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清明院 > 第四十七章 计破金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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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忆之跟随嵬名守泉回到金明寨,却发现此人包藏祸心,权衡之下决定说出事实,奈何被嵬名守泉倒打一耙,又得知父亲受自己所累,在都中处境艰难,不觉丢了半魂,成日怔怔的,没了主意。

    过来指认忆之的西夏投诚军中不乏她面熟的人物——甚至有几位是跟随元皞一起卧底大宋的侦探,他们道出忆之与元皞亲密无间的相处细节。随着举证的人越来越多,李世兵逐渐打消了疑虑,遂将忆之双手套上枷锁,投入大牢,又上报延州等待范涌发落。

    忆之在与鼠蚁为伍的地牢里,不觉静下了心来,她想到,都中为何会她与元皞淫奔而逃的传闻,难道宋廷内有人与西夏勾结?范大官人用以夷制夷之法,将降军安置在寨子里,与其余羌兵一同操练。据她看来,如今驻守金明寨的羌兵竟有一多半是来自西夏的。元皞行事独断霸权,嵬名守泉能忍辱负重,伺机寻仇,焉知还有旁的什么人,也是如此。

    她蓦然灵光一现,想到,一定有一群人,他们暗藏杀机,遮蔽锋芒,等待时坐收渔翁之利。我得把消息让元皞知道,我还得把消息让父亲知道!

    她开始不断求告,央求见李世兵一面,奈何看守她的人也来自西夏,他露出难解的笑容,只是充耳不闻。牢内不乏哀求的人,其余士卒只是挺着胸脯守卫,并不把她放在心上。

    忆之感受到深深地无力,她不知还能做些什么。

    却又一日,嵬名守泉前来探视忆之,他对忆之笑道:“你的事儿越闹越大了,延州知州范大官人不敢妄动,将事无巨细上报朝廷,这消息传了回去,引起轩然大波。听闻,还有人为他辩说,你与西夏侦探苟合,淫奔私逃,与他无关。你们中州人说话可真有意思。他为了自证清白,要亲赴前线,倘若事情属实,便亲手绞杀逆女不再话下。”

    忆之听后,只是怔怔不语。

    嵬名守泉道:“你这全是自作自受,倘若你不出卖我,我也替你说好话,周全。让你顺顺当当地回京。”

    忆之出神道:“你与嵬名元皞一脉同宗,他做错了事情,你该劝谏他……”后话再说不出来,她开始觉得自己愚鲁迟钝,在乱世中不堪一击。

    嵬名守泉纳罕道:“你是为了他才举报我的?”

    忆之心内一动,否认道:“不是。”

    嵬名守泉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去。

    不知又过了几日,忆之饥寒交迫,黑鼠在她眼前爬过,也没了尖叫的力气。夜间睡意朦胧之际,忽听杳杳冥冥,传来刀戈剑戟相斗之声,不觉睁开了眼睛,栅栏外火光冲天,映红了潮湿阴暗的地牢。

    她看见元皞用大刀砍断了铁锁链,开了牢门进来,难解的疑团,一一解了过来。

    忆之娇怯怯爬起的时候,他已经走到跟前,蹲下身来看她,说道:“我以为你回了家,总要好过些,没想到成了这幅模样。”他又要为忆之开手上的枷锁。

    忆之抽回双手,就这一个动作,已经气喘吁吁,她往后跌坐,问道:“都中为何会有你我淫奔的传闻?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我父亲……”

    元皞道:“我为何要害你的父亲,为了让你恨我?”他笑着摇了摇头,替她打开了枷锁。

    忆之双手一开,又伏在草席上喘了半日,问道:“那为什么……”

    元皞道:“我说过,你不知道的腌臜事太多,权利的争斗本就是如此,你父亲身居高位,有人恐他盖过自己的锋芒,设计构陷,暗中拿捏他。”

    忆之只觉犹如万箭攒心,不觉又羞又愧,又恨又痛,五味之杂陈不可言喻,她抽噎着,出了半日神,蓦然眼神一定,奋力向前扑去——她想去夺元皞的大刀。

    元皞将她接入怀中,笑道:“做什么,你要自刎吗?”

