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画槌录 > 第一卷 落拓岛民闯抚仙 第一百五十八章 游戈和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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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昊不明白竹云堂为何发怒,只清楚他不是开开玩笑,当下颇为不舍地将灯笼交予出去,黑夜笼罩而来,果然眼前一暗,甚么都见之不着,只得依着满天星斗的芒光,勉强辨清方位。他脸一黑,无奈道:「竹爷爷,你这是强人所难。」

    竹令谦瞧他模样怪可怜,不觉抿嘴娇笑,心想:「你这人滑头古怪,平时都是你强人所难,现下也知道遭人强人所难的感受啦?」

    云堂哼了一声,灯笼高举在脸侧,道:「你大可放心,鱼鳅的具体位置,老夫会亲自告知,你只消尽力去捉便是。记住老夫说的四字口诀,田畴野鳅,可不好捉,你早上玩弄掌心的那只鱼鳅,八成不及野鳅的四分之一能耐。」

    袁昊点了点头,微蹲身子,两只小掌大大摊开,四顾探望,就候竹云堂的一声告知。

    过得三息,忽听竹云堂「嗯」了一声,道:「来了!小子,左前方三步!」

    袁昊应声,欲要奔前去捉,脚刚要抬起,却觉田畴里的泥泞沉重无比,好似千斤巨石压在脚上,难以动弹。他心中不及吃惊,咬牙奋力,总算抬起右脚,但是左腿同样受困泥泞,费了不少工夫,两脚总算得以活动,却动得极是笨重,行了二步,每一次抬脚都是卯足全力,还未捉鱼鳅,呼吸已有些紊乱。

    便在此时,又听竹云堂道:「小子!你在做甚么?动作快些,那只野鳅察觉异样,已缩入土里。这回是右前五步!」

    袁昊同样应声,艰难跨步过去,黑夜当中,亦不晓得自己行去方位对或不对,只管走了三步,竹云堂便又喊声,改了位置。袁昊试了五、六回,通通都是未碰着鱼鳅,就要改变方位。饶是如此,他也丝毫不怒,仔细确认方位,动着两只小短腿,奋力奔去。

    这不知不觉间,袁昊只感两腿愈奔愈快,勘勘轻松,似是掌握到在田畴移动的法子。他脸上微喜,寻思道:「原来鱼鳅平时都是在这等情状下,溜窜而行的?怪不得它们到了地上,难捉得紧。啊,是了,游戈挤身,游戈挤身!」脑中所想全是竹爷爷施展出来的泥鳅功,那一步子,那一滑足,那一窜身,以及「游戈挤身」四字口诀。

    他灵光一现,又想:「我若能在田畴泥泞施展出泥鳅功,出了田畴,脚无所阻,还不惬意自得,任谁也捉之不得了?唉哟,就是如此,就是如此!竹爷爷定是想到此理,才要我来捉泥鳅。」

    那套泥鳅功,本就是取于鱼鳅在田畴泥泞行动的一切情状,其功法要旨,处处不离鱼鳅本身,换句话而言,对鱼鳅的理解愈是透彻、假想愈盛,施展而出的轻功身法便会越加莫测难觉。竹云堂要他亲自下田捉野鳅,此理于此。袁昊既悟「滑」的意涵,加之亲眼见过竹云堂施展的泥鳅功,心底已对鱼鳅有了进一步认识。这回亲自下田,虽然深受泥泞所苦,不过凭借对鱼鳅的理解,很快便掌握住「滑」的技法。

    竹云堂身为臻化境高手,内力精湛,要想在黑夜视物,倒也不算太难,眼见袁昊于田畴内来回奔波,半只野鳅却都捉不得,小脸上兀自笑得开怀,心中自然明白他为何发笑,微微点头,朗声又道:「小子,你连野鳅都没碰着,有甚么好笑?仔细去想那四字口诀的意义,否则老夫打花你的屁股!」

    袁昊毕竟年纪轻轻,娃儿玩性又重,试过不久,竟在田里小玩起来,脚下连动,已能将「滑」的技法使得高妙绝伦。

    此时一听竹云堂的话,确实如他所言,那四字口诀的意义用法,自己尚未能知,苦恼一阵,道:「游戈……游戈……咦?莫、莫非那『滑』字本身,就是指『游戈』二字?」

    当下还未细想,就听竹云堂便道:「后方七步,小子!游戈,挤身!」

    袁昊喜上眉梢,登时明白过来,心底想像着鱼鳅如何纵横四方,行如雷电,并非踏足泥泞,而是滑动自如,如此当可不受泥泞所困,这就是『游戈』之意。却原来那『游戈挤身』四字,从一开始就得拆成两部分作解,即『游戈』和『挤身』,惟有将二者通悟,才能算是真正练成『游戈挤身』。

    他转过身,脚下一滑,窜走而去,轻快如风,只感身轻如燕,这回不再相差甚远又或相差几步,而是确实到达所在,双手往下捞去,咕噜噜一声,好似碰着又好似没碰着,掌心一摊,甚么都没有,不觉有些失望。

    却见眼前的竹云堂哈哈大笑,轻轻捋胡,道:「很好,『游戈』的道理,你总算懂了。行如游戈,正是指鱼鳅的一举一态。接下来,小子你想捉着野鳅,就得明白甚么是『挤身』。」

    袁昊喜不自禁,点点头,道:「是,竹爷爷!」

    竹云堂道:「小子,『挤身』是泥鳅功当中,最难亦是最简单的技法,想必你要不久就能察觉,但能不能使之出来,就要看你自己。老夫方才说过,泥鳅功的前四字口诀:游戈挤身。而那最后四字是:落拓无心。你若能明白『挤身』,那落拓无心,就能明白。」

    袁昊听闻此话,深深吸足空气,胸口鼓起,明白自己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学成泥鳅功,连忙称是,回到田畴中心,静静等候。

    游戈挤身,落拓无心,袁昊心中默咏这八字,念头一转,频频滑走而去,扑往藏身泥泞中的野鳅。

    岂料这一捉,就是整整捉了数百个回合,费尽整夜功夫,眼都未阖,直至深夜散去,天边射出第一道曙光。

    迷迷糊糊间,袁昊只觉脸上又痒又冰,犹似鸿毛在脸上轻轻搔过,奇痒难耐,下意识伸手抹去,忽听一道「啊」的娇呼,似感惋惜又感愠怒。当他缓缓睁开眼睹,就见一张娇容在前,手上拿着一根木枝,直直对准自己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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