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未两清 > 第四十五章 执勤遥案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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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幕启二十五年十二月,从北地回千城已有月余。

    自宋西原被接进遥案庄,竺衣几乎日日赶着往返四十里地前去遥案庄。守门的小厮不甚乐意放她进庄,竺衣要挟于人,直言她不进庄便不为庄主植蛊,那小厮担不起耽搁大事之责,面目不善地放她进去。

    天气转寒,她过温烟居找左柸,左柸无事不见她,她只得跑去陪左邀喝茶。

    左邀见她穿的单薄,心疼地喊路管家派人去城里为竺衣量身做衣。竺衣心不在焉,因终日不见左柸身影,郁闷地喝茶,道:“左伯伯您不用为我操心衣物的事,我会卖蛊换银两,冷了自然记得添置衣物。”

    左邀想伸手捏捏这小人的脸颊,想了想不合规矩,遂作罢,只夸她乖。

    竺衣旁击侧敲,问出宋西原住在遥案庄南端的皎月斋。虽然记起左柸曾写过温烟居与皎月斋的上下对文,心中吃味,但又一想,他们二人并未住在一起,当下又释然了。

    左邀知道这小姑娘对自己的独子一往情深,瞧着她纠结的眉宇,他开口安慰:“丫头你放心,有老夫在,定会让那不孝子给你留个位置。”

    竺衣闻言大喜:“您也觉得我可以给他做小是吗?”

    左邀眉毛抖了抖:“做小……”这话说的……瞪她一眼,“你就不能有点志气,做大?咱也不差什么。”

    竺衣大受鼓舞,一扫连日来的阴霾:“左伯伯,您能瞧得上我真是我的福气。我陪您喝酒!”

    左邀极高兴,竺衣为他斟满,他一口饮尽,咂咂嘴,借着酒味的醇劲叹道:“丫头长得娇美,性格明朗,与老夫相谈甚欢,关键是咱读书不多,不端架子,老夫就瞧得很顺眼。你自信些,努努力,改日就成了他的妻!”

    竺衣一口烈酒下肚,喉头一酸,哽咽着说:“左伯伯,还是您待我好!我原以为您会嫌弃我无家室的……”她感动地又为左邀斟酒,“您放心,若我能嫁进来,我一定好生伺候亭屿。我一定孝顺您!”

    左邀连连道好。过后,终于又喝大了。

    路麦向左柸反应西离女总是害老庄主喝高,左柸在她又一次进庄时见了她。

    竺衣拘谨,她跑得这样勤快,才见得这一面。

    听说她近些时日来遥案庄频繁得像执勤一样,他头疼地看着这个矮个头的人,劝她不必如此。

    竺衣在回千城的路上已为宋西原查过蛊,不知道是她当时知蛊太少,还是西离密蛊与南蛮毒蛊相克,她竟查不出。

    左柸带宋西原回来后,请来两位江湖上有名的闲散医者查看。这两位医者均是左邀至交好友,查病自然竭尽心力,但结果依旧是查不出。

    旧症不知,便不敢给宋西原植血心蛊。是以左柸回了遥案庄一月有余,都不见他传唤竺衣。

    竺衣耐不住性子,只想看他会不会和宋西原过于亲密接触。

    见她不死心,左柸直截了当地告知她,她于他而言,不过是遥案庄请来的客人,若不是其间有蛊的牵连,二人可谓不相及的陌客。

    听他这样说,竺衣小脸瞬间煞白。偏偏听清了路麦、欢七自门口传来的嘲笑声,她恨不得将头低至尘埃。

    她蔫蔫的样子,似乎被打击到了,左柸心疼了一瞬,却没有做补救。训斥了路、欢二人,他命师乔送竺衣回瑾园。

    回去的竺衣脸色灰败,文希瞧着不对劲,上前询问情况,竺衣一抹鼻子,抽泣了一下,而后握紧双拳,嘴中念念有词。

    文希离得近了些,听到她说:“无碍,反客为主。”文希瞧着她的架势分明想打人,却说着不相及的话,疑心重重。

    “文希,明日陪我去街市买衣物、发饰,你帮我打扮得像中原女人些。”文希一副询问状,竺衣目光坚定,看着她道:“我从明日起,改头换面,要沉熟稳重的妆容。”

    说罢去翻她的钱袋,数银两。

    银两将将够买两身衣物,为防止不够,她又过房中取了些蛊药,于次日卖了兑换银两。

    她平日穿汉族裙衫为多,但头发总会留有一两处鞭着西离的细辫,缠着彩带张扬不已。她自欺欺人的将左柸的拒绝归结于妆容不够端庄,让文希帮她梳了当下最时兴的发髻,其余秀发铺散在身后。

    看着自己终于多了丝飘逸的神韵,竺衣再次启程赶赴遥案庄。

    她想不到左柸已经明令禁止自己入庄。那守门小厮抱着臂膀,再不肯放她进去。

    竺衣绕开,看了看高墙,明面上装作离开,却偷偷绕了弯去翻墙。她不会轻功,那墙极高,好不容易凭借爬树的本领翻了过去。

    跳入庄时,有人听到响动,发现她后急的来追,竺衣撒腿跑去找左邀。

    当日左邀难得拉了左柸出来品茗。宋西原安静地坐在一旁。

    自打知道了左柸并非没有心上人,左邀欣喜的同时又为宋西原的身份苦恼。

    三人话少,气氛多半沉默得令人难受。左邀“唰”的一把打开竹扇,堪堪停住。

    江南的冬日虽有暖阳,天气却冷得紧。他不过是为缓解诡异的静谧气氛而随手拿过一把扇子,这猛一打开,不扇,动作已经甩了出去,若扇,非得把人扇出毛病来。

    彼时尴尬的气氛中,惹得他内心气结:儿子性格阴沉,这女子又不爱多言,生活在一处,可见有多乏味。这样想时,又埋怨起竺衣今日还不来。

    厅外有人叫喊,左柸让人去看,就见竺衣发髻散乱、衣衫带叶地冲了进来:“左伯伯,求您下个令让我进来,我不想翻墙还被人追。”她风风火火地站定,发现左柸、宋西原也在,急忙整理身上的狼狈。

    左邀疑惑地问原因,听后不悦,冲着左柸道:“怎么帮你做事还要人家求着送上门?你不是个先生么,对待一个姑娘如此无礼,老夫看不过去。”他当着左柸的面下令解了禁。

    左柸没反驳他,看向竺衣的那一眼沉静得出奇,竺衣搓了搓胳膊,读到了他眼中的怒意。

    他起身带宋西原离开,行走间左腹酸痛,竺衣发现他的异样,走上前过问。左柸看了她一眼:“明日竺姑娘过温烟居一趟,左某有事需要劳烦你。”

    她忙不失迭地点头应道:“好,明天我一早来。”

    “不必,早间寒气迫人,左某的事不急,你午间来即可。”他走了几步,想起一事,又道:“请竺姑娘切勿灌家父饮酒,家父体虚。”

    竺衣尴尬,道:“知道了。”

    左邀在身后不满地大吼:“老夫壮得很!”

    左柸、宋西原二人离去,留下那一老一小。

    左邀去开酒坛,被竺衣拦下:“左伯伯,我们就不喝了罢,不然又把您灌醉了,明日我还进不来。”

    左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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