    忆之淌下两行热泪,悲恸着,摇头说道:“我不能让父亲蒙羞。”

    元皞道:“你若死了,岂不更由着那**人胡说?你一心向宋,卧薪尝胆的壮举无人知晓,留下满地的流言蜚语,却要你父亲一人独自去承受?更何况,你私藏了手稿,通宵达旦苦学党项文字,想尽办法打探西夏军事布防,还有兴庆府的舆图,该绘了一半了吧,我竟不知你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你若死了,那该多可惜啊。”

    忆之不觉心惊肉跳,她两眼望着元皞,颤着音道:“你怎么……都知道?”

    元皞笑道:“我夜夜都去你帐中看你,只是你不知而已。”他将忆之扶起,带她往外走去,只见道衢上横尸枕籍,两耳还有争斗之声。

    忆之疑了半日,说道:“你们是故意的,打败仗也好,装作军心涣散,投诚也好。”

    元皞笑着在前头引路,说道:“打败仗是真,狄庆、李世兵确实有本事,不过能高者狂,再随意吹捧吹捧,他便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般,被浮华遮蔽了双目。边防惯例,就地安置投诚的士卒。宋廷又有内斗,老文臣主守势,不愿轻易开战,我这才有了机会,行此里应外合之计。”

    忆之又问道:“那嵬名守泉呢?”

    元皞道:“他有没有告诉你,我试探过他很多回,他都过关了,只是这一回,没能沉住气,他若冷静判断过,绝不会轻易暴露。”

    二人走过两壁尸海,脸上映着远处的火光。

    元皞又道:“你可以交出兴庆府的舆图,告诉李世兵你知道的一切,你便有了转机。你为什么不交呢,我猜猜,你见如今战局对我不利,又以为我一心请降。倘若你交出了舆图,只怕宋廷更有了底气,对我赶尽杀绝是吗?”

    忆之蹙眉道:“你活地好累啊。”

    他冷笑了一声,说道:“就是因为世俗如此冰冷残酷,我们才需要朋友家人爱人。不过,如果朋友,家人,爱人也变得世俗……就唯有善待自己。”

    忆之问道:“你的身边是不是从来没有过可以信赖的人。”

    元皞缄默了半日,回望忆之,说道:“有,苏努尔”,顿了一顿,又说道:“现在还有你。”他带着忆之拾级而上,来到望台,支着凭栏,俯视寨子。火光映红了半边青天,烧杀掠夺之声此起彼伏。

    他说道:“在宋国,嵬名吉利伤你,我救你时,你一直在喊李平救我。那日在军营,嵬名吉利再次伤你,我抱你回大帐时,你也一直在喊李平救我。可见你心里一直都有我……”

    须臾,又感叹道:“我是真的后悔,一念之差,将你带回西夏。”

    顿了一顿,又说道:“我舍不得放你走,更舍不得你受苦。我本打算将你送回宋国,待你离开金明寨,去了延州,我再实行我的谋划。”

    忆之呆望着红光满面的寨子,迷惘道:“国难当头,性命攸关,他们根本不了解你,不了解西夏军,却一味狂悖自大。武将安居庙堂,却让根本不懂用兵之道的文官驻守边戍要地。范叔父遣返了投诚的嵬名山予,已是大错,就地安置边防的投诚的士卒竟然是惯例……”

    她缄默了半日,说道:“所谓兵不厌诈,这一战,我输地心服口服。”

    元皞笑望着忆之。

    须臾,她又说道:“如此关头,朝中还有人构陷父亲,官家到底在想什么,朝臣们到底在干什么?我竟不知我拼尽所有,到底在守护什么……我忽然之间,什么都不懂了。”

    元皞嗟叹了一声,说道:“你本不必知道这些。”

    忆之蓦然笑了,说道:“我庆幸我知道了。”倏忽,她看见刀光下瑟瑟发抖的妇孺,怒向元皞道:“你不能伤害无辜的百姓。”

    元皞笑了一声,说道:“你还说你不懂,不是挺懂的吗?”

