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文学 > 长生典当密录 > 第八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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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就是那位……也不知是怎的就忽然害了病,瞧着岑夫人那着急的样子,恐是病的不轻。”

    老爷子捋了把胡子,十分感慨。

    “原来是这样……”

    半枝低低应了声,没多说什么。往日里天天钻耳朵的人,忽的遭了这样的难,她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半枝也操不了什么闲心,如今把钱先安置好才是。

    半枝向药铺老板道别之后,走在街上,只觉得怀里的钱袋子烫得她心口疼。二十两银子已经是寻常人家一年的收入了,半枝帕子卖得最好的时候,一个月也至多赚下一两银子,如今得了这些银钱简直像是做梦一般。

    半枝高兴过后,便犯了难。这笔钱她自是不能带回家的,可存到钱庄又少了些,一应流程走下来少不得还得损耗些。

    半枝也顾不得卖帕子了,只垂头想着好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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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府

    岑夫人坐在岑西眷床边,握着岑西眷温热的手,一步不挪的守着他。方才岑西眷已经服了药,邹大夫也说了只等些时间退了烧便好了。

    岑西眷这一夜间憔悴了不少。因为睡得不安稳,眼下泛着青黑色,脸颊烧得通红,唇色苍白还翘着一层死皮。岑西眷长到这么大,岑夫人都没看见过他这般模样。

    又想起岑西眷的腿伤,心疼得直掉眼泪,还不敢哭出声,怕扰着岑西眷休息。

    ……

    就这般守了半个时辰,岑西眷才退了热。

    “邹大夫,眷儿如何了?”

    “回夫人,令公子已经退热了,没什么性命之忧,现下只要将腿伤养好就行了。”

    邹大夫替岑西眷把完脉,斟酌一番,才回了岑夫人。

    “那就好……大夫,我儿子的腿真的没办法恢复了么?”

    女人紧皱的眉头一松,下一刻却又挤在一起,眼中带着些希冀,望向邹大夫。

    “这……令公子的腿伤得实在太严重了,按理说是不太可能恢复如初了……,但好好护养……说不定也可以……”

    “我知道了……多谢邹大夫费心了……”

    邹大夫这话说得实在勉强,岑夫人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好再为难邹大夫。只好好道了谢,吩咐管家备了丰厚的诊金,将邹大夫送出府。

    “母亲……您别伤心。”

    岑夫人还站在原地兀自伤心,便听见岑西眷一句虚弱的劝慰。

    “眷儿,你醒了!”

    岑夫人连忙抹了把眼泪,快步走到床边。

    “嗯,母亲,我没事了,您不用担心。”

    岑西眷的嗓子因着发热,有些嘶哑,听得岑夫人心里不是滋味儿。

    “你这孩子……若不是你突然发热,你还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母亲,是儿子错了,母亲莫伤心……”

    岑夫人倒了杯水,喂岑西眷喝下去,嘴里还是忍不住埋怨。

    岑西眷也不解释什么,只是一味的认错。岑夫人向来了解儿子,也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只是还是十分体贴的劝慰自己。他对谁都温柔,只是不懂得爱惜自己,如今更是为了救别人而落了残疾。

    “算了……,大夫也说了,好好将养,恢复的机会也很大……这段时日你什么都别操心,好好养伤才是最重要的!”

    岑夫人也不忍心再对岑西眷说些什么,只将邹大夫哄骗她的话,拿来哄岑西眷了,只盼着他能舒心些。

    “嗯,儿子知道了。母亲,您也去休息一会儿吧,已经守了我一夜了,别为了我把身子熬垮了。”

    岑西眷看破不说破,只顺从的应下了,转而劝岑夫人去休息。他看着母亲疲惫的神色,便知她昨夜定是没合眼,母亲身子弱,他不能任母亲胡来。

    “好……,我派了几个丫鬟和小厮到你房里,你若是有事便吩咐他们。我给你熬了粥,待会儿你就吃一些……,那娘就先走了啊……”

    岑夫人瞧着儿子坚定的眼神,也不再推辞。再加上她现下确实脑袋痛得厉害,身子是撑不住了,安排好后便也去歇息了。

    “阿言”

    岑西眷瞧着母亲走后,便将候在外间的阿言唤进来。

    “郁府那边可有回信?”

