嚣着杨盈歌的名字,继续往屋内闯,只见层层藕色垂幔后,有一窈窕的身影隐约可现,不觉心痒难耐,忙不迭撩开垂幔更往前走。

    杨盈歌背着身立在堂中,她的外裳半褪,披着头发,正回过脸来望,一双眸子清冷非常,不觉明艳之间,自然流露一股明艳。

    她见来人是吕恭毕,哂笑了一声,说道:“我当是哪位举止豪放的爷呢。”又令身旁的丫头,继续为她更衣,那丫头将外袍脱下,里面穿着一件清凉褙子,后裾曳地,她伸起胳膊来挽头发,白皙如嫩藕的胳膊与微微丰腴的背,在软烟罗的褙子下若隐若现。

    待她转过身来,褙子松垮垮搭在双肩上,胸口绣荷花的抹胸紧紧裹着雪脯,大有呼之欲出之态,下身是锦罗宋裤,妥帖地附在她窈窕的身段上,凹凸有致。一双白皙的玉足踩在木地板上,只叫吕恭毕血脉膨胀,一时痴痴呆呆,手足无措。

    杨盈歌视若无睹,接过丫头承上来的纨扇,又往设在正堂中央的罗汉榻上歪躺,玉足也不遮掩,只是随意压着蟒蚊条枕上,更显得白皙嫩滑,她又对丫头吩咐道:“把香薰上。”

    那丫头照做不误,堂内一时奇香四溢。

    杨盈歌有一下没一下,打着纨扇,说道:“知道我的,都晓得我最不耐烦应酬,若有不周到之处,还请海涵。”

    吕恭毕满腔的话要说,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杨盈歌又抬眼看吕恭毕,说道:“我这样的打扮,可不能见这么多客,又生性惫懒,不如小三爷让旁人都去了吧,也省的我又要梳妆更衣。”

    吕恭毕朝四下看了看,见诸人皆两眼发饧,只差垂涎三尺,忙呼喝着叫滚出去,一时众人散去,堂内只余杨盈歌与吕恭毕。

    杨盈歌朝几子旁的一只踏脚杌子上看了一眼,对吕恭毕道:“坐吧。”

    吕恭毕又往杌子上去坐,双手搭在膝盖上,坐的端端正正。忽见几子上摆着一大碗冰雪水淹的杏子,梨儿等瓜果,陪笑道:“我家近日得了好些金国来的沙瓤西瓜,水润多汁,便是香药蜜饯都不及它甜,用冰雪水淹了,最是清凉解暑,杨小姐若喜欢,我马上派人多多送些给你……”

    杨盈歌淡淡道:“我自有了的。”

    吕恭毕忙道:“别呀,你是不知,你得的那些个,哪里能同我家的比,我家吃的用的,可都是要进上的,指不定,那上吃的用的,都还不及我家的呢!”

    杨盈歌笑望了吕恭毕一眼,吕恭毕只觉魂儿都被勾去了一般,激动地浑身打颤,胯下一热。却又听杨盈歌道:“小三爷不必同我好一阵,歹一阵,我又算个什么东西,只是你们爷们的解闷的玩物,这一程子还新鲜,下一程子,也就马棚一般了。”

    吕恭毕忙道:“这是哪里的话,我今日是粗鲁了些,但到底是你的错,谁让你总也不见我,我若不硬闯,只怕还见不着呢。”

    忽听槅门一开,倏忽,丫头来报,说道:“小姐,大爷遣了小子来,说就要到了,烦小姐再耐心等一等。”说着,看了吕恭毕一眼。

    吕恭毕听了,怒骂道:“没看见小爷我在此,凭他什么大爷,都叫滚地远远的!”这丫头却是个胆大的,没好气应道:“奴才不敢,奴才算是什么东西,怎么敢得罪大爷。”

    吕恭毕更恼了几分,又骂道:“到底是谁家大爷,把你吓成这个蠢样!”话音刚落,忽听设着香案的槅门后微有异响,不觉称奇,正想查看究竟,杨盈歌令那丫头退下,又将身子支起,挽了挽头发,懒懒说道:“你又管他是谁,抽身去了就是了。”

    吕恭毕急道:“你好不容易见我一回,我怎么能轻易就走了!”

    杨盈歌勾了勾嘴角,说道:“你非要呆着,我也不拦,只怕一会,你逃也来不及。”

    吕恭毕不觉懵了神,杨盈歌站起了身,褙子半褪也是不管,打着赤脚,走到镜台前,打开妆奁匣子,一面补妆,一面说道:“你家的东西好,我是深知道的,不过,你家到底是哪一位当家作主呢?小猫儿贪嘴,虽是常理,只别在吊睛白眼的老虎面前蹦跶就是了。你三番四次求见,我总是回绝,自有我的道理。如今是你打了我的人,硬闯进来,可与我无关,也不怕不能交代。”

    随即,又冷笑一声,说道:“凭你,也配在我跟前喊爷?”