    忆之不觉发怔,心中霎时透亮了几分,说道:“是了……我守护的是百姓,是这些无力反抗的百姓。”

    元皞笑道:“就像富良弼不顾一切也要彻查地下城的案子一样,他不是非要与谁抗争,他只是在守护无力反抗的百姓。”

    忆之呆了半日,问道:“你觉得他做的对吗?”

    元皞撇了撇嘴,不置可否,说道:“评判对错的依据是什么?你们劝诫富良弼不要娶苏缈缈,言辞凿凿指责富良弼自毁前程,对吗?你们口无遮拦地暗涉苏缈缈是乐妓,不洁,无财,藏奸,对吗?

    你们对苏缈缈来说又是什么,高高在上的,自命不凡的恶毒人,她的处境并不是她造就的,她无力与命运抗争,很多人都是如此,即便是嵬名吉利,他可恨,也可怜。

    他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我敬佩有胆识,有信念并且坚持到底的人。能让我敬佩的人不多,富良弼是其中一个。”

    忆之将话听入心中,细细品味了半日,又蓦然想到,说道:“你的兵帮助嵬名守泉诋毁我,是否是你授意的?”

    元皞挑了挑眉,笑道:“有的时候,我很喜欢你的机灵。偏有的时候吧,我又希望你别这么机灵。”

    忆之正要发怒,元皞道:“我本一片真心送你回家,奈何你家宅不宁,既然你回去也是要受苦的,恐怕只会更加辛苦,索性添油加柴,让你彻底回不去,就留在我身边,让我来保护你。”

    忆之不觉深受感染,一时凝视着元皞,馀意纠缠,她缄默了半日,又强自平复了下来,说道:“你不能,一边伤害我的家人,在我的家园烧杀抢掠,一边柔情缱绻地对我说保护我。”

    元皞笑了一声,只得说道:“世俗向来如此,总是难以两全的。”

    忆之缄默了半日,轻叹了一声,说道:“我父亲要来了。”

    元皞说道:“我知道。”

    忆之又道:“他一定会全力救我。”

    元皞笑道:“那不一定。”他又顿了一顿,说道:“况且,我不放你,你哪儿也去不了。”

    忆之道:“他若全力救我,你就得放我回家。我是宋人,你是西夏人,两国战事不停,你我永远都是敌人。”元皞无话,他与忆之双目对峙了一阵,绕过她下了望台,又到大堂,在李世兵的高位上坐下,眼看战果。

    青天微微透出鱼肚白,枝头的雀儿吱吱喳喳地叫着。

    章元正在扫视战火洗礼后的金明寨,忆之朝他走了过去,与他并肩,一道扫视四周,问道:“看样子,你也通过了他的考验。”

    章元嗟叹了一声,说道:“那又如何,他仍然不肯把兵权交给我。”

    忆之垂目沉吟了片刻,说道:“你若坚定不移,必能收获硕果。”

    章元不觉望了忆之一眼,须臾,又去协助元皞,检阅金明寨官中的账簿,清点财物。

    西夏军扑灭了余火,官妓女眷们狼狈不堪,娇怯怯哭成一团。

    苏努尔与一个孩子卯上了劲,孩子越怕他,他越要做凶恶的脸谱吓唬他,孩子的祖母紧紧抱着他,也唬地浑身打颤。

    忆之走了过去,蹲下身,对孩子道:“昨日是冬除日对吗?”

