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清明院 > 第三十五章 堕入魔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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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文海应声去后不久,又陆续有人回报,皆云并未发现什么不妥,文延博与富良弼不禁焦灼难安。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只听门外一阵人声嘈杂,倏忽,槅门豁然大开,盛文崇口中骂骂咧咧,叫两位彪形大汉,一左一右叉入房中,丢在地上,又回身将房门一闭,雄壮的臂膀叉在胸前,如同两尊门神一般。

    盛文崇疼地龇牙咧嘴,一眼看见了霜花,已知事情败露,却仍然存着侥幸之心,一时红涨着脸,打着颤儿,说道:“文二哥,我好端端来你茶坊给你捧场,你就这样待我啊!”

    文延博恨不能上前踹他一脚,骂道:“你个黑心藏奸的糊涂东西,你当你招惹的是谁!我说你今日为何如此盛情,我再三求饶,只是不让我走,又起哄众人给我灌酒!感情是打着这样的鬼主意,如今,人赃并获,忆之又下落不明,你若还不速速招了,把人找回,将此事善了。届时,只怕将你的皮肉打烂,丢去给蝼蚁坑中,遭万蚁蚀骨都不解恨!连你盛家满门都要被你连累!”

    盛文崇还想着装腔作势,反被文延博骂了一顿,他本就是个糊涂的心智,又知犯下了不可挽回的弥天大错,正不知如何收场,早就惊畏不已,没了主意,哪里还禁得住吓,登时唬地脸儿发白,全无唇色,忙手脚并用朝文延博爬了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腿,哭地涕泗滂沱:“二哥哥,二哥哥,你救救我,我不想的,我真地不想的,我只想吓吓晏大姑娘,让她别将我的秘密说出来,说来,说来都是黄大哥哥的主意,都是他叫我干的!”

    文延博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又喝道:“还不将事情情形始末道明,助我们找回晏大姑娘,替你将功折罪,否则一会子美赶到,新仇旧恨,你看他饶不饶你。”

    盛文崇一面哭,一面将立券籴米闹出人命,又巧被忆之听去一事说了一遍,又哭道:“原,原都是黄大哥哥的主意,涨米价也好,吓唬晏大姑娘也好,偏偏,偏偏怎么一个不禁打,另一个,另一个又……又……我真是,我真是倒霉催的呀!”说着,嚎啕大哭起来。

    文延博断喝道:“你爹还没死呢,这会子嚎哪门子丧!又,又,又,怎么了又!”

    盛文崇抽抽噎噎地止住了哭,这才细细说道:“黄大哥哥说那晏大姑娘不是个好东西,时常帮着刘家兄妹挤兑他,两人早结了私仇,如今叫她知道了这事,她再告诉刘家兄妹,断没有我们好果子吃,故此便生计想要威慑她一番。又打听到晏府马棚里有个养马的马夫,本有一妻一子,生活颇过得。那知一日,浑家在洗衣裳时,孩子不小心掉到井里去了,磕晕了脑袋,等发觉了,捞上来时都泡肿了,他浑家自那以后就疯了。他为了给浑家治病,欠了一屁股的债,前几日,他浑家乘人不备,也投井死了。黄大哥哥趁他万念俱灰之际,叫我去同他说话,许了他银子,只需他晏大姑娘若出门就早早叫人知会我一声,再故意将车坏在茶坊前就成。他早已一心求死,如此一来,反而有了生机,又见是北山子茶坊这样的地方,也不生疑,遂欢喜应下。”

    文延博命人去拿车夫,又沉声道:“继续说。”

    盛文崇接着说道:“黄大哥哥又叫我在茶坊找个小子将晏大姑娘骗到那处,我早设了迷魂香的阁子,初闻倒不打紧,若闻久了,便会暂迷心智,你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这时候,又另外派一个老嬷嬷将她换了背子,带到外头小巷的马车里,将她送去甜水巷一间赁来的平房里。”

    文延博追问道:“可是,可是茶坊北门外的那条巷子?”富良弼闻言,看了文延博一眼。

    盛文崇点头道:“正是。”

    富良弼蹙眉道:“你又如何得知?”

    文延博恨道:“我从这厮阁子内出来时,正远远看见一个老嬷嬷扶着一位女子上马车!”又按下火儿,对盛文崇道:“你们又打算如何。”

    盛文崇道:“我……我提前雇好的那群夫工会装作鬼樊楼的贼匪去吓唬她,届时,黄大哥哥再故作巧遇,英雄救美……”说着,又懊悔不已,痛惜道:“嗳,这会子,黄大哥哥派来的人说,那群夫工去时,屋内空无一人,那老嬷嬷并晏大姑娘都不见了!”

    众人听了这话,只觉犹如头顶打响了一个焦雷。

    富良弼问道:“你哪里雇来的老嬷嬷!”