    吕恭毕心里有了猜想,不觉十分不安,忽见小子们一窝蜂涌了进来,有人口里喊道:“小三爷,快跑啊小三爷,大官人来了!”

    吕恭毕犹如头顶打响了一个焦雷,唬地手足无措,满屋乱窜。杨盈歌笑着朝大开的窗牗一指,说道:“翻出去,或许还有你一条生路。”

    吕恭毕哪里顾得,忙打骂着小厮下去给他踮脚。一时急的又是踢又是打,又是叫又是骂,看着一个接一个小子翻出窗去,又让两个小子一人一边,坐在窗棂上,架着他的咯吱窝,扶着他往外下送——下头早有小子垒好了个儿来接。

    吕恭毕没经过这事,大觉不妥,唬地直叫唤,诸人又皆生了嘴,一时你指挥我,一时我指挥你,乱哄哄吵闹不休,于是乎楼上的小子拉扯着,地上小子端接着,好容易让他落了地。

    未等站稳,喘顺了气,忽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背脊,回头一看,见是苏子美带着一队铺兵,正笑着要与他攀谈,却见他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肘,笑容狡黠,不觉留心。

    谁知提防已晚,苏子美抬手就给了他一记大耳光,扇地他眼迸星光,往右一栽,一时捂着脸,正要叫骂,右脸又捱了一记耳光,打地他头晕目眩,脚步趔趄。

    不等他开口,又被塞了嘴,兜头罩下不知何物,眼前一黑,随即被踹倒在地,便是一通暴风骤雨一般的洗礼。

    杨盈歌信步来到窗边,双肘支着窗棂,手里把玩着纨扇,看着窗外的小巷。见吕恭毕及他的小子们塞了嘴,通身套了麻袋痛打,直打地他们呜呜乱叫,逗得直乐。

    专注瞧了一阵,吕夷简笑呵呵近到她的身边,问道:“外头什么趣儿,看着你如此出神,我来了也不搭理?”

    杨盈歌千娇百媚地瞅了吕夷简一眼,指着小巷说道:“官爷们逮着群小贼,我瞧着有趣,就看住了。”吕夷简笑着道:“这多常见,又有什么趣?”

    杨盈歌道:“你觉着没趣,我可觉着有趣,你若不想看,放下我,走开就是,别处有的是好的来服侍你。”

    吕夷简忙陪笑道:“这是哪里的话,你想看,那我就陪你看吧。”

    吕恭毕先时还敢吆喝,听见了他父亲的声音,唬地连叫唤也不敢,只能硬生生捱着拳打脚踢,早想明白自己中了计,偏又反抗不得,一时又恨又悔,叫苦不迭。

    杨盈歌看了一阵,忽听小子来传菜,心下明白,站直了身子,道:“看絮了,走吧。”吕夷简只得又跟着杨盈歌往堂内去。

    苏子美仰头见杨盈歌与吕夷简走开,遂令铺兵将几人就着麻袋捆起带走。

    却说吕恭毕遭人设计,平白挨了一顿毒打,唯恐闯入杨盈歌阁子一事叫父亲发现,敢怒而不敢言,又被装在麻袋里,捆着塞进马车不知载到了何处,只闻着一股牲畜的味道,心里又恨又怕,又悔又愧,正唬地浑身乱颤,忽听有几人的脚步声,进到屋里来,倏忽,便被摘去了套在头上的麻袋,眼前是重重叠叠的人影,只能看见他们的身后有一束金红的斜阳透过陈旧的门板漏入屋中。

    待吕恭毕好不容易看清了来人,果然见是文延博,富良弼,苏子美三人,不禁双目圆瞪,急的呜呜直叫。

    文延博笑着蹲下身,伸手去掐他脸颊的嫩肉,将他微微提起,又摇了摇,说道:“如今你也是落了把柄在我手里,看你往后还敢不敢捣鬼。”

    吕恭毕疼得呜呜讨饶,泪花在眼框浮动。

    文延博遂松了手,富良弼蹲下身,将他口中塞的巾帕扯下来,吕恭毕又是气又是悔,又想骂,又怕再挨打,只是满脸悻悻,索性道:“算,算小爷我倒霉,既然,既然今日落在你们手里了,也怨不得天,怨不得地,由你们办吧!”

    苏子美一听,乐了,大跨步走上前来,说道:“这可是你说的。”说着,抬起手又要打,吕恭毕举起捆着的双手挡在头上,叫道:“别打,别打,别打脸,我……我丢不起这人!”

    苏子美笑着将他的手拨下,吕恭毕见他不打,以为逃过了一劫,不妨却又捱了一脑崩,疼得龇牙咧嘴,又听文延博问道:“往后还敢不敢使阴招害人了。”

    吕恭毕忙一叠声道:“不敢不敢。”众人笑了起来,吕恭毕又向文延博求饶,说道:“二哥哥,你好歹看着点我二哥的面子,饶了我这回,我再,我再不敢的。”

    文延博说道:“我要不是看在你二哥的份上,早闹翻了天,哪里还帮你遮掩。”说着,又声色一变,严厉道:“你到底收了他张姓盐商多少好处?”