    苏努尔不悦地射了她一眼,那孩子噙着泪花,眼望着忆之,点了点头。

    忆之接着说道:“你们的冬除日是怎么过的吗?”

    孩子怯怯道:“要,要守岁,大人都去睡觉了,就没人管我们,可以尽情地围着火盆吃甜食,耍铜钱,通宵达旦。”

    忆之笑道:“你知道汴京的孩童是怎么过冬除日的吗?”

    孩子摇了摇头。

    忆之道:“汴京城的每逢冬除,便会从皇宫里浩浩荡荡闯出一群‘恶鬼’。”

    那孩子听了惊畏不已。

    忆之笑道:“不过那些‘恶鬼’,都是御林军和教坊司的艺人装扮的,他们或带着骇人的面具,或化着五彩的脸谱,身穿戏服,手里拿着兵器和彩旗,有的扮判官,有的扮阎罗,有的扮钟馗,有的扮小鬼,总之五彩缤纷,犹如群魔乱舞。他们有鸣锣开道,绕城而行,挨家挨户地敲门,你若不开,他们便群起砸门。大人们都在睡觉,只有小孩负责看门,你知道这个时候,他们该怎么办吗?”

    那孩子亮着双眸,全神望着忆之。

    苏努尔好奇,问道:“他们怎么办?”

    忆之从旁边的瓮里抓了一小把铜钱,洒向苏努尔,又笑着对孩子道:“这叫‘驱祟’,也叫‘有钱能使鬼推磨’。”苏努尔不妨,被铜钱洒了一身,一时怒上心头,抬手要打忆之,却听那孩子咯咯笑了起来,说道:“我知道了,这些人都是扮鬼闹冬除!”

    忆之道:“是呀,因为他们生地足够凶狠,都不需要扮相,你是不是被他们吓着了?”

    孩子笑得更欢,说道:“我才不怕!”

    苏努尔怒目圆睁,握住忆之的手臂将她往元皞那处拖拽。

    忆之不妨,被连拖带拽走了一路,又被丢在了元皞脚边,只听苏努尔道:“为什么这个宋国女人可以四处走动?方才你也听见看见了吧,你说说看,我能不能咽下这口气,你说说看,我该不该教训她!”

    元皞正在吃酒,说道:“跟章元清点财物去。”

    苏努尔不服,还要说话。

    元皞又蹙眉摆了摆头,苏努尔无法,只能瞪了忆之一眼,悻悻走开。

    忆之揉着手臂,坐了起来。

    元皞吃了一口酒,说道:“我真不明白你非要守护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做什么。”

    忆之不语,只是眼望着露出笑容的孩童。

    元皞道:“那孩子不知真情,告诉了别的孩子,那一群孩子信以为真,都拿铜钱去洒士卒,又叫嚣着我不怕你,你猜会如何。”

    忆之望向元皞,说道:“你得怀柔善待这些百姓,暴政之下必出祸乱。”

    元皞道:“他们都是羌族人,骨子里流淌的就是戎马精神,宋国的衣食养软了他们的意志,难道不该纠正?做我的子民,都是要拿着刀枪上战场的,断不能活在云梦泽里。”

    忆之只得辩解道:“他们还小。”

    元皞道:“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就什么都懂。”

    忆之直瞪瞪瞅着元皞,不觉一股火儿在心头燃起,她抓一把尘土,又踟蹰了一番,不敢造次,只洒在了他的肩上。

    元皞举起皮囊正要吃酒,不妨被洒了半身,蹙眉问道:“做什么?”

