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本座专治不服 > 第三卷 遗珠 第50章 缥缈(三)(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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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枕月主动来找楚狂,楚狂并不意外。

    “不知楚仙君前来所为何事?”枕月试探着问道。

    “我来此何事,枕月长老不知道吗?”

    “枕月不知。”

    “那你不妨猜猜。”

    枕月露出无奈的神色,“仙君放心,答应了榆火神君的事,枕月自会信守承诺,绝不食言。”

    “我知道,”楚狂懒洋洋地倚在门上,“但是如今你都要成亲了。眼看两百年期限将至,你是准备拖家带口去长明殿吗?”

    枕月自嘲地笑笑,神色之中却带着无限悲凉,“仙君说笑了,怎么会呢?”

    “那这些凡尘俗事,你又打算如何解决?这时候成婚,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枕月神色未变,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如今心事很重。她已经懒得去扯出一抹笑来,只说是“我自有分寸。”

    楚狂看她如此,也感慨颇多。从前见枕月时,她眼中若有星辰大海一般,永远明媚闪亮。当真人如其名,闲期竹色摇霜看,醉惜松声枕月眠。

    身比闲云,心同流水。眠于风中,枕于月下。好不逍遥而自在。有如朝阳一般的生气和活力,如同名花皎月一般的笑容和心境。

    可如今,只觉得她看尽沧桑,历尽千帆,早已失去了当年的光彩,也似乎……失去了爱人的力气。

    楚狂笑着摇摇头,“我听说枕月长老潇洒活泼,向来喜爱自由。其实,真正的自由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不想做什么就能不做什么。”

    枕月苦笑,“无所谓了,都一样。”

    楚狂并不准备进一步理解她这话的深意,只道:

    “枕月长老放心吧,我来不是来催债的,只是途径此地,来凑凑热闹。顺便带着我们新上任的原隰大人,多多历练历练。”楚狂说罢就走开了。

    枕月一个人呆立原地,思绪万千。

    “在想什么?”

    一双手从身后环抱上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上。

    感受到清冽而又熟悉的气息,枕月知道是贺遥。

    本能地想要挣开,但当感受到不可抗拒的力道的制约,她没有再动。

    “没什么,只是看到从前的一个故人寒暄了几句,有些感慨罢了。”枕月很快掩饰了刚才的神色,又成了那个无牵无挂无忧无虑的人。

    “感慨什么?”贺遥对旁人说话极其冷漠,但唯独对枕月温柔而有耐心。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不过是闲愁罢了。”

    贺遥松开了抱着她的手,站在她面前笑道,“你呀你呀,这是怎么了?多愁善感可不是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等这里的事情忙完了,我带你出去走走,去散散心。”

    他的眼神和语气中满是宠溺和爱意。

    枕月看着对自己无微不至的贺遥觉得很难过,可惜她马上就要离开他了。但她依旧淡淡一笑,说“好”。

    ……

    朝生来到缥缈仙门,本想找原隰,却发现原隰不在房间里,于是便坐在几案前等他。因为在长明殿的祭坛上耗费了太多的精力,不知不觉就趴在几案上睡着了。

    原隰在缥缈绕了一大圈,觉得最有问题的还是掌门贺遥。眼看明日就要举行婚礼,他却有多半日闭门不出,连个人影都看不见。而且不仅是今日,每日都如此。

    “忙什么忙到连筹备婚礼都顾不上?”原隰觉得他极其可疑。

    他推门进入房间,却在看到伏在几案熟睡的朝生后心跳漏了半拍。

    仿佛做梦一样,那样的不真实。

    原隰轻手轻脚地走到朝生身边,生怕吵醒她。看着她的疲惫的睡颜,原隰不禁心疼。她这几日一定很累吧。

    怕朝生这样睡着不舒服,便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床上,动作极其温柔。

    看到思慕的人近在眼前,原隰不由自主地笑了,眼里只有她一人。向来乖戾的他此时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孩子,眼里心里只有欣喜和满足。

    他就这样静静守着朝生,舍不得离开。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

    “原隰!原隰我知道了!”楚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原隰不悦地皱眉,生怕他惊扰了朝生。可是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朝生已经醒了。

    “原隰你在吧?那我进来了啊!”楚狂在门外询问道。

    朝生被吵醒自然不悦,一脸不耐道:“滚!”

    楚狂:“……”

    熟悉的声音传来,想不知道是谁都难。等等……君上为什么会在原隰的房间里?可以啊你原隰!

