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画下人间 > 缘起 第九章 一城两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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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吉听到于昊的问话,再也忍不住眼泪,抢过于昊手中的烧饼,也不管眼泪鼻涕留在上面,大口的吃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的说:“我娘今早病死在南门的城墙内侧,这是她留给我的唯一遗物,可..可...呜呜呜....我...我连给她刨坑的力气也没有。”

    任吉说着说着停下啦口中的吞咽,呜呜的看着南门的方向哭起来。

    于昊有些动容,眼里竟然也含着泪水,不得不说这个叫任吉的孩子虽然穷困潦倒,但是他的气节于昊非常欣赏,从他做的事可见她的母亲是这个怎样的人。

    于昊话语有些涩,道:“你带我去,我们把你娘葬了。”

    任吉也不多言,吸着鼻涕,流着眼泪,吃着烧饼,向南城门口走去,于昊在后面跟着,直到南城墙某处背风面,一张简陋的杂草床前。

    于昊看见一面容普通的女子闭着眼睛躺在草床上,面色苍白,没有一丝活人该有的征兆,可那似被拨乱的微微环抱的姿势,告诉着于昊这女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正在为怀中一名孩子守护着温暖。

    夜色来临,城门将关,于昊他们将这位伟大的母亲带出了城,这一路上虽有人瞧两眼,但也都没有多奇怪,毕竟种事在长安城也是时有发生,人们看到了最多也就叹息两句。

    于昊稍微动用了一些从老道那学来的风水堪舆的本事,就在城郊找了块风水稍好的地方埋了这位女子。

    任吉看着用木板简易搭好的无字碑,留着泪说:“娘你走好,吉娃一定会好好活下去,到时候给您按个好住处!”

    待任吉磕完头,留下些特标记,于昊便急匆匆带着任吉回长安城内,终于赶在城门关门的最后一刻入了城。

    这一路上于昊也大概知道了任吉身世,除了他母亲是西漠的人,他和他父亲都是长安本地人。

    父亲参军死于辽人铁蹄下,父亲一死,家里田地房产都被一些奸人用手段骗走,而西漠的人在长安想谋求一份差事非常不容易,更何况还是名女子,所以他们才流离失所。

    于昊听到此种事,也对大明王朝印象有了变化,他想或许这盛世并不是一片昌盛,在这繁荣下又有多少阴霾。

    到了酒馆后门,谁曾想这任吉直接跪在于昊面前,砰砰砰,在于昊还没反应过来时,磕了三个响头,直立身板道:“娘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任吉现在没有什么,这三个响头当恩公今日葬母之恩的约定,若以后任吉出人头地,定报答恩公。”

    于昊见任吉如此,微笑着扶起他。于昊知道这孩子是个死心眼,于是从牛皮口袋里掏出剩下两枚铜币的其中一枚,对任吉说:“好,这一枚铜币你好好收着,将来我找你帮忙,你再把铜币还给我,算是还了今日恩情。”

    说到这于昊又拿出那条项链给任吉:“你现在也算无牵无挂,我这缺一个帮手,虽然你岁数不大,但是应该能做得,愿不愿意跟我,算抵那烧饼”

    任吉接过铜币和项链郑重的握在手里,开口道:“谢恩公。”

    于昊笑着道:“我叫于昊,你不用叫我恩公,听起来怪别扭的,我也才十五岁,你叫我哥哥就好了。”

    任吉点点头道:“嗯,哥哥。”

    于昊把任吉引进了酒馆后院,看着任吉浑身脏兮兮的,依稀记得隔壁邻居有一个十岁娃子,想来应该有穿不了的旧衣裳,于是就敲开隔壁家门,花了些钱,买了一整套衣物,打算给任吉洗澡。

    这洗完澡的穿好衣衫的任吉,虽还是猴般瘦小,可却因为洗去污垢精气神十足。于昊翻出杂物间内以前旅店留下的被子,就在他自己房间里打了一个地铺给任吉睡觉。

    春天的雨都是绵绵不绝的,于昊自然没有去后院里顶着雨练拳,而是在房间里站桩。

    “嗯......”任吉呢喃了一声醒来,这可能是自从他家的屋子被夺走后睡得最香的一次。

    任吉抓住被子缩在里面,一双眼睛看着正在站桩的于昊。于昊见任吉醒来,觉着时间也差不多一个时辰,收起桩势,看着任吉说:“你醒了,睡好了没有。”

    任吉见于昊问他,答道:“嗯,哥哥你会武功是不是,能不能教我。”

    于昊看了一会,躺在地上裹得像粽子样的任吉,问他:“你为什么想学武功。”

    任吉毫不犹豫的回答:“杀辽人,为爹爹报仇。”

    这是于昊意料之中的答案,于昊思忖了一会,知道他改变不了眼前这个孩子的想法,也难以改变这世道。

    于昊认真的对任吉说:“哥哥只会一门功夫,但是哥哥答应过别人不可以外传,如果你想学功夫明早上和哥哥一起站桩,应该会对以后你学功夫有好处,可你要答应哥哥,在你不够强之前千万别去报仇。”