    忆之没好气道:“‘驱祟’,一把不够,还要再洒一把。”

    说着又抓起一把尘土,正要洒时,元皞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又凑到她的面前,说道:“别把我惹毛了,否则饶不了你。”说着,深望了她一眼,又坏笑着丢开了手。

    忆之不觉气血翻涌,连忙两眼望向别处,强按下心思不表。

    士卒押着李世兵,跪倒在元皞面前。

    元皞高坐着,斜靠着凭几,屈起一条腿,脚跟踩在高椅上,右手搭着右膝盖,笑问道:“李将军,这打了败仗的滋味不好受吧。”

    李世兵啐道:“呸,元皞小儿!爷爷不过一时大意,中了你的诡计,既然如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休做这轻狂样,爷爷最见不得!”说着,又去大骂忆之,说道:“你这贱蹄子,哪里浪不成,通敌叛国,你可对得起你爹爹,又对得起皇恩!”满嘴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元皞挑了挑眉,说道:“李将军是豪杰,能人所不能,自然不可等闲视之。”又对左右道:“先把他左耳给我割下来,嚎几嗓子听听,看看会不会同他那大儿子似地哭爹喊娘。”

    忆之闻言一惊,连忙扭身握住了元皞的手臂,跪直了身子,仓皇摇头道:“不可不可,他已是战俘,无论如何也要给他体面,断不能侮辱他,会引起众怒的!”

    元皞看了忆之一眼。

    章元听见动静,飞跑了过来,作揖:“兀卒,晏姑娘所言在理,兀卒此举倘若传入宋国,将被坐实了暴虐之名,对兀卒立国不利!自古有云创业容易,守业难。兀卒要为来日做打算!”

    李世兵气地满面通红,大声喝骂唾沫乱喷,又断喝道:“尔等休在爷爷面前装相,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威逼利诱,只当爷爷不懂还是如何?爷爷可不用你这骚贱蹄子求情,既着了你元皞小儿的道,还有什么体面不体面,豁出了去,也不过是一死!”

    忆之愁颦道:“你少说几句吧!”

    元皞去摸忆之的手,忆之忙抽回手,他又笑了笑,两眼望着忆之,说道:“你听见没有,人家压根不领你的情,一口一个贱蹄子骂着,你难道不生气,我听着都生气。”说着,又朝李世兵看了过去,喊道:“把耳朵给我剐下来!”

    苏努尔得令,拔出腰间佩戴的匕首向李世兵走去。

    忆之望了远处朝这边看的孩童一眼,颤着音喊不要,却听一声凄厉的惨叫,李世兵的左耳已经被剐了下来,登时血肉模糊,苏努尔更将他的左耳抛到忆之身上,忆之陡然一惊,掩着唇往后跌坐,唬地寒毛卓竖,瑟瑟发抖,不觉腹中翻江倒海,几乎要吐出来。

    元皞咂嘴,先往朝忆之回望了一眼,怒射了苏努尔一眼。须臾,又对李世兵道:“李将军,我敬您是长辈,可给足了您面子啊,又是使臣又是重金厚礼。您倒是头一摆,傲气地很。彼时是否想到过,会有今个这样的下场?”

    李世兵打着颤,狠狠道:“元皞小儿!”他因失血过多,唇儿渐渐没了血色,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爷爷我就是看不上你那小人得志的模样,你妄图立国,与宋、辽比肩?我呸!你且看,你会落个什么下场!”说罢,咯咯笑了起来。

    元皞吃了一口酒,听了这话,撇了撇嘴,对苏努尔道:“把另一只也剐下来。”说罢,特意望了忆之一眼,忆之惊望着元皞,不住地摇头。元皞直瞪瞪望着她,未置一词,倏忽,又看向苏努尔,见他站着没动,断喝道:“还不动手?”

    苏努尔忙持刀将另一只耳朵也割了下来。

    忆之不敢再看,唬地缩着身子,打着颤,噙着泪问道:“为什么啊……你这是为什么啊……”

    元皞两眼深望着忆之,说道:“我要让天下人知道,我愿意屈尊请和是给了你莫大的面子,倘若不从,便是与我为敌,他日落在我手里,绝不轻饶!”说着,摆了摆手,道:“押下去,关起来,派最好的郎中医治,让狱卒看紧看牢,他若死了,一起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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