    “回少爷,并没有回信。”

    岑西眷闻言,眉头一皱,心中担忧更盛。按理说郁府那边今日应该会有回信的,可现下将近中午,竟还杳无音信。他猜测着怕是郁锦出了事!

    “你亲自去打探一下郁府的消息,莫要惊动别人。”

    既然明面上送信得不到回复,那岑西眷只好暗地里派人去打探一番。

    “是,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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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府

    “锦儿!你这是做什么?”

    王宝珠将手中的信件狠狠摔在郁锦床边,怒气冲冲的训斥。

    “母亲,你怎么能拦下我的信!”

    郁锦今日早上便醒了。因着牵挂岑西眷,连忙写了信遣人悄悄送去岑府。她原以为信已经顺利送出去了,可现下却是又出现在她面前。

    “锦儿!我说了,我马上就会去岑府退了你和岑西眷的婚事,你以后就不要同他来往了!”

    王宝珠不欲再和郁锦说些什么道理,只命令般的断了她同岑西眷之间的联系。

    “母亲!你是想逼死女儿么?”

    郁锦受不了母亲这样的做法。岑西眷是她一心一意爱着的心上人,如今为了救自己伤了腿,她如何能抛弃他另嫁他人?母亲这样做,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锦儿……你说我逼迫你,你又何尝不是在逼迫母亲?我只是想让你嫁个好人家……,你从来都是被人捧在手掌心的娇女……你想想,你若是嫁给岑西眷,别人会怎么嘲笑你?那些一直被你压了风头的小姐会如何笑话你?你有想过么?你能受得了么?”

    王宝珠做到郁锦床边,扶住郁锦的肩膀,逼迫她望着自己。

    “母亲……,不会的,不会的……”

    郁锦不知是被王宝珠的狠戾神色还是她所说的话吓住了,一时间有些发怔,只无力的喃喃辩驳着。

    “怎么不会!锦儿,你还小,离开岑西眷你还有大把的选择,你真的愿意往后的几十年一直活在别人的嘲笑中么?”

    王宝珠见郁锦神色有些松动,连忙继续劝说。

    “锦儿,娘给你跪下了!你要是真的为了岑西眷寻死觅活,那娘可怎么活啊!”

    王宝珠作势就要朝郁锦跪下,郁锦大惊连忙拽住她的胳膊,这才将人拉了起来。郁锦年岁小,被母亲这般逼迫早没了头绪。王宝珠见状便将郁锦拉进怀里,片刻就听见怀里郁锦撕心裂肺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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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府

    天色渐晚,岑夫人下午睡了会儿缓过神来,现下倒是在厨房里亲手给岑西眷熬汤。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岑夫人正盯着小炉子上煨着的汤呢,便听见远远传来的吵嚷声。

    “什么事?这般慌慌张张的?”

    岑夫人搁下手中的小蒲扇,转头询问身后气喘吁吁、十分焦急的管家。

    “夫人……门口来了一队人马,说是老爷的朋友,还……还拖了副棺材……”

    “什么!”

    老管家磕磕巴巴的还没说完,便被岑夫人尖利刺耳的叫声打断,未等他反应过来,便见平日里优雅娴静的夫人提着裙摆几步走出厨房,跌跌撞撞的朝府门跑过去。

    女人跑到门口时已然是发髻散乱的狼狈模样。她只一眼便瞧见了门口四人抬着的黑色棺材,晃得她心神散乱。

    “您是岑夫人么?”

    站在棺材旁边的黑袍男子瞧见门口冲出来的,神色慌张的女人,打量了一瞬便迎了上去,开口询问。

    “我是……”

    “嫂子,我是岑大哥的朋友杜猛,此次大哥去汉阳府便是去找我。”

    男子确定了女人的身份,连忙改了口,顺道介绍了自己。

    “我夫君呢?”

    岑夫人得知了他的身份,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盛,也不管什么礼节了,直接开口问人。

    “大嫂……,大哥三日前原就启程回来了……只是谁曾想,竟是在路上遇见了山体坍塌……大哥一行人正走到那儿……我此次过来便是送大哥的遗体归家……”

    男人说完也是一副沉痛神色,微躬着身子不敢抬头看面前的女人。

    女人闻言,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猛地睁大,眼角通红,却留不住泪来。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双唇嗫喏,又出不出话,只僵硬的摇着头,一把推来面前的男人,向门口的棺材扑过去。

    女人纤细的手扒着棺材的边缘,想要把它打开,可又使不出力气,身子发颤,终于一口血吐在了棺材上,昏死过去了。

    ……

    “少爷!少爷!出事了!……”

    “快说!”