    任吉点点头。之后的三天,每天早上任吉都会和于昊一起站桩,虽然不能坚持于昊那么久,但每次都会在休息一会后接着打桩。

    而打扫酒馆卫生,准备开张的东西,成为两人这三天的任务,这也是为醉桃花开坛时震惊长安做准备。

    同样是初入圣城,长安西城,白虎大道,穆府内的一手拿折扇青衣文士——黄巢,则和于昊完全不一样,真的可以说是一城两世界。

    穆家在长安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权贵家族,家主穆戎曾在二十年前追随圣王打下这大明江山,也算有些功绩,做了个西城守门的将军,穆家仆从口中都在传,挂在穆家祠堂那把剑就是圣王所赐。

    黄巢其父亲曾说,这位穆戎将军曾战败负伤逃到洣水边上,刚好被正在运货的他所救,所以才有了这层关系。

    这也是为什么二十年来,黄家在菊城能混的风生水起,过着“土皇帝”的生活,就算那城主都不敢得罪黄家。

    黄巢来穆府的第一天就穆府就特意为了他摆了桌酒席,甚至黄巢还给这位穆戎将军敬了一杯酒,晚上更是住在东侧的客房内,要知这大明朝可是在东方,所以以东为上,东边的客房都是留给贵客的。

    也就是那天晚上,穆府的书房内一妇女对着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说:“老爷,为何会对偏远乡里来的小子如此看重,他家只不过是一个卖盐的商户,就算其父亲救过你一命,难道就可以睡东院里。”

    穆戎听闻妻子的话,合上手中的兵书,盯着烛火道:“夫人你有所不知,黄家虽是个做买卖的人家,却是重视教育,这黄巢我今天于它一番交谈,也是颇有才华。他来长安是为了考经阁,若是考上了,到时候有那些人物举荐入朝,我们穆家又多了一股力量。”

    中年妇人点头,道:“还是老爷有远见。”

    黄巢得到穆戎的赏识自然是在长安城过得舒服,他去过的地方也正巧和于昊一样,只不过不是同一天。

    于昊在找香茗时,黄巢在桃林赏花,于昊在桃花林采花,黄巢在香茗的二楼喝茶,这两人在同一地点不同的时间,体会着不同层级的生活。

    桃花入酒坛已是三天,三月十五正是醉桃花开坛的日子。这天于昊和任吉打完桩,就抱着一坛子酒前往南郊桃林。

    任吉疑惑的开口道:“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于昊侧头,看着这个虽然还是瘦的和猴似的,但终于摆脱蜡黄面色的孩童,微笑开口道:“你不是说你娘告诉你,做人要讲信用吗?哥哥许诺了别人,酒好要送过去一坛,不能失了信。”

    于昊再入桃林,往深处行去,远远望见一身穿淡蓝云纹长衫中年男子,在木屋前舞着扇。

    只见他侧身而立,重心落于右脚,左脚点地,目视远方。

    右手持合扇指天,左手掌心向地。

    后又忽的开始轮手,重心渐移至左脚,左腿成弓步,右腿绷直,一手抱拳提于胸前,一手持合扇定指前方。

    “哗啦”

    合扇猛开,风起,弓步忽成单脚独立,竟开始旋转。

    人带扇,扇带风,风带花,使地上花,树上花,皆引于其身前,形成桃花龙卷。

    龙卷内似有蓝衣身影辗转腾挪,忽隐忽现,却又被这芳华遮掩不得其踪迹。

    于昊抱着酒,任吉拉着于昊衣角,双双呆立当场。

    风稍缓,桃花漫天落于地,花瓣成圆形由外向内逐渐增多。

    一蓝衣人影终现,独立于花海之中,手中折扇已不知去向,而这人影正是乔风。

    乔风看到目光呆滞的二人,开口道:“于小子,你来给我送酒来了,呦,还带来一个小屁股,他是谁?是不是你师父赵笠的私生子。”

    于昊这才回过神:“啊啊啊,师伯,这孩子,前几天他母亲去世,我见无依无靠,便收他做酒馆的伙计。”

    说到这于昊轻轻拍了拍任吉:“快叫叔叔。”

    任吉自从乔风现身就一直盯着他,听到于昊的话愣愣的说:“叔叔,你好厉害。”

    乔风闻言哈哈大笑,心想老子以前就是靠这个拐到美娘子的,能不厉害吗。

    任吉看着乔风笑,紧张的开口问道:“叔叔,我..我..我可以拜你为师嘛?我..想杀辽人。”

    乔风看着任吉微笑道:“小屁股等你长大了,启灵了再说吧。”

    任吉就再也没说话。

    乔风接过于昊手中的酒坛,笑道:“于小子,谢了。今天我的宝贝女儿没来,你不能调戏她了。”

    乔风话到这神情一肃,认真的说道:“我要继续练功,你就早些回去吧。”

    于昊一听乔风要练功,这是在下逐客令,便没多说,拉着任吉就离开了桃林。可是出了此地任吉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桃林,心中从此期盼快快长大。

    其实整个过程中于昊才是震撼最大的,因为他之前从来没见过通灵者,加上前世他是以科学为主的信仰,虽然经过一些事情意识到这个世界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但是潜意识还是有些排斥。

    从于昊看到花飞满天的那一刻,他就明白想要得知真相,必须成为通灵者,不因为别的,只因这个世界是被一群掌握着这种不可思议力量的人所统治,而他想要知道的事情或许是凡人永远触摸不到的,毕竟处在不同世界的人见识永远不一样。

    回到酒馆,于昊把店门打开,今天他的酒馆正式开张,于昊摆桌椅时,从门口传来一个嗓音:“于兄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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