    吕恭毕听了,气地前仰后合,又发出一叠声嗳哟,薄责道:“二哥哥,你是为那姓鲁的憨货做这一局来打我啊,何至于,又值得吗,我的天爷呀。”又是一阵悔恨不迭。

    富良弼一听,登时横眉倒竖,拽住吕恭毕的衣襟,骂道:“你身为朝廷官员,理当像父母疼惜子女一般为民所想,你却收受贿赂助长奸商歪风,不顾百姓利益,又仗着父辈恩荫恣意妄为,难道不该打?”

    吕恭毕将他推开,骂道:“又与你什么相干,凭你也配来骂我!”

    富良弼气地脸儿飞红,正欲辩驳,文延博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你与他说再多也是白费唇舌。”

    苏子美道:“你当他能体会呢,还是直接打一顿,立马就知道错了。”

    说着拎起吕恭毕的前襟,抬手又要打,吕恭毕忙又护住头,闷声求饶,又喊道:“别打,别打,我说,我说,嗳哟,又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每月,每月不过一百贯,时常再孝敬点新鲜玩意。只要,只要那姓鲁的来报将有货运来,下头自有人会去办,实际那些货仓也都是空着,只是瞒着姓鲁的,做圆满就成了。”

    文延博问道:“经办人是谁?”吕恭毕说了一个名字,文延博记下,又说道:“往后再不许沾这等事,你可知道。”

    吕恭毕忙不迭道:“知道知道。”

    富良弼冷笑道:“你最好是当真知道错了,一百贯,对你来说不过如此,可对平民百姓却不然,两贯钱可买一石米,做成凉浆水饭,一日两顿,可供一家六口吃上一个月。”

    吕恭毕不耐烦道:“胡说八道,凭怎么省也就一石米,还能吃上个把月,你别唬我。”文延博喝道:“好生听着。”

    吕恭毕唬地缩了缩肩膀,只等忍耐听着。

    富良弼继续说道:“那张姓盐商,贩卖的是最末等海盐,并搀以灰石,苦且涩口,常人久食伤五内,多咳喘,伴目眩无力。有孕妇人久食或死胎或畸儿,你助长奸商歪风,断良商活路,一百贯于你而言,或许不过一顿席面,焉知其祸害之深远,不可言喻。”

    吕恭毕毕竟年幼,不觉明厉,听了这话,不禁呆了半日,才踟蹰道:“我,我不知情啊……”

    富良弼严正道:“天下何人是无所不知的,不过都是经一事长一智,你既为官,虽不是监管行市之吏,也该上心些,成日浑浑噩噩,胡吃海喝混日子,难道对得起平民百姓尊称你的那声大官人。”

    吕恭毕一时怔怔的,不知如何是好。

    苏子美轻声对文延博道:“到底都是我姨父教出来的,忆之也好,富良弼也好,口调都是一模一样。”

    文延博听后笑了起来,须臾,说道:“我想你本性不坏,若能借此收敛,走上正途最好,倘若事后还要闹腾,我也不怕,今日之事,我提前知会过你二哥,他恨你成日和那些阿谀谄媚之流胡混,特意嘱咐我好好教训你。我听了他的话,这才放开手脚来整你,说来,你我是同僚,本该好好相处才对。”

    吕恭毕听了,忙道:“是,是,是,好哥哥,我知道错了,我指定改的。”

    文延博接着道:“至于那姓鲁的,一顿臀刑免不了,也是为给他个教训,否则咱们这些做官的都没颜面,只是他被关押了这几日,又要捱打,少不得还得养上一阵子,家里老老小小都是要吃饭的……”

    吕恭毕不等他说完,忙道:“这又是什么大事,我一定帮补,一定,一定。”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文延博笑着要替他松绑,苏子美忽然止道:“等一等。”

    众人不由都望向了他,苏子美顿了一顿,才说道:“还惦记不惦记着娶我那宝贝妹妹啦?”

    吕恭毕立即摆手道:“不敢,不敢……我只是瞧见忆之姐姐,就觉得浑身舒坦,也不是非娶不可的,先时也只是故意同你们置气,这会子,既然和解了,也就不胡闹了……更何况……”

    他又偷望了文延博一眼,恰巧文延博与富良弼挨地近,苏子美只当他在看富良弼,便笑道:“这还差不多,凭你也配不上她,又说了,无论哪一个,想要娶她,且先过我这关!”说着,又笑望了富良弼一眼。

    富良弼不觉纳罕,又看向文延博,文延博笑着朝他夹了夹眼,又摇了摇头,富良弼解了过来,忍不住低头偷笑,吕恭毕也瞧出了名堂,不觉呵呵笑了起来,苏子美正为他松绑,见他傻呵呵地笑,啐道:“傻笑什么?”

    吕恭毕忙摇头摆手,说道:“没,没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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