    盛文崇忙道:“我一个相好的妈妈,我定下的阁子,让她在里头先吃茶听戏。该办事时再出来,原该她等着那群夫工来了再回的,不知怎么,这会子,谁也没再瞧见她。”

    富良弼细想了一回,轻声对文延博说道:“可见问题正出在这二人身上,桐儿只需将忆之从一间阁子骗到另一间阁子,即便要跑,也该是收了银子才跑的,如何这会子就不知去向。那老嬷嬷带去的到底是真忆之,还是假忆之,又到底去了何处,我们不得而知。”

    文延博想了一回,说道:“速派人去察看,看可否有什么消息。”有人应声去了。他又向盛文崇道:“那房子是从何人手里赁来的?”

    盛文崇道:“原是赁来给我家一个夫工住的,前些日子他家里出了点事,告假回乡去了,就暂时空着,没有人住。”

    富良弼又逼问道:“你二人的计划可还有第三人知道!”

    盛文崇哭道:“我不知道啊,全是黄大哥哥一人的主意,他如何说,我如何做。我们的计划一环扣着一环,车夫,桐儿,老嬷嬷,赏金猎人乃至夫工皆不知情形始末,原是万无一失的,也不知哪里出了岔子。这会子他也吓坏了,派来提点我的小子还没说同我说上两句,我就被你们的人叉到这来了,嗳哟,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文延博沉思了半日,对文海道:“马上去拿晏家车夫,倘若没跑,就连同这女使,盛文崇一道捆了,带去见子美,并叫他立即派人拿黄子忠。”顿了一顿,又说道:“海叔,查问茶坊所有人,可曾见过一位老嬷嬷带着一位披着葱绿色背子的女子,倘若有线索,速速来报!”

    文海忙亲自带人上下细细查问了一番,得来皆是些已知又无用的线索,不觉愈发焦急,待宾客散去,将各大小阁子逐一搜检。

    眼见着青天隐隐,夜幕渐退,天光初现。文延博正惴惴不安,忽听有人来报,说道甜水巷那间平房忽然走了水,待救下火来,房里多了一具女尸。

    二人一听,霎时犹如雷轰电掣,连忙骑马飞驰而去。

    忆之再次醒来时,发现已经不是方才的平房内,而换作三面砖墙的地牢,铁门上端是两寸大小的口子,有铁栅栏隔断。下端是一个可以开合的机括,大约是为送饭留用的。

    她又发现自己被换了衣裳,在身上胡乱摸索了一阵,并未发觉什么不妥。遂又满眼打量四周,只见地砖泥泞,生着厚厚的青苔,她躺在一卷破旧的,散发着一股腐烂气息的草席上,与鼠蚁虫蝇为伍,不觉打了一个寒颤。

    她忍着疼痛爬起,又见她的对面,也铺着一卷破草席,上面坐着一位女子,脸上身上生着烂疮,她一面风情万种地打着纨扇,一面仰望着铁门上端,两寸大小的栅栏口出神,忙问道:“这位姐姐,你可有看见我的侍女?”

    那女子一动不动,说道:“你不就是那个侍女?”

    忆之呆了半日,问道:“什么?”

    那女子道:“我只是听抬你进来的人在那窃窃私语,说什么,死了的是姑娘,活着的是侍女。那位姑娘的尸首已经送回去了,断不叫人联系到这处,至于你嘛,还值个几百两银子。”

    忆之如同雷轰电掣一般,她强按下蕊儿已死的悲恸,噙着泪水,狐疑道:“见过我的人无数,他们如何以假乱真。”

    女子道:“他们有的是法子,还用你来操心。既进来了,就把往事忘了吧,也少些罪受……这里头,又有几人是天生卖笑的贱命。”说着,又朝忆之望了过来,说道:“我最烦听见哭声,你且掌住了,倘若叫我听见一星半点,我就剜下烂脓,喂到你嘴里去。”说着,继续眺望栅栏。

    忆之抹了泪水,勉强静下心来,问道:“这是地下城?”

    那女子动也不动,轻轻嗯了一声。

    忆之印证心中所想,垂着泪,又道:“你想不想离开这儿。”

    那女子不悦地射了忆之一眼,却见她满眼笃定,仿佛有十足的把握,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哭着喊着,说家里必定会来救她……又有的自作聪明,使尽手段,到头来,还是出不去。即便家里知道她落到这种地方,哪怕还干净,也没人敢认她,更别提救了。说到底,什么痴情父母常有,都是骗人的话,你也趁早死了心吧,省地连累我也不安生。”

    忆之道:“我的父亲乃当朝参知政事,舅父乃三司副使,干爹乃当朝平章政事的夫子,现任参知政事。我父亲虽是一届文官,及第登科后,入馆阁,常伴太子左右,不谙俗务,却也轻易不能骗过。我还有数位兄长,两位曾任提刑官,一位现任军巡使,那都是惯常与奸诈之辈打交道的人物。家里仅有我一个,你说他们管我不管。”

    那女子笑道:“如你所说,你是这等的人物,那他们怎么还敢沾你,快别逗了。”

    忆之困惑道:“我也纳闷……他们为何敢绑我,又为何要这样对我……”

    那女子还当乐子来笑,笑着笑着,却解了过来,不觉呆了半日,又一时满眼闪烁着异样的光彩,说道:“你若无虚言,那可当真是老天开眼,这地狱要毁了,这地狱要毁了!”