    岑西眷正靠在塌上看书,房门却猛地被推开。

    “老爷回来的路上遭了难……去了,夫人得了消息,吐血了!”

    来禀告消息的是个年纪小的小厮,说完自己也抽抽噎噎的哭起来。

    岑西眷闻言,手中一松,书便落到了他腿上。呆愣一瞬,他便掀了被子想要下来,却忘了自己受伤的右腿,直接跌到了地上。

    “少爷!”

    那小厮也吓傻了,连忙上前将岑西眷扶起来。

    “别管我了,快去请大夫为夫人看病!”

    岑西眷跌了一跤,才回过神来,连忙吩咐了人去请大夫。

    “管家已经派人去了,老爷的棺木也让那位杜猛老爷着人抬了进来,奴才是来禀告消息的,少爷莫着急……”

    还好岑府里的奴才得力,倒是提前安排了一应事宜。

    “杜猛是谁?”

    岑西眷现下知道自己乱不得,只能强忍着心口翻涌的血气,又开口询问。

    “是老爷汉阳府的那位朋友,就是他将老爷的棺木送回来的。”

    “他现下在哪儿?带我去见他。”

    岑西眷得知是父亲的朋友,又是送父亲归家的人,便知此人慢待不得,只好敛了心神,去见客。

    “管家将人安置在前厅,奴才这就扶您过去。”

    ……

    岑西眷甫一进前厅,杜猛便站起身迎了过去。

    “杜叔叔,我是岑西眷。此番多谢您了。”

    岑西眷右手拄着拐没法作揖,只能躬了躬身子,以示谢意。

    “西眷……是我对不起你父亲,若不是为了见我,你父亲也不会……”

    杜猛瞧着面前憔悴却不失俊朗的年轻男子,虽拄着拐却不减半分风华,被他清明的眼睛一瞧,心中的愧意更盛。

    “杜叔叔,天灾人祸避无可避……岑府还得谢谢您这么远将我父亲护送回来。”

    岑西眷面色未变,并没有因着杜猛这样说就迁怒于他。

    “杜叔叔,若是您不急着回汉阳府便在岑府多留几日吧!我还没好好谢过您。”

    岑西眷心中牵挂着父亲,先来见杜猛也是想将人留住,之后再找机会打探父亲的死因,并不欲与他多说。毕竟父亲的这个朋友他从未见过,山体坍塌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岑西眷不会轻信。眼下谢也谢过了,他便直接开口留人。

    “说什么谢不谢的……我只是想留下来送岑大哥最后一程。你忙你的,倒是不必管我。”

    杜猛原就不是个弯弯绕绕的人,岑西眷的心思他猜不到。就如他所说,他留下来倒是真的为了送岑老爷最后一程,当然……他瞧着岑西眷伤了腿,岑夫人又吐了血,心中也担忧岑府无力办好岑老爷的后事,他留下来也可以搭把手。

    “如此就好,叔叔就当岑府是自己家里……西眷想去见一见父亲,您若是有事便吩咐下人,西眷先失陪了……”

    “你去吧!……节哀。”

    杜猛向来不知道如何安慰人,他心中也难受得紧,只是想到了岑大哥的死状,他憋了半天还是多劝了一句。

    “多谢叔叔,西眷先失陪了。”

    岑西眷闻言倒是有些意外,瞧了男人担忧的神情,顿了顿还是道了谢才转身离开。

    ……

    岑府东苑

    因着岑家人口简单,所以府中的东苑一直闲置着。好在管家一直着人打扫着,现下倒是成了停放岑老爷棺木的地方。

    岑西眷进了东苑,一打开主厢房的门,便瞧见了停放在正中央的黑色棺材。

    岑西眷拄拐的右手紧了紧,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神色莫名。

    好半晌才走进去。岑西眷走到棺材旁,扔了拐杖,双手扣住棺材盖,没有丝毫犹豫便将它推开。

    只看一眼便落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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