    楚狂意味深长地笑笑,那表情仿佛在说“我懂我懂”。他道了句“君上我错了”便迅速离开。

    朝生神色恹恹的,也不说话。聚魂阵极其耗费精力,再加上初霁和扶兰两人元神的修复更让她有些吃不消。不过看到原隰就守在自己跟前,朝生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好久没看到他了,这人一如既往那么让人欢喜呢。

    朝生看到原隰,没来由地就感到一种安稳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他看自己的眼神,也许是他说过的要保护自己的话,也许……只是因为他很像从前那个人。

    如果只是因为像,那看到他的话,也许会觉得感伤吧。感伤他不是那个人,感伤从前的遗憾。从前朝生看到原隰,便是有些感伤的。

    但是现在,朝生没有丝毫难过的感觉,只是觉得称心如意,格外顺眼。

    “原隰,”她唤他。

    “嗯,我在这里。”

    “原隰。”

    “嗯。”

    “原隰。”

    “……嗯。”

    朝生食指点点他的鼻子,浅浅一笑。

    原隰却被这个动作打乱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他心跳得很快,耳根也有些红。

    他吞了吞口水,极不自然别过脸,“男女授受不亲。”

    朝生偏过头看他,却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定定盯了他好久,“你不喜欢吗?”

    “没有。”原隰很快答道。说完他马上就后悔了。说不喜欢是假的,可是……这么回答也太直白了。

    “不是……我……”原隰想再解释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朝生看他有些紧张无措的样子特别可爱,顿时心情大好。

    “原隰。”

    “嗯。”

    朝生左手撑着头,侧着身子倚在床上,极认真地看着他,“我很想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却无从得知。”

    自从原隰服用了障目叶,她就看不见他的心事了。

    其实,她之前也从未对任何人的心事感到好奇。只是眼前这个人,干净明媚的眼眸里只有她的影子,她很好奇他心里在想什么。

    朝生慵懒的样子有着说不尽的风情,长发披肩,绝色的容颜不染纤尘。明明是极年少灵动的样子,那双眼睛却似看透了万年以前的生死,淡然而平静。

    原隰对上她的双眼,眼中明朗澄澈,却极力掩饰自己对她的爱慕。

    她想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他想的其实很简单。从前想什么他也忘了,现在他想的只有她。

    可他能告诉她吗?他不敢。他不敢赌,赌她也喜欢自己,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

    她看他的眼神,像一个小孩子看到了一个有趣的玩意,或者看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他知道,他现在能让她欢心,却不得她的心。

    现在说出来,会被厌弃的吧。如果是那样的结果,倒不如就像现在这样永远陪在她身边。

    原隰对朝生笑笑,带着少年独有的阳光和纯粹,温和而明朗,暖暖的,仿佛只要一缕光就能化开万年寒冰一般的温暖。他说,“我在想什么……”

    说这话时,原隰有意地靠近朝生,却又适可而止。

    朝生看着他,以为他要说。他的表情似乎表达着他会告诉她。

    朝生也凑上去,以为他要和自己说悄悄话。

    没想到他狡黠一笑,“你猜。”

    “……”

    被他捉弄了。朝生瞪着他,似乎在想什么办法收拾他。

    “哈哈哈……”原隰被朝生气呼呼的表情逗笑了。没想到一向清冷的小美人竟然还有这么可爱有趣的一面。原隰不自主的就开怀大笑。

    朝生本就不生气,被他这么一笑,更是不由得多看了这个好看的少年几眼,心情无比愉悦。

    意识到这一点,朝生很认真地反思了一下自己,难道自己真的是好色之人不成?竟然被眼前人的笑迷了眼。不过想想,之前长明殿各色各样的美男子不计其数,她连看都懒得多看他们一眼。想来她也不好色。看来罪魁祸首还是原隰,对,一定是他的错。

    原隰当然不知道自己在朝生心目中已经成为祸害单纯小姑娘的坏人,只是柔声说道,“我现在想的是帮朝生梳头。”

    朝生瞧着自己披散的头发,又看看穿戴整齐、头发束得一丝不苟的原隰,十分不怀好意地看着这个罪魁祸首。

    原隰不明所以,一脸无辜地看着朝生,这个神情越发激发了朝生的恶趣味。她带着坏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下了原隰头发上的发冠和发簪。顷刻之间,原隰的墨发也倾泻而下,发丝比寻常女子还要光滑,如同黑色的绸缎般柔顺。头发披散着,却掩去了他平日里的乖戾和桀骜,显得格外清雅,却又带着一分疏狂。那一瞬茫然的眼神却又给人格外乖巧温顺的错觉。

    朝生坏事得逞,自然眉开眼笑,甚至很满意他这副样子。

    原隰也不恼,无奈地笑笑,眼神里却满是纵容,“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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