    忆之蓦然解了过来,说道:“是了,他们想毁掉地下城……可他们到底是何人?”又觉一片混沌,愤愤道:“可恨我想不起先时到底见了谁,也不知怎么叫人掳了去。”又见那女子沉浸在喜悦中,仿佛飘飘欲仙,问道:“你可认得抬我进来的人是谁?”

    那女子痴痴笑着,说道:“不认得,我只知道有一位包着头,布上还在渗血,想是刚受的伤,都没来得及医治。”

    忆之猜想那人是桐儿,又恨自己无力,不能替蕊儿报仇,一时又悲又痛。

    那女子蓦然想到,道:“不成,不成,一定要将你在地下城的消息送出去,一定要将你在地下城的消息尽快送出去!”那女子不断忖度,慌得两手无处安放。

    话说文延博与富良弼快马飞奔至甜水巷时,天地已经大白,远远便见三俩围聚着几名铺兵,在屋前说闲话,二人打马前行,不多久就来至屋前。

    文延博溜鞍下马,左军巡使郑德正在与部下闲话,一眼见了文延博,忙双手作揖迎了上来,笑道:“哟,什么风儿把您小文二爷吹来了?”

    文延博对他作揖道:“这一片竟是郑兄的管辖,倒是巧的很。说来也无趣,我坊里一个小子不老实,偷了我的玉佩跑了,原也没什么,只是那玉佩是我外祖送我的诞礼,故不敢掉以轻心。听闻那小子住在此处附近,所以便来看看。”

    郑德笑道:“今日到底是撞了哪方大神,就这一条小巷,一家出了小贼,一家闯入地痞,小二爷你看,这一家最甚,不仅走了水,还查出里头有一具女尸,火势不大,只是那女子烧地面目全非,可见是有人想毁尸灭迹才放地这把火。”

    富良弼下马,随后上至前来,对郑德作揖,郑德见了富良弼,说道:“哟,这不是,这不是那位……”说着,笑了笑,接着说道:“富大官人,听闻你今日忙碌地很,这会子,怎么也有空来这凑趣。”

    富良弼听出他的暗涉,只作没听见,文延博与郑德虽属同届,却因他一贯爱吹捧阿谀,又是满口的陈腔滥调,素日不喜,这会子见他主事,怕他生疑,只能想法设法吸引他的注意,好让富良弼一探究竟。

    他知郑德爱敛财,故意提及再开茶坊一事,果然引起他极大的兴趣,遂将公案抛之脑后。

    富良弼见二人越谈越起劲,越谈越往僻静处去,遂趁着机会,往平房内去,迎面闻得扑鼻一股焦肉,焦炭味,只见那平房简陋,门口摆放了一张方桌,灶台与炕仅半墙之隔,炕上躺着一具烧焦的女尸,尸身微曲,仿佛生前并为遭受烈火折磨。

    两名勘察的铺兵正在取笑,一位说道:“有些女子啊,总以为自己生地有几分姿色就眼高过顶,又以为生地好是多大的资本,便如这一位,死地这样惨,倒不如生地丑陋,安安生生过日子,也省的歹人惦记。”

    另一位笑道:“你个狗东西,成日就知道拉东扯西,怎么,近日又被相看的姑娘嫌穷啦。你也是,既没钱,就放低点姿态,又要人家姑娘好看,又要人家姑娘嫁妆丰厚,人家嫌你,你又说人家不识货,这会子又拿这话编排人,这案子还没眉目呢,你就给断案了。”

    那一位说道:“一个大姑娘,才这个时辰,赤裸着身子躺在炕上,衣裳东一件,西一件,撕地破破烂烂,你说能是什么好事。”

    另一位促狭笑了笑,说道:“也是可惜了,你瞧瞧这身段……”说着,二人凑在一处,轻声又说又笑。

    倘若是平时的富良弼,断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今日一心寻找忆之,又兼这二人是郑德的部下,故不愿多言,只是暗中察看线索,并不打搅。

    忽听一位说道:“呵,这或许还是位歌妓呢!”富良弼闻讯望了过去。

    另一位问道:“你又查到了什么?”

