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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柳侧妃讷讷应着。太后点了点头，被一旁的宫女扶着起身，懒洋洋开口：“哀家也乏了，今日你们就都回去吧。”
“恭送太后娘娘。”众人纷纷行礼，一场鸿门宴就这么散了。
柳侧妃被洛双宜扶着走出殿门，慈宁宫到宫门的这段路，所有官家夫人小姐都不允许乘车马，这一路洛双宜都扶着气息低沉的柳侧妃。
车马早早的等在了宫门口，载着各家三三两两的官家夫人各自归家。
王府大门敞开迎接主人，柳侧妃还得做足侧妃的礼仪，在丫鬟奴仆行礼的时候仪态十足地让他们起身，免得在王妃和新的侧妃进府之后就她被人耻笑。
只是柳侧妃一路上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一到自己的院子，直接就将手边的花瓶扫落在地，满脸怒容，洛双宜倒是平静，只是还是有些心疼柳侧妃，她抬腕拿了桌上的水，倒了一杯给柳侧妃递过去。
“母亲先坐。”洛双宜温言细语地让柳侧妃落座，然后朝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开口：“你们先下去吧。”
屋子里屏退了下人，这会儿只有柳侧妃洛双宜母女二人，倒也不怕被人抓住了把柄，洛双宜便坐在柳侧妃身边，准备安慰柳侧妃。
柳侧妃接过了洛双宜递来的茶，忽然就落下泪来。
“双宜，你说这正妃之位，如何就不能是娘呢？”
洛双宜寻了旁的位子坐下，看到自己的亲娘这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她心里也沉沉堵着。
她只得牵强的安慰：“无事的母亲，没有正妃的名分也无甚关系，父王对您有情。”
“有情？有情又如何？他一个男人，又如何懂得这深闺内宅之事？又如何懂得我们孤儿寡母在这后宅有多难！”柳侧妃目中满满的悲戚和愤怒，说到最后觉得失望至极，抬手翻腕在桌上一扫，便带翻了一数的杯盏。
噼噼啪啪的声音砸在地上，当啷作响。
“母亲！”洛双宜双目微睁，正色提醒：“隔墙有耳。”
柳侧妃瞬时如冰。
过后柳侧妃目中的怒火散了，只剩了些迷惘：“你如今年岁渐长，已有自保的能力，母亲不担心你，只是你那个刚出世的弟弟，之后的路怕是难走啊。”
正妃侧妃进门，如何又有她们的好日子过。
她心中如何能没有怨气？她怨所谓相爱数载，洛王爷依然美妾在怀，她甚至都不是他名正言顺的妻。
再炽烈的爱意，在名分生存面前，也显得那么单薄。
可又能如何呢？
洛双宜如何不知母亲的心思，拉着柳侧妃的手，正色道：“父亲的确不知，可母亲您还有我，我不会让弟弟和您受到一点伤害。母亲放心，我年岁渐长，不仅护得住自己，也护得住你们。”
“快快，你们赶紧着点，这若是出事，你们都承担不起！”
“是是。”
门外长廊突然传来一阵喧嚷之声，洛双宜和柳侧妃对视，洛双宜起身开了门，摆出了王府小姐的架势，神色自若，毫不慌张：“你们在外吵什么？”
廊上声音小了些，这门一开，众人看到是近日掌管管家之权的洛双宜，都不敢造次。
一名圆脸穿绣花袄子的侍女上前了两步，微微蹲着身子，行了礼：“禀双宜小姐，是月姨娘说她肚子疼，便吩咐我们赶紧找了大夫过来瞧瞧。”
侍女额角已经冒了汗：“小姐，我们还得赶紧赶过去…”
这月姨娘虽然被打压了一段时间，但毕竟她肚子里是洛王爷的孩子，如今她肚子疼不早些赶回去，要真是出了什么事，遭殃的还是她们这些下人。
侍女心有余悸，一再望着洛双宜。
此时柳侧妃已然也听见了这些话，本就很是不好的心情愈下，简直怒火中烧。
“你们去忙吧。”洛双宜见势不对，挥手让一群人离开了。
“是是，这就告退。”
这些人小心翼翼的离开后，柳侧妃将手里的杯子也砸了个稀碎。
平整的地上只留了一地的碎片和水渍。
洛双宜盯着脚边的水渍，眼中无奈：“母亲近日火气有些大。”
柳侧妃眼睛还红着：“那边月姨娘也有身子了，若是此胎是个男孩，那可真是，雪上加霜啊。”
不怪柳侧妃忧虑过多，这几日，确实发生了好些事。
洛双宜叹了口气：“我去看看月姨娘。”
临出门时，她看着闷闷不乐忧思成疾的柳侧妃：“母亲，姨娘之子罢了，不足为惧。何况，哪怕父亲顾不到你，一切有我。”