    那一位道:“她衣裳里放着张脱籍文书,烧地只剩半截了,这名儿叫什么来着,我来好好看看,兴许咱们也会过呢。”说着笑了起来。

    另一位起了兴致,忙到跟前凑趣,说道:“叫什么,叫什么?”

    富良弼陡然听见那一位铺兵报出了苏缈缈的名字,只觉犹如雷轰电掣一般,阔步上前,一把夺过那烧了半截的脱籍文书,看了一遍,又夺过衣裳来看,已经无法自控地浑身打颤。

    勘察的铺兵不认得富良弼是何人,霎时夺回了文书,推了富良弼一把,破口一阵大骂。

    富良弼如同顶梁骨走了真魂,哪里还去听他的话,又痴又呆之际,大步跳到炕上,要去翻动女尸,仵作蓦然见有人来动尸身,忙大喊了起来。

    勘察的铺兵一把掐住他的脖颈,将他从炕上提了下来,又按倒在方桌上,另一个举起刀鞘要打。

    那仵作认得富良弼,忙喝止,说道:“打不得,打不得,这是富大官人,从前是大名鼎鼎提刑官,如今高升去做了谏官!可打不得!”又一时跺脚道:“我说富大官人啊,你最是知道规矩的啊,怎么,怎么做这样的蠢事!”

    适逢文延博与郑德听见动静,往屋里来赶,见了这副光景,连忙喝止,文延博又去扶富良弼,富良弼脚步趔趄,淌下两行热泪,说道:“夫子没有烧文书,妹妹今日约我,是要给我送文书来……我该死,都是我该死,是我害了她!”

    文延博如临大敌,喝道:“你说什么,你快说清楚。”

    富良弼蓦然想到,又紧紧握住仵作的手臂,问道:“鲁三叔,你可勘验过女尸的背脊,她的脊梁是否有异常!”

    鲁三怔了怔,说道:“我也才到,还未勘验到那处呢。”

    富良弼道:“是我鲁莽了,鲁三叔莫怪,赶紧,赶紧验过再说。”

    文延博急问道:“这从何说来?”

    富良弼说道:“子美小时候淘气非常,附近大大小小的孩子都怕他,忆之最爱跟着他狐假虎威。有一日她又跟着子美往假山上爬,子美嫌她烦,不让她跟,忆之不肯,斗了两句嘴,子美推了她一把……因此摔伤了,那时还是我抱去看得郎中,郎中说不幸中的万幸,都能养回来,只是她腰后那一节凸出来的脊梁骨,难以复位,即便大了也不能……要知道,要知道这女子是不是忆之,一看便知……”

    文延博听了,不觉一股火儿直冲脑门,遂攥紧了拳头。

    鲁三听了,已经解了过来,遂不敢耽搁,忙唤徒儿协助勘验。所幸尸首只是烧地面目全非,却并未脱水,可以翻动。

    富良弼看过,语无伦次地庆幸道:“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忆之,太好了,不是她。”说着,又是一叠声太好了。

    富良弼缓过了神来,文延博却不能,他只觉一股怒火在胸腔愈燃愈烈,就要破出胸膛,将万事万物焚尽——他几乎无法喘息。

    适逢蒋小六带着几个小子赶了过来,挤开人群上前去唤,喊了半日,也不见文延博有回应,忙说道:“小二爷,小二爷,有消息了,小苏大爷那传话来说有消息了。”

    文延博面带愠色,问道:“什么消息?”

    蒋小六道:“昨夜子时,一个婆子拿了姑娘的攒珠累丝金雀钗去当,当铺里的人见是进上的东西,非高官权相家不能得的,怕惹麻烦,赶忙就拿下那人,投入柴房,今日一早便去报了官。这会子,苏大哥正在审讯呢,听说正是带姑娘离开茶坊那婆子!”

    文延博心头大亮,霎时对富良弼道:“我们即刻就去开封府!”

    富良弼点了点头,临走了,又回头对那铺兵道:“你身为一方官吏,当知死者为大,更当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也请替旁人设身处地想一想,倘若这一位是你的姐妹,妻子,女儿,你还能笑地出来?”

    那铺兵笑道:“那我是幸运的,并没有姐妹,也还没有妻女。”

    富良弼缄默了半日,蓦然挥拳正砸向他的门面,又仿佛听见了鼻梁断裂的声音,不觉十分畅快。

    其余铺兵见状,霎时怒吼着围拢了过来。蒋小六忙挡在富良弼面前,文家的一众小子也都涌了上来,一时吵闹不休。

    郑德喝住众人,又怒道:“富良弼你这是做什么!”

    富良弼直瞪瞪望着郑德,说道:“你的兵,你不懂调教,我替你********延博上了马,静看着富良弼怒打铺兵,又说道:“良弼,若出了气,就走吧,正事要紧。”

    富良弼转身去上马。

    郑德气地满脸通红,却碍于文延博,不敢发作,唯有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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