月姨娘的弄月居这会儿可热闹着，前来诊脉的大夫，仆从，各房的姨娘都呆在院中。
且不论是真心实意关心，还是虚情假意看戏，总之就是把月姨娘的关注度提高了不止一点半点。
这怀孕生子，可是真好啊。
月姨娘的贴身丫鬟见着洛双宜，急急忙忙迎了上去。
“双宜小姐，您怎么来了。”
洛双宜看着躬身的青竹，微微摆手示意她起身：“听闻月姨娘身子不太爽利，怕出岔子，便来瞧瞧。”简简单单说明缘由，洛双宜又问：“月姨娘现在如何了？”
青竹摇摇头：“大夫刚进去不久，目前还不知。”
洛双宜颔首，便在房门外站定，等个结果。
不多时，大夫背着药箱出门来，青竹匆匆告了一礼便去伺候月姨娘了。
看着面前的大夫，洛双宜问：“如何？”
大夫年长，微微拘着身子：“这几日天气有些炎热，月姨娘乱了心神，微微动了胎气，在下已经开了清热下火的药，不碍事的。”
洛双宜随意点了点头，便让大夫下去了。
洛双宜不愿在这里多待，得了结果，便往回走。
她无喜无悲，只觉得月姨娘这胎妥当着，也少了些她的麻烦。
她不记路的走着，不自知的便走到后园。此时正是入夏二三月，许多花开得正好，闲闲抬眼望，姹紫嫣红，确也好看。
只是这一看，便看到了比这姹紫嫣红更为明艳动人的绮夫人。绮夫人今日一身鹅黄色流苏长裙，鹅黄着鬓装，对着只采花的蝴蝶浅浅一笑，当真人比花娇。
而绮夫人也显然看见了洛双宜，并且三步两步向洛双宜走来。
原来这些深闺女人的脚步也可以这么快的。不多时，绮夫人已经走到了洛双宜的眼前。
“双宜小姐。”
洛双宜挑眉：“绮夫人，何事？”
绮夫人微微笑着，身后还有侍女帮她拿着杂物：“无事，小姐也来赏花？我那里新做了些糕点，不若小姐过去坐坐？”
洛双宜摇摇头，没精力和绮夫人周旋：“不必。”
绮夫人吃了瘪，花大力气维持的好表情也快维持不下去。她僵硬着嘴角，一瞬间又缓和：“听闻小姐今日赴了太后娘娘的邀？不知所为何事？”
洛双宜不欲和她多做纠缠：“杂事。”
绮夫人：“想必是选妃之事吧？如此繁琐之事太后娘娘同小姐商量，真是辛苦小姐了。”
这深闺里的女人啊，聪明，却又最蠢。他们总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如何得到自己想要的，所以聪明。可他们不知趣，总是肖想不是自己的东西，所以蠢。
就像此刻的绮夫人，洛双宜又怎么会看不透她的小心思呢？
洛双宜勾起唇角，冷冷笑开了：“夫人究竟想说些什么呢？我说了只是些杂事。若无事，我就先走了，这花再好看，也是些不入流的俗花，若想看，夫人慢慢看。”
绮夫人眼里闪着不可置信，搅紧了帕子。谁都知道，洛双宜所指，根本不仅仅这花。
这洛双宜果然软硬不吃！
洛双宜施施然的离开，她不想知道绮夫人如何盘算，只在最后离开时留下一句：“人，不要妄想不该想的东西，红粉配佳人，野花，它终究是野花。”
过了这一节，洛双宜便不会再想这一节的事情。出气时，只觉得爽落。她回到房间，见着自己的小雀正在侍弄前些时日自己弄回来的那棵矮人松，见着她回来，小雀放下手中东西迎了上来。
“小姐您回来了，今日的情况如何？”
洛双宜微微摇头，“不算太差，起码母亲没有在太后面前失态，但现在的情况确实有些麻烦。”
“小姐不要太担心了，只要我们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在那位那里就好，奴婢准备了些甜汤，现在去给您盛来。”见洛双宜点头，她退了下去。
小雀没走两步又回来了，“小姐，您桌上有一封信，是今日才送到的。”
洛双宜点点头，小雀这才退了出去。
洛双宜百无聊赖的从桌上拿起了小雀所提的那封信。平淡无奇的信封，火漆封口。
洛双宜随手拆了信，里头的寥寥数字也暴露在她眼前，几行短字，甚至不用过多揣摩。
是楚王说这三月的花姹紫嫣红，甚是好看，想约她同游赏花。
这三月的花确实不错，所以这就是楚王邀她出去赏花的理由吗？
洛双宜思绪乱飞，一时觉得有趣，一时又觉得好笑。
平静下来之后还是决定不赴这附庸风雅的约，她捏着信